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一戶地走訪,耐著性子磨著嘴皮子地忙到將近晚上十點,和王根生會合後,也沒有收集到有用的線索,林溪楓只好無奈地回到家中。樓房已經被燒壞,無法住人,兄弟兩個只能共同住在廂房中。

也許是昨天受到了驚嚇,也許是今天忙碌了一天太累了,也許是相信公安局已經破案的結論,林溪水很快就進入夢鄉,在一側打起了鼾聲。

林溪楓卻睡不著,昨天晚上差點被人給一窩端掉,想想都令人恐怖。真正的犯罪分子仍然逍遙法外,今天還不留個心眼,半夜裡歹徒帶著汽油過來,再燒上一夥,那兄弟兩個一起交代,這個家就徹底毀了。

他睡在床上,一直在傾聽門外的動靜,外面有個風吹草動,他都聽得一清二楚,暗自防備,一直到夜裡一兩點,還沒有睡踏實。後來實在不放心,乾脆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衣服,輕輕將門帶上,來到院子裡。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覺院子的空間還是封閉的,堂屋並沒有因為大火失去對外人的屏障地位,才稍微放下些心,開開門樓的大門然後帶上,走到村中的道路上。

十六的月亮比十五夜更加圓滿,如水的月色灑在村落上空,把一切都照得分外明亮,此時的路上顯得分外靜謐。深夜時分,周圍的空氣有著絲絲的涼意。林溪楓悄悄地行走著, 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有幾聲犬吠在村中響起,然後一切又歸於沉寂。林溪楓又繞到村後,走到村後的小樹林中,觀察著周遭的環境,想象著歹徒作案後逃跑的路線。王學舉在村中道路上沒有碰上他歹徒,歹徒必然是從小樹林中逃跑的,他既然要栽贓王大鵬,肯定要朝王大鵬家方向去,如果一時無法栽贓,他可能會找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

林溪楓分析,從歹徒作案到王學舉發現林家著火,也就兩三分鍾的時間,再到大家被吵鬧聲驚醒,紛紛起來趕到林家救火,歹徒從小樹林中從容逃跑的時間也就五六分鍾左右,之後因為人們從四面趕來,他必須迅速躲避起來。

根據這個分析,林溪楓返回自家屋後,以小跑的速度開始奔跑,並爭取不在地上留下明顯的腳步聲。五六分鍾之後,他發覺自己已經跑過了半個村,穿過小溪,朝南拐到了王華船的屋後,王華船家和王大鵬家之間只隔了三戶人家。

他發現,王華船家屋後有一個茅廁,青磚壘成,茅草鋪頂,前面壘了一面土牆,防止茅廁內春光外洩。王華船家因為妻子患有乳腺癌,做了手術,又化療了幾次,花費較大,相對較窮,家中沒有蓋樓,也沒有室內沖洗廁所,所以這個廁所在左鄰右舍中比較醒目,附近只此一家。

林溪楓發覺,這是個天然躲避場所,不管村裡有多少人起來去救火,躲到這兒,靜靜地等著大家折騰完安靜下來,然後再去王大鵬家,誰也發現不了。除非……,對,除非醒來到這兒上廁所!林溪楓打了一個冷顫,如果王華船和其家人有凌晨三四點起來解大手的習慣,豈不是和犯罪分子碰個正著嗎?如果碰上了,會發生什麼呢?

他想了一會兒,為了儘快突破案件,獲得線索,他決定試探一下王華船一家。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汽車馬達的聲音,小溪東面隱隱還有燈光在閃爍,林溪楓忙閃身搶到胡同口朝東觀察,只見一輛警車閃爍著警 燈正駛進村中,很快閃了過去。

林溪楓忙就近爬上王華船屋後一棵高大的泡桐樹,從樹梢上越過屋頂觀察警車動向。他見警車到了村裡小橋後朝東去了,等警車駛到自家門口的時候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向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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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楓明白了,這是派出所出動警力到村裡進行巡邏,最近一段時間,王家莊接連發生惡性案件,派出所必然感受到了巨大的治安壓力,尤其是黨的十八大即將召開,穩定是壓倒一切的重大政治任務,鑑於王家莊當前的形勢和不穩定因素,加強治安巡

