許皓然話音落下,赤紅長劍蘧然凝滯於空。

司馬元抬手一指,指尖一繞。

赤紅劍尖當即調轉方向,直指陰陽門許皓然。

他緩緩叱喝道,“去”。

嗖地一聲,赤紅長劍倏忽而過,當即便乘風而去。

瞬息功夫,長劍殺至許皓然身前。

其人臉色一凝,手中光芒大盛,當空朝著問神劍猛地一指。

問神劍一陣輕顫,似在掙扎,卻被禁錮在空,難以動彈。

司馬元心中一驚,口中疾呼道,“遁!”

問神劍一陣扭動,劍身上饕餮小獸猝然躍出,朝著許皓然張口一咬。

咔嚓一聲,小獸咬破自家下頜,許皓然身影直接閃掠至問神劍身側。

其人輕輕一點,小獸當即爆裂開來,劍身瞬間黯淡。

許皓然臉色一喜,正欲將其抓在手中。

不料耳中突然傳來一道焦急喝聲,“許長老快退!”

霎時,一道驚悚之意驟然自心底傳來。

他霍然抬首,卻見頭頂之上,兩道身影靠攏,劍光瀰漫。

身上似有一道玄妙氣息在悄然醞釀,他眼皮為之一跳。

他目光鄭重,低吼道,“紫霄派合擊之術”。

更令其心悸之處在於,那青秀女子身上似有一道龐大域場在悄然散開。

青鸞化作無形,卻充斥著百丈方圓的各個角落。

劍域雛形再攀高峰,已有化作實質之態。

而許皓然竟被其不知不覺地徹底困在其中。

他看向那只佯作驚慌失措、跳躍不止的小獸尤為憎惡,恨恨不已地道,“小奸賊果然狡猾!”

此物分明就是誘餌,拖延時間。

這時,上空兩人緩緩睜開雙眼。

氣息滾滾散開,如同波濤洶湧般席捲而至。

許皓然臉色大變,仿若一頭浪花般被其裹挾入內,身不由己地隨波逐流。

抬眼看去,只見視野之內,盡是劍氣、劍意以及劍光縱橫。

他澀然呢喃道,“劍域”。

金丹修劍丸,元嬰煉靈域。

域場之內,修士念動之間,主宰他人生死命運!

而觀此女態勢,已然將劍域初步凝鍊出來。

一想到自家便是助其成功凝鍊劍域之人,許皓然便如同吃了蒼蠅般難受、噁心。

霎時,劍域當空落下,許皓然瞬間被籠罩在內。

司馬元忽然眉宇一挑,卻見劍陣之中那團負隅頑抗之物,正傳出一道嘶吼聲。

一道遁光自遠處傳來,司馬元抬眼看去,卻並未阻止。

遁光霎那鄰近,毫不遲疑地鑽入劍陣之中,一番衝殺之後,便靠近瀕臨死亡的許皓然。

遁光似有些熟悉,且其功法與陰陽門頗有相似之處。

陳青琬淡聲道,“青鴻州陰陽門顏如月”。

司馬元頷首道,“原來如此”。

一道大喝聲傳來,繼而凸起部分爆炸,兩道身影自其內迸出。

卻見那道妍容姣好身影停在空中,一臉倔強地的看向司馬元二人。

正是顏如月。

司馬元忽然想起,“此人當初拜入幻夢軒,而今卻來救陰陽門大長老。”

他飽含深意地道,“看來赤焱州對我青鴻滲透極深啊。”

陳青琬目光一動,想起鍾靈蘊之事,欲言又止。

這時,顏如月螓首一抬,“可是司馬道友、陳道友當面?”

陳青琬看了眼司馬元,他目光平淡,“不知顏道友有何指教?”

顏如月苦澀一笑,“如月懇請兩位道友能否饒過家父?”

司馬元眉頭一挑,“顏仙子是赤焱州陰陽門之人?”

