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粉骨也安閒!我也來接上一首。”一位打扮時尚的中老年婦女站在大家面前,舉手投足間透著自然的氣定神閒。

“粉骨也安閒,

香消草野間。

葬花吟在耳,

難不嘆紅顏。”

這位婦女還是很有親和力的,人群中幾個青年男女都誇道:“把林黛玉的葬花吟融入了進去,大姐做得好。”莊老等也點頭稱讚。

張仲成這時說:“我也接上一首。”

大家於是又凝神靜聽張仲成吟詩。大家知道張仲成是大老闆,雖然熱愛中華詩詞,但功底如何,在場不少人心中是沒有數的。此人水平如何,這時當然是個估量的機會。

“難不嘆紅顏,

隨波葬逝川。

才收深戀目,

又想一叢蘭。”

詩作押韻,且平仄合格,張仲成的詩詞顯然是有一定的功底的,更何況是現場作詩酬答的情況。雖然詩作沒有直接描寫桃花,但對人性問題進行深刻抨擊,也算是符合要求的作品了。張仲成是東道主,作品沒有明顯的問題,自然博得大家一片的掌聲。大家對張仲成的好感自然而然就增強了。

繼續在桃林中往前走,桃林小徑隨著山坡時高時低。桃樹上的花瓣不時在眾人身邊飄落,挎包女郎抬手去接,她把桃花花瓣放在手心中,輕輕探頭,用鼻子去嗅,畫面唯美動人。

被稱作牛局長的中年人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這時也道:“我就接著張總也來上一首,獻醜了。”說著向大家拱了拱手。

張仲成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牛天來局長是我們市檢察院的反貪局局長,又是省詩詞學會的理事,市詩詞學會副副會長,是文武全才的。大家鼓掌歡迎!”

大家聽說牛天來是反貪局局長,都另眼相看,有人誇獎道:“牛局長主持一方治貪工作,所做的詩一定非常大氣磅礴,期待期待。”

牛局長魁梧的身材站得筆直,對大家敬了個禮,然後笑笑說:“張總這麼說我,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各位千萬不要喊我局長,還是稱呼我老師的好。”他頓了頓,“你們一誇我,我可就把要做的詩也給忘掉了。我得再想想。”

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沒事,不要急,我們靜等好詩!”

牛天來又思索了一番,才開口道:

“又想一叢蘭,

見異愛思遷。

曾經擁有過,

長憶在心田。”

他在平時發音中,一直都將“異”讀作平聲,實不知“異”是仄聲,而“見”也應當用平聲,整個第二句出格等於是較多了。不過牛天來自我感覺還是不錯的,畢竟如果用句精當的情況下,平仄格律也是次要的,更何況還用的見異思遷的成語。

眾人又是紛紛鼓掌,表示稱讚。

這時,白雲山人忽然對年輕人林溪楓道:“你怎麼眉毛皺得那麼緊,嘴巴撇得那麼大。難道對我們牛局長老師的作品有意見嗎?”

牛天來的作品不但有不符合格律的地方,而且格調不高,對見異思遷沒有排斥和否定,反而宣揚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思想,不符合他反貪局長的身份。林溪楓聽了他吟誦的詩作,不自覺地撇了撇嘴巴,皺了皺眉頭,不想被白雲山人看到,白雲山人對挎包女郎親熱林溪楓不滿,自然找著機會,對他進行暗算。至於讓牛天來局長沒有面子,詩會之後各自天涯,他才不管呢!

牛天來在官場上頗多受人恭維,自然是帶著十足的自信。業餘時間,他十分喜愛詩歌創作,出版有詩集,而且是省詩詞學會理事,慶州市詩詞學會副會長,自

認為在詩歌創作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過,潛意識中,在全省各位詩友面前,他的水平到底如何,他又十分地不自信,內心也是分外地敏感。他尷尬地望了望林溪楓,又望了望白雲山人,面部露出些微不自然的表情,但轉瞬即逝,微笑而又謙和地說:“還請林兄弟和山人老師多多指教!”

白雲山人生怕興不起波浪,進一步挑唆說:“詩作很好,我是非常滿意的,不知這位林兄弟為何看不上牛老師的作品呢?”

林溪楓忙道:“沒有,沒有,牛老師的作品是很好的,我沒有看不起,山人老師是在和牛老師開玩笑。請牛老師不要介意。”

牛天來心中生氣,表面上卻不好發作,笑笑道:“我到這兒就是向大家學習的,如果有不足之處,請各位老師一定不吝賜教。”

“挺好,挺好!”莊老和張仲成一看氣氛有些尷尬,都忙從旁邊打圓場。

“哼!”挎包女郎突然冷哼了一聲,面沉似水道:“我也來接上一首,請大家指教!”

大家一怔,都看向挎包女郎。

“長憶在心田,

為何又愛蘭?