邏自然是應有之義。

林溪楓放下心來,低頭朝王華船家院內觀望,發現裡面靜悄悄的,院內有三根高大的碗口般粗細的圓木夯在土內,和一棵大柿樹形成一個長方形,再用兩根橫木,做了一個菸葉架子,從地裡割回來的菸葉用繩子縛住煙梗,一繩繩地搭在架子上,夜間為了防止夜打溼,上面蓋了一層白色的塑料布。這些菸葉曬乾後拿去售賣,應該是王華船家地裡夏季的主要收入了。雖然已經過了中秋節,柿樹上仍然有不少紅彤彤的柿子,在月色下靜靜地躲在茂密的柿葉中間,隱約可見其豐滿的身姿。在靠近院牆的地方,有個用土坯壘成的雞舍,雞舍出口處用一塊小木板蓋住,上面再堵上兩塊磚頭,雞籠中的小雞也正在安靜地沉睡。

林溪楓折了一根樹枝,用力擲出,正好投在了小木板上,雞舍中的小雞非常敏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立刻受到了驚嚇,紛紛撲騰起翅膀並驚叫起來。

過了一會兒,王華船東屋中亮起了燈光,林溪楓傾耳細聽,只聽王華船的妻子說道:“坡他爹,外面雞圈裡的雞為啥亂叫啊?”

王華船道:“可能是樹上的柿子掉到雞圈上,嚇著小雞了。”

“不會是……?”王華船的妻子忽然放低了聲音。

“別亂說,怎麼可能呢?不會。”王華船的聲音也放得很低,“把燈關了,沒事,繼續睡吧!”

要不是林溪楓耳力好,還真不一定能聽見。

屋中的燈於是熄了,院中重新恢復平靜。

林溪楓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出了蹊蹺,要讓他們繼續談下去,於是又是一根樹枝擲了過去,撲地一聲砸在了雞舍上空的茅草上,雞舍中被鬧得又是一陣騷動,小雞們咯咯亂叫。

“咋回事啊?坡他爹,要不你起來出去看看吧?”屋裡的燈重新亮了起來。

於是聽到王華船的咳嗽聲,應該是聽從了妻子的話,起身在找手電筒。不一會,堂屋的門開啟了,一束燈光跟著射出門外,王華船穿著褲頭,披著一件外套,從堂屋中走了出來。

他用手電筒的光照射著院子裡的雞舍,走近幾步觀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再用手電筒照了照院子圍牆的上空。林溪楓隱隱可見圍牆上佈滿了玻璃碴子,想從牆上爬到院內,還是很困難的。

王華船又在院子裡四處照照,沒有發現什麼,只見他從院子裡走過,進入前面庭院的過道,過道一側停放著一輛電動三輪車,三輪車後箱裡堆放著十幾個包裝盒。林溪楓想,那應該是王飛文書記組織搞的農副產品加工,準備送貨上門的吧!

王華船穿過過道,看了看大門的門閂,見是閂住的,於是邁步又朝堂屋中走,在院子裡沒有走幾步,猶豫了一下,又轉回身,回到大門口地方,從門後找來一把鐵鍬、一根木棍,在兩扇木門後的橫木下抵住,感覺把大門頂死了,才重新回到院子裡,又用電筒朝柿樹上照了照,也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王華船又走到堂屋和廚房之間的巷道中,那裡開著一扇小門,可以直接穿過小門去屋後,他摸了摸小門的門栓,發現是閂著的,而且上面已經頂了一根木棍,他放下心來,從巷道中走回堂屋,重新把堂屋的大門給閂住。

只聽王華船向妻子報告:“沒事,睡吧!”

