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三千多級臺階在他們修仙者眼裡並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頭了。

只是越往上走,前面的山峰就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眾人這才知道刺骨的寒意是從何而來。

“雪,下雪了。”矇頭踩著石階的洛清水感覺有什麼冰涼的雨點打在了自己的臉上,抬起頭來,看見了如仕女般輕盈而落的雪花。

一朵,兩朵,大片大片,如她在夢境中看到的景色一樣。

蒼穹彷彿是猛獸的巨口,天風肆卷著無數細碎的冰雪在空中狂舞捲曲,最終紛紛揚揚落在地上,為這片巍峨蹉跎的山峰披上了一層戎裝。

路邊有稀稀落落的針葉林正集聚在一起,此刻也銀裝素裹,被潔白的厚雪壓彎了腰肢,搖搖欲墜。偶爾有幾匹雪狼從遠處的山林裡探出頭來,口中噴吐著熱煙,鼻息吞吐,伸著長長的舌頭。一雙冰藍色的瞳孔警惕地盯著他們一行人,然後發出一聲幽深的狼嚎,整個天地雪山都為之崩動。

除此之外,便是一片寂靜,除了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窸窣的聲音,大風席捲雪花過後的嘯嘯聲。再沒有一絲嘲雜的聲音,讓人恍若隔世。

不知道為何,看見如此美豔動人的景色,洛清水非但沒有心安,反倒是覺得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一樣。因為她還是忘不了在雲頂宮所做的那個噩夢,那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地和落在手上的雪花一樣生疼。

此刻在人群中,手握輕扇女扮男裝的燕傾城極目遠眺,嘴角露出迷人絢爛的微笑,開心地像一個孩子。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來天山派的目的和原因。也有越來越多的修仙者發覺,這個男子看上去並不是英俊瀟灑,而是如美酒般醉人。

三千多節石階很快便到了盡頭,顧清凌止住了步伐,伸出手指微微朝前一指。

“那裡便是崑崙境了。”

眾弟子循聲望去,碎雪依舊在白霧中肆虐飛舞,從天際一指蔓延到雪原上,橫豎皆不見其盡頭,被洶湧澎湃的冰霜所遮掩。

一塊巨大的幕布擋在眾人面前,泛著湖光般的波瀾漣漪,隱約可見其中泛著些許翠綠色的光。

可是如此美好的波浪卻並不安全,縱是洛清水也能夠感受到它上面蘊藏著極強的力量,像是隨時要將擅自闖入的人撕碎。

“這便是守護崑崙境的結界。”顧清凌微微一笑,止住了想要伸手去觸控的修仙者。

“崑崙境的結界會阻擋所有的妖魔,讓它們不得逾越半步。”顧清凌揮了揮手,幕布緩緩淡了去,不如先前一般兇戾。

“各位天山派的弟子,請進。”顧清凌使了個眼色,讓葉傾安和秦書行帶著他們先進了結界,自己則在一旁守候。

眾人依次進入,他們終於見到了真正的仙境。

“師兄,你看我們透過第二關測試了吧!”洛清水歪著腦袋,看著守在結界口的顧清凌。

他淡淡一笑,並未開口。因為他的內心早已亂做一團,從知道洛清水是餘子清的徒弟時就開始了。

可是明知道她是洛清水的徒弟,自己還是將驅妖丸給了他,這對得起死去的

胖大師兄嗎?所以他沉默了。

“趕緊走,別堵在門口。”羅天陽在後面推了一把洛清水,直接把她推進了結界,隨後幽怨地瞟了一眼身邊的顧清凌,自己也跟著進去了。

燕瑾瑜,尹青霞,林清也一同邁進了崑崙境。

唯有陳一凡在結界面前駐足了,他抬起頭來,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結界凝住了神。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顧清凌輕聲問道,眼前的面具男子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

“沒什麼。”陳一凡淡淡地回答,他收回了神,朝著結界內邁出一步。

安然無恙,唯有一絲肉眼難見的波動,像是一塊石子墜入了湖面,漾起了圈圈漣漪。

顧清凌看到了那個俊美的年輕男子,用白布紮起了髮髻,手握扇子,大搖大擺地走著。像是要刻意走出一種風度翩翩的感覺,卻不小心變成了浪蕩子弟。

他忍不住輕聲笑了,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那麼調皮搗蛋啊。

“師……”女扮男裝的燕傾城下意識就要開口,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趕忙咳嗽了兩聲,企圖讓自己的聲音更渾濁一些。

“師兄,你笑什麼?”她的眉毛擰了擰,裝作一副生氣的模樣。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有些可愛,快進去吧。”顧清凌微微一笑,在自己的親生妹妹之間,他心底的冰霜瞬間消散了,再也板不起嚴肅的面容。

倒是燕傾城有些蒙圈,從這兩日看來,顧師兄平日裡不是都很嚴肅高冷嗎?怎麼會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難不成他是?

