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元縣看守所位於縣城郊區,從縣公安局乘車出發,需要大概十多分鍾的車程,地理位置稍顯偏僻

看守所前面一排是辦公區樓房,樓高四層,後面一排樓房是關押嫌犯的地方,為了防止嫌犯跳樓,連窗戶全部都是密封結構。看守所鐵門緊閉,門口有武警荷槍站崗,從辦公區進入關押區,還有武警荷槍站崗,顯得十分神秘。

看守所外面是一個偌大的廣場,廣場中心建有一個花壇,花壇中種植了玫瑰花、芍藥等一些花草,有工人在其間進行修剪。

廣場外圍生長著高大的楊樹,樹蔭下設有幾個石凳,供路人在其中休息,環境相對來說還是十分優美的。但由於這裡是關押嫌犯的地方,除了嫌犯家屬和看守所工作人員和家屬外,很少有人到這裡來。

雖然縣公安局刑警隊已經鎖定了真兇,但等到林士洵從看守所中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鍾了。

沒有道歉,沒有賠償,只有一紙無罪釋放通知書。

由於林士洵做了有罪供述,他本身在現場留下了證據,所以,刑拘是依法進行的,不可能有什麼賠償,公安局更不會向他道歉。如果硬要公安局道歉的話,那就是在審訊林士洵的時候,是不是連續審訊、疲勞審訊,不給飯吃、不給水喝,是不是用刑拘林士洵妻子作為要挾,逼迫他做了有罪的交待。

不過,林士洵作為人民教師,在道德上犯了重大錯誤,被關押兩天作為懲罰,和許廣蘭的死相較而言,已經不算什麼。即使公安局辦案有瑕疵,在鎖定真兇的情況下,再去計較這些瑕疵也沒有什麼意義。能夠在短期內恢復自由,相較於那些冤假錯案的嫌疑人,他已經很幸運了。

林士洵頭髮凌亂,上有雜草,眼窩深陷, 雙目無神,鬍子拉碴,形容枯槁。從看守所出來,望見對面的林溪楓,竟然沒有認出是誰。

林溪楓在看守所外面已經等候多時,這時,懷著複雜的心情迎上前去,眼神中充滿了心疼、關愛和責備,久久地凝視著父親。

他是孩子,父親是老師,做人的道理不需要他來告訴父親。但是,他要用自己的眼神告訴父親,你辜負了全家人對你的熱愛,你背叛了這個家庭,應當受到良心的懲罰,道德的譴責,但我們還是愛你,關心你的,尤其是在你遭受牢獄之災的時候,我們和你站在一起,希望你儘快擺脫心理陰影,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但是,林士洵對兒子的眼神竟然採取了無視的態度,茫然地走著,自顧自地說道:“我有罪,我有罪!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家庭!”

林溪楓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去,一把抱住了父親,心疼地望著他,喊道:“爸!”

林士洵彷彿才回過神來,睜開迷茫的雙眼,眼神瞪著林溪楓看了好一會,才問道:“你……,你是楓兒?”

“爸,對,我專門過來接你呢!殺人的真兇已經找到,你是無罪的,我們可以回家了。”

林士洵身體一震,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既有高興,還有愧疚與傷心,盡都浮現。

望著父親的表情變化,林溪楓放下心來,剛才看到父親那樣子,還以為他精神失常了,可把他給嚇壞了!

“是誰幹的?”

“鄭合才!”

“是他啊!嗯,以他的為人,能幹出這種事來。查出了真兇,你二嬸許廣蘭能夠安眠了。”林士洵神志漸漸恢復,長嘆了一聲。

“爸,我們回家吧,媽和哥還在家等著呢!”

林士洵突然身體顫抖了一下:“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為什麼?”

“我對不起你媽,也對不起王根生一家,怎麼有臉回這個家啊?我準備出門到外地打工去。”

林溪楓馬上將一開始給林士洵準備的複雜眼神再次展現在了父親眼前,林士洵望著這眼神,也是悔愧交加,突然情緒崩潰,上前一步,摟著林溪楓失聲痛哭,全然不顧路人異樣的眼色。

林溪楓也淚流滿面,父子二人哭了好一會才止住,心情都感到好多了。

“爸,你知道錯了就好,媽會原諒你的。王根生家,我準備年內給他二十萬,作為精神補償。從今後我們一家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你,你一個才畢業的學生,哪來的二十萬元呢?”

“爸,兒子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不是,我問你,你從哪能掙到這二十萬啊?”

“這你就不用管了,相信你兒子就行。”

“你這孩子!這事還瞞著我,真是的。”林士洵說著,突然雙手掩面,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爸,你怎麼了?”

“是我連累了你,爸爸對不起你們。”林士洵哽咽著說。

“爸,你怎麼這樣想啊?只要你和媽媽你們好,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更何況,兒子現在真的有這個能力,你不要擔心我,你自己注意好身體就行了。”林溪楓忙寬慰道。

林士洵平息了一下情緒,用複雜而內疚的眼神望著兒子,見兒子表情堅毅,知道錢的事兒子真的能夠解決,遲疑了一下才道:“可是,我怎麼面對你二叔王根生一家啊?”

“除了公安局調查人員知道情況外,又有幾人知道內情?公安局放了你,就說明你是無罪的,村裡還能議論什麼?不敢回村去,才說明你心虛呢!”