陳青琬頓知司馬元之意,身上似有煞氣瀰漫。

本名許如月斂袂一禮,“回兩位道友,家父雖遣我拜入幻夢軒,但如月並未作出有何損害宗門之事。”

“至於幻夢軒歸降.......。”

司馬元擺手道,“多說無益,殺了吧。”

許如月花容失色,陳青琬顰眉猶豫。

許如月當即疾聲道,“家父此次被邪神廟擒住,乃是為保住自家宗門方才來阻撓諸位道友,還請兩位網開一面,饒家父一命。”

司馬元目光落在顏如月身上,緩緩言道,“以司馬之性格,但凡犯我之人,我必殺之!”

許如月臉色唰地慘白,陳青琬暗歎一聲。

許皓然眼神陰冷,目光死死地盯住司馬元。

四周漸漸聚攏的劍峰弟子聞言則沉默不語。

司馬元忽然語聲一緩,“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願徒增殺孽,且你乃救父而來,也算情有可原。”

許如月黯淡目光一亮,仿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近乎喜極而泣地道,“多謝司馬道友開恩”。

司馬元眼簾一沉,緩緩言道,“但我與你父已結下生死大仇,今日若將你等放了,無疑是放虎歸山。”

他冷視許如月,“依你之見,我當如何?”

他再瞥了眼下方劍峰弟子,“何況今日乃是陳師姐親自將其重傷,你能擔保你父能既往不咎?”

劍峰弟子聞言齊齊臉色一變,在許如月眼露絕望之下,煞氣沖沖地將許如月圍攏在內。

許如月慘然道,“司馬元有何條件儘管直言,只要能放我家父離開,如月,如月什麼都答應你。”

陳青琬臉色一板,目不斜視。

司馬元聞言額頭一黑,總感覺師姐餘光在死死盯著自家。

他臉色當即一沉,“行了,司馬這裡有兩條路供你選擇。”

她連忙道,“請司馬道友示下”。

司馬元繼續沉著臉,“你且到我身前來”。

身側清咳一聲,他當即改口道,“到我等身前來”。

許如月抱緊昏迷不醒的許皓然,在四周劍峰弟子目光殺意凝實下,飄至司馬元、陳青琬身前。

四周青霧籠罩,將四人覆蓋在內。

在陳青琬神色平靜之下,司馬元目光冷淡,“按司馬之意,理應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方可令我安心”。

許如月嬌軀一抖,輕顫不已,楚楚可憐。

司馬元目光落在許皓然身上,“不過你既要救你父親,也不是不可。”

他翻掌之間,幽魂錄懸浮在手,絲絲縷縷的魂氣如同死亡氣息,將許如月臉色映襯得愈發慘白。

他語聲幽幽,“成為我司馬元掌中傀儡,我才放心。”

他目光深沉,緩緩言道,“生生世世,受我差遣,生死命運掌於我手;但有絲毫違逆,司馬念動之間,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許如月近乎嚇癱,眼眸之內滿是驚恐絕望地看向司馬元。

如視魔鬼。

司馬元視若無睹,冷視許如月,“不過,今日看在你誠心救父的份上,只攝取你父女一人之魂,你選一個吧。”

許如月神色慘淡,狀態淒涼之極。

她忽然看向陳青琬,眼露希冀之色。

陳青琬看了眼司馬元,傳音道,“師弟.......”。

司馬元擺手道,“師姐不必勸了,須知對仇人心慈手軟便是自尋死路。”

許如月弱軀一顫,垂首不語,司馬元冷漠道,“給你三息功夫考慮。”

許如月當即色變,許皓然怒目悶哼。

一息之後,許如月臉上露出掙扎,似有痛苦與絕望。

兩息之後,她情緒穩定,繼而螓首一抬,直視司馬元,語氣堅定地道,

“如月願為司馬道友座下傀儡”。

司馬元面無表情地道聲好,向她一招手

許如月緩緩上前,俯首跪地。

司馬元抬手輕輕摁在其頭頂之上,目光平靜。

陳青琬暗歎一聲,似要閉目。

司馬元忽而輕輕一拍,許如月悶哼一聲,當即昏倒。

陳青琬皺眉,“師弟這時何意?”