燕傾城不敢再想,趕忙一頭鑽入了結界之中。

顧清凌是不是那什麼她可不想管,可自己本來就不是個男人啊!

不過,他到確實長得挺英俊的,真是可惜了。燕傾城在心裡這樣想。

顧清凌眼見燕傾城驚慌失措地跑進了崑崙境,嘴角的笑容越發絢爛,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最後也踏入了這崑崙境中。

崑崙境之內與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竟又是另一幅場景。

如果說這道結界的外面是終年寒冬臘月,風雪交加,那麼這崑崙境之內便是四季如春,鳥語花香。

有高山有流水,有樹枝開著翠綠的枝葉,有小鳥在天空翱翔,嘰嘰喳喳,只是不知道它們是如何翻越這重重雪山的。

六十名修仙者皆愣在原地,看著這一片美好的山水風光。

幾百名弟子正在門前的廣場上練劍,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口號震天動地,氣勢磅礴,看的讓人熱血沸騰。

見到一行人跨過了崑崙境的結界,眾弟子收好手中的劍,整齊劃一地衝著他們抱拳行禮,像是在歡迎新人的到來。

“還愣著幹什麼,跟著我去進行第三項測試。”顧清凌衝著他們微微一笑,領著他們從練武場邊的石階走了上去。

在外面的時候,那些石階上鋪滿了厚厚的雪,每走一步都會沒入腳跟。可是在這裡,臺階的空隙處長著青草不說,還遍地長滿了墨綠色的苔蘚。

顧清凌如果不提醒,

他們幾近要忘了還有第三項測試了。

木然的眾修仙者恍然初醒,趕緊跟上了顧清凌的腳步,但是他們的眼神,還是在山林秀木,還有那練劍的青衣弟子身上徘徊。

崑崙境人傑地靈,靈氣充沛果然不止是一個傳說,在這裡每呼吸一口氣,都會讓人的心情愉悅不少。

“這裡是雲山閣,三長老的居所。”顧清凌沿著練武場走上來,指了指面前一的一座府邸,更似皇城裡的將軍府。

“其實當初天山派並沒有雲山閣,直到南宮權到來無處可住,因此才由他督造建了這麼一個居所。”顧清凌解釋,像是一個盡職的導遊。

“南宮權?”燕瑾瑜跟著弟子在後面走著,聽到這個名字,他微微蹙眉想了想。這個南宮權和問叔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相較於雲頂宮,這雲山閣更像是宮殿,畢竟它是在這崑崙境內。長寬各百步有餘,足以容納上千名弟子。只是遠遠看起來,它看起來倒也優雅,有竹林松柏探出淺淺的枝頭,有白梅在院子裡招搖。

正中央一座看起來有兩三層高的亭式建築,看起來真像是棟閣樓。它的周圍是向兩邊散開的矮平房,只露出淺綠色的磚瓦,看起來高低錯落到真有山巒連綿起伏的模樣。

“中間最高的就是三長老住的地方,那老爺子總是喜歡在上面喝茶下棋,棋品還賊臭,輸了就不認。”葉傾安也是齜牙一笑,把南宮權的小家子氣全給抖了出來。

顧清凌砸了咂嘴,也沒去管碎嘴的葉傾安,不過他說的倒是實話。

“葉傾安,是不是你又在說老子的壞話?”雲山閣內突然傳來一聲仙氣十足的怒喝。

一枚黑色的棋子不知從何處射出,狠狠地嵌在了鋪成臺階的岩石上。眾弟子低下頭去,竟然驚奇的發現他們面前的一級臺階上密密麻麻地鋪滿了黑白色的棋子。它們一行行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深淺一致,每一枚都剛好沒入石塊之中。要不是眾弟子親眼所見,他們定會以為是某人故意將棋子釘在了上面。

需要多少年的修煉,才能有如此精湛的技法和對真氣的熟練掌控,這就是天山派三長老的實力嗎?真是太恐怖了。

“我說我的棋技怎麼這麼tm的臭,只要你小子以來就準沒好事。”棋子剛剛沒入石中,就聽見一個渾厚的聲音怒不可遏地喊著,不過棋技怎麼會臭呢?

葉傾安吐了吐舌頭,趕忙示意顧清凌趕緊帶著他們逃離此地。

此刻在那數層高的閣樓裡,南宮權正和司空逸下著棋,只是棋盤上一直是白多黑少,僅剩的一點點黑色棋子也縮在棋盤的一角,瑟瑟發抖地被白色的大軍所包圍。

司空逸正摸著自己下巴上的鬍渣若有所思,倒是持黑子的南宮權吹胡子瞪眼,一臉隨心所欲的模樣。

“下棋,最忌諱心浮氣躁了。”司空逸緩緩地開口,他深思熟慮之後將手裡捏著的白色棋子輕輕在棋盤上敲定,徹底鎖住了黑色棋子的大龍。

南宮權面色鐵青,雙眼死死地盯著棋盤,恨不得將眼珠子都貼到木盤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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