“沒事就好。”

不一會兒,屋裡重歸沉寂。

林溪楓見王華船不看雞舍的安危,而是重點看大門小門是否關好,更加增加了疑慮,又將一根樹枝扔到了院中。

這一次沒有扔到雞舍上,雞舍中的雞沒有再叫,屋中也異常地靜寂,幾乎沒有什麼聲響發出,林溪楓知道這一次一定把他們給嚇著了,靜靜地在樹上聆聽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靜默了好大一會兒,才聽到王華船在房內走動和站到房屋視窗的聲音,顯然這一次他連出屋都費起思量。直聽他用很清楚

的口吻在窗前對外說道:“沒事,坡他娘,昨天夜裡我們啥都沒有看到,我們也不會亂說的。”

“對,我啥都沒有看到,如果亂說話,叫我千刀萬剮好了,你放心,坡他爹。”這是王華船的妻子在說話,他們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林溪楓在樹上不用費力就能聽得清清楚楚。顯然,他們好像在自我對話,實際上已經察覺到院子裡的異常,在向不明來客表明一種態度。

驀然聽到想要的內容,怎能不讓林溪楓驚喜?他實在太心急了,等不到明天再來找王華船夫婦問明情況,直接從樹上竄到了屋頂上。他故意在屋頂走了兩步,將房頂的屋瓦踩得嘎嘎作響。

房間內發出一聲女人的嘆息,接著聽到王華船的妻子道: “我這得了病,該死的人了,活不活下去又有啥意思!不過,不管怎樣,我還要考慮你和小坡以後的日子呢,小坡都二十六了,到現在還沒有找著物件!還有你爸媽和我爸媽,他們的身體也不好,咱們怎敢亂說呢!”

“是啊!上次我託許廣蘭給小坡介紹物件,誰知道許廣蘭當天就死了,就因為和她說過話,被公安局給叫去了,問了半夜,誰還願意和公安局打交道呢,打死我也不會和公安局說一句話的。”

林溪楓聽明白了他們的對話,也知道王華船的妻子一定看到了歹徒的樣子,所以今天才會被他嚇成這樣。他不肯再演戲了,怕嚇到他們一家,在房頂就輕聲對屋裡道:“四叔,四嬸,你們別怕,是我。”王華船兄弟五個,由於普遍窮,在村裡並不得勢,他行四,有些膽小怕事。

屋內傳來女人的一聲驚叫,王華船顫抖著聲音問道:“是誰?你是誰?”

“是我,林溪楓。”

“乖,你半夜跑到我家房子上幹什麼?嚇死個人。”王華船終於從房屋中走了出來,看著林溪楓用手按住房簷,一縱身跳到院中,王華船的兩個腿還不住地抖動著。

突然,從房間中竄出一條人影,迅捷地向著林溪楓撲了過去。他仔細一瞧,認得是比自己大幾歲的小坡,已經穿好了衣服,想來小坡早已在西屋中被驚醒,暗中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只見小坡衝向自己,照著臉上就是一拳砸來。

林溪楓知道自己夜入他人住宅,騷擾他人,把人家嚇得半死,該受責罰,所以沒有抵擋,只是一歪頭躲了過去,防止被打破了相。小坡第二拳緊跟著向他胸部狠狠打來,林溪楓這次沒有躲避,任由小坡一記重拳擊打在胸前,他趁勢倒退了兩步,以示被揍得不輕。

王華船忙上前阻止,輕聲說道:“小坡,是你溪楓兄弟,不得打人。”

小坡上前兩步,伸指頭戳著林溪楓的額頭,聲音雖然不高,但卻顯得怒氣衝衝,責問道:“有啥事不能白天來說嗎?為啥要半夜三更地過來,還跑到房子上嚇人,你不知道我媽有病嗎?”

林溪楓陪著笑,任由小坡將額頭戳得生疼,小聲賠禮道:“對不起,小坡哥,對不起四叔和四嬸,我給你們賠禮道歉了。”

四嬸穿好了衣服,從堂屋中走了出來,因為做了乳腺癌手術,胸前扁平扁平的,一臉責怪地望著林溪楓。

“賠禮道歉有啥用,你這樣把人的心臟病都能嚇出來。”小坡怒氣稍微平息了一些。

“對不起,對不起!事情太特殊了,不這樣你們怎麼會說實話啊?請多多原諒。”林溪楓拱著手,一個勁兒地賠禮。

王華船抬頭望望沉沉的夜色,走上前去,拉住林溪楓的手,連連道:“來屋裡敘話吧!”

小坡不滿地瞪了林溪楓一眼,“哼”了一聲,走進屋子,進入西配房,一甩手將房門重重地關上。林溪楓忙又對著他的背影賠了一個笑臉,然後跟著王華船夫婦進入了客廳,王華船在後面輕輕地把大門關上,隨手又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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