許皓然嗔目怒視,仿若要噬人眼神陰狠盯著司馬元,喘息都為之急促。

司馬元走進後,淡聲道,“怎麼,你就這般想要我挾持你女兒?”

許皓然沉默少許後,緩緩言道,“司馬道友為何言而無信?”

司馬元神色奇異,“我有承諾必須選她麼?”

他看著許皓然輕笑一聲,“能將自家女兒送入敵宗作為探子,又怎會被其生死所掣肘?許道友梟雄心性在司馬元所見之人中堪稱首屈一指。”

他輕嘆一聲,輕輕飄至許皓然身側,口中言道,“在整個青鴻都找不出幾個”。

忽而,異變突生。

卻見本是瀕臨死亡的許皓然霍然氣息大震,一股駭然波動迅疾傳開。

瞬間便將司馬元與臉色大變的陳青琬罩住。

四周黑白分明,如玄水黑墨般將空中染成漆黑世界。

忽而卻見許皓然身形砰然炸裂,化為漫天黑霧。

霎時,黑霧之內驟然響起一道龍吟聲,驚呼聲響起。

旋即,被困在黑霧中的陳青琬只聞數道悶哼聲。

她清秀妍容肅然,嬌喝一聲,一股無形域場將黑霧撐開,同時也驅散了四周青霧,露出場中一幕。

她只覺肝膽欲裂,嘶聲急喝道,“師弟!”

下方劍峰弟子譁然。

卻見一柄三尺長劍捅入司馬元臟腑,對面許皓然森然一笑,“蠢女人”。

旋即猛然抽劍,司馬元悶哼踉蹌。

不過許皓然抽劍之後,卻當即倒地抱頭狠錘,嘶聲痛苦。

一股如墨黑煙在其頭部嫋嫋升起,氤氳而生。

旋即其怒吼一聲,在陳青琬靠近之前便迅疾遁走。

呼吸功夫,便消失在天際。

至於其女許如月,則被其丟在場中,不管其生死。

陳青琬盤坐當空,滿臉愧疚地扶住司馬元,嘴裡不斷地言道,“師弟,對不起,對不起。”

司馬元咧嘴一笑,“不關師姐的事,方才是我疏忽大意了,小覷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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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情況早已引起何鈞、歐陽玄霆等人的注意,先前被人纏住難以分心,此刻方才匆忙趕來。

何鈞皺眉地到,“受傷了?”

葉履肅然言道,“原來是陰陽門許皓然,盟內聽聞陰陽宗在邪神下逃脫,今日看來陰陽門也落入其手了。”

曹騏驥滿臉戒備地觀望了四周,將許如月抓在手中,“此女是誰,如何處置?”

待歐陽玄霆走來後,司馬便將方才之事簡述了下。

當然,幽魂錄之事自是掠去不提。

何鈞倒是神色奇異地看了眼陳青琬,“陳道友劍道大進,可喜可賀。”

見其仍不能釋懷,司馬元輕聲安慰道,“師姐不必如此,說來師弟還要感謝師姐讓我免於墮入邪魔之道呢。”

葉履頷首道,“不錯,雖說修道路上,殺伐之事在所難免,但若能少做殺戮自是最好。”

何鈞目光奇異地看了眼自己劍主,葉履臉色一沉,“此乃持重之言,你等也須謹記,尤其是我等修劍之人,殺戮過重的話,恐難攀大道巔峰。”

何鈞嘴角抽搐,不知如何言語。

司馬元看了眼早已醒來、神色呆滯的許如月,“你走吧,看在你為父救命的份上,饒你一命。”

曹騏驥皺眉道,“師弟,貿然將其放走恐有些不妥。”

何鈞等人遲疑片刻後,看向司馬元。

陳青琬卻忽然冷言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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