“我不是心虛,是無顏面對。”

林溪楓想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但面對著父親,這樣令父親傷心的話無論如何也無法說出口來。只好道:“先回家住兩天,如果感到不方便,你和媽再出去租房子住也行。另外,我想教育局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可能給你什麼處分、調動工作之類的,你要做好準備。”

“你二嬸為這事命都丟了,處分、調動工作,即使開除又算什麼?我這下半輩子良心都不得安寧了。”

林溪楓帶著林士洵來到縣城一家浴池,好好地給他洗了個澡,洗掉身上的汙垢,重新換了一身衣服,人整個看著精神了好多,才一起乘車趕回家中。

回到家中,林士洵的老伴沒敢再說什麼,只是跑前跑後地精心伺候他。

不過,林士洵剛回家不久就病倒了,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巨大的負疚感,村民背後的冷言碎語,讓他無力承受,很快又被送進了縣醫院。林溪楓兄弟二人為了照顧二老,林溪水還要照顧小家庭和集市服裝生意,這些時日忙得焦頭爛額。

許廣蘭一案牽扯三個家庭,可以說三個家庭均受到沉重打擊,而其中尤以許廣蘭家和鄭合才家為甚,創傷不知何時才能修復。

這起命案在王家莊附近十數裡造成的深遠影響遠不止這些,人們原來習慣於夜不閉戶,也習慣於到街坊鄰居家串門。現在受此案件影響,天不黑就關門,彼此之間的串門明顯少了,小孩夜間哭喊,大人一句“真好財來了”,就把小孩嚇得不敢哭了。

關於美色,人皆愛之,但愛之要有道,既需要兩情相悅,也需要合乎社會道德。否則,

如有僭越,將帶來不可知的後果,有詩為證:

“它是巫山雨,

常能化作刀。

爾曹若犯忌,

哪個可脫逃?”

許廣蘭屍體從縣裡運回來的時候,王家莊王飛文、王飛武、王飛賢三兄弟在王根生家守靈,他們都為姑父鄭合才的行為感到丟人,弄得他們在村民面前抬不起頭,現在能做的就是彌補鄭合才造成的惡劣影響。

鄭合才家兒子鄭青山本來要在幾個月後辦婚禮,現在女方聽說鄭合才殺了人,不願和鄭家再有牽扯,毅然決然地和鄭青山分了手。鄭青山一傷心,又對父親有氣,竟是不管不顧,自行到外地打工去了,對王飛文的電話一概不接。

如今這個爛攤子全部要王飛文來收拾,氣得他差點沒有把鄭合才家祖上全部罵上一遍。棺材錢、酒席錢以及一應喪葬費用、都由王飛文主動負責承擔下來,這一番努力好歹讓王根生家減少了對他們的敵意和憤怒。

林溪楓代表林家參加了許廣蘭的葬禮。

下葬的時候,天空烏雲沉沉,彷彿也在為許廣蘭的死感到惋惜,整個空氣中都充滿了悲傷的氣氛。白幡招展,哀樂低迴,望著一鍬鍬的土埋在許廣蘭棺槨上,王家親友無不落淚,尤其是王小鵬,那一番痛斷肝腸的哭喊令人無比唏噓,這個孩子的一生,都將生活在母親被害的陰影中,很難再陽光燦爛了。

等到許廣蘭喪事忙完的時候,一天,林溪楓專門去了一趟王飛文家,商議造紙廠一事。

王飛文家在王家莊最西面,三層樓房的小別墅。

別墅是王飛文在外地打工時,賺到錢讓家中蓋的,裡外全部按照城市別墅樣式裝修,外觀華麗,高階大氣。院子裡種有一片菜畦,還植有一棵梅花樹,一棵石榴樹,讓人一到院子裡就能感受到和其他農家不一樣的格局,鄉鄰們來參觀時都讚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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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飛文承諾,如果他當選為村支書,今後帶動大家致富,將讓家家都有能力蓋上這樣的別墅,這承諾也為其當選村支書增加了籌碼。

站在王飛文家門口,想起和王飛賢打賭的事情,這棟樓房也刺激了林溪楓,他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努力,全面超過他們兄弟。

林溪楓進入王飛文別墅院子時,只有王飛文一人在家,正忙著修剪石榴樹。

見他到家中造訪,王飛文明顯不悅。

前次,自己在造紙廠看門的大黃狗,被林溪楓一針扎傷,送到寵物醫院去,治療了半個多月才治好,真的花了上千塊。王飛文念及鄉情,也想到錯在己方,沒有計較。

這次許廣蘭被殺,本來以為是林士洵作案,誰料最後殺人兇手卻是自己的姑父,還是林溪楓帶人去抓住的,這令王飛文在王家莊的威信大減,不知需要多少努力才能恢復。

由於負責接待縣公安局專案組,王飛文比其他村民獲知了更多的案件資訊,知道一些許廣蘭和林士洵之間的內幕,他現在有點鄙視林士洵,覺得這個人道貌岸然,愧為人師。

全部負責王根生家的喪葬費用也令他對林士洵有氣,你林士洵就沒有責任嗎?和許廣蘭發生了不正當關系,葬禮上連出現都沒敢出現,還算是個爺們嗎?他卻不去想,林士洵如果出現在喪禮上,那王根生將是多麼的尷尬。

這一切都讓他對林士洵家產生了反感的情緒。

他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譏誚地看向林溪楓:“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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