高空孤雁殉,

無語作標杆。”

女郎語氣嚴峻,俏眼中露著譏誚,掃了牛天來和白雲山人一眼。在她的正氣凜然之下,白雲山人老老實實地退了下去。

牛天來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接腔,臉色變得有些陰鬱。沒想到被這個女郎詰問,還拿動物做比,豈不是讓人難堪嗎?但這裡不是他的反貪局,實在不能指望每個人都巴結他,也只能心中暗自生氣了。

女郎這還未罷,款步走到林溪楓面前,露出熱情洋溢的笑容:“林溪楓,你的詩做得真好,我請你有時間再專門寫一首桃花詩,送給我。”

林溪楓看女郎替自己打抱不平,仗義敢為,也不禁豪情滿懷:“沒問題,我今天寫好了,透過微信發給你。”

誰知女郎潑辣地道:“我不讓你微信發給我,我要你手寫的信箋,好留作紀念。”

“沒問題!”

眾人又大笑起來,頗有心領神會的意思。不過牛天來、白雲山人兩個人心中的氣憤更加湧了上來。牛天來不便發作,表面上仍然風輕雲淡。白雲山人卻是臉色緋紅。

女郎和林溪楓單獨談話,對他道:“我叫單小玉,是新京大學飛燕詩社的,你把電話給我,我們好彼此加強聯絡。”

“好的。新京大學啊,我是華北大學,我們都在省會北龍市,以後多多聯絡。”

“自然自然,我以後會多叨擾你的。”

“歡迎歡迎。”

這時,一個身材瘦小的老者站了出來:“我是一個老師,古語有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做了一輩子教師,不敢自稱桃李滿天下吧,但教書育人的生涯也還是收穫良多的,學生們也是遍布全國,甚至世界一些地方。我就接著剛才這位詩友的句子,也做上一首詩,請大家多提意見。”

老者身上的教書匠氣息比較濃郁,自然贏得大家尊重,他的發言又緩解了剛才的尷尬,立刻迎來大家的掌聲。

“無語作標杆,

成蹊自不凡。

夭夭真秀色,

仙子蒞人間。”

這位老師從“無語作標杆”一句入手,引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意,對老師的品德和成就進行頌揚,通篇不離桃花的本體,比喻得當貼切,格律規範,渾然一體,並且以第一位作者白雲山人詩作的第一句做結,可謂別出心裁,頗具匠心。

林溪楓等人都熱烈鼓起掌來,連連誇獎這位老師佳作天成。牛天來想起剛才林溪楓對自己吟誦

詩作時的表現,透過對比,心中不由得更加氣悶。

其餘沒有參加接龍的詩人,有的松了一口氣,有的有些遺憾沒有表達的機會,心態各異,不必細表。吟詩環節結束,大家開始照相,集體照、個人採風照、志同道合好友照等,忙得不亦樂乎。

單小玉讓張仲成幫助照相,找到林溪楓,與他合影,不斷擺著造型。帥哥美女在一起,果然更加光彩奪目。

林溪楓和單小玉剛合完影,白雲山人就呵呵笑著,一幅灑脫的樣子,走到單小玉面前:“單老師,非常高興遇到你,我們也來合個影吧!”林溪楓見狀,轉身找其他詩友去了。

單小玉向一邊退開了幾步,客氣中卻透著明顯的冷淡:“不不不,您是大詩人,小女子不敢辱了你的大名,我可不敢和你在一起合影。”

白雲山人不以為意,仍然追了上去,笑道:“單老師,我哪裡是什麼大詩人,不過是一個詩詞愛好者罷了,能夠和單老師一塊合影,是我的榮幸,請單老師一定給我這個機會。”

“你今天為什麼要挑撥林溪楓和牛局長的關係呢?我生氣了,不想和你拍照。”單小玉面色一板,悻悻然地說,畢竟都是詩友,不能真的撕破臉皮,但她直率的性格,又不能將這個事放在心裡,所以開口詰問道。

白雲山人一看單小玉出言責備,知道她原諒了自己,見她嬌嗔的模樣,心中更是癢癢。腆著臉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林溪楓為何不喜歡牛局長的詩,沒有其他意思,怎麼會挑撥他們的關係呢!美女妹妹,如果我造成了不良後果的話,我向林溪楓道歉,我是無意的。”

單小玉氣咻咻地“哼”了一聲。

碰到這樣臉皮厚的,她也沒有法子,只好僵硬地站在白雲山人旁邊,讓同行的人合影。拍照的人一再要求笑一笑,單小莉才勉強露出笑臉來。

大家在桃林中玩了很長的時間,才從另外一條道路回酒店去。

中午時分,大家來到別墅區的“花想容”別墅中,酒菜已經在一樓的兩個房間擺滿了兩個餐桌,侍者正在金碧輝煌的房間中忙碌著。林溪楓想起剛才在桃林中無意中得罪了牛天來,於是專門走到了牛天來所在的房間,想藉機緩和一下矛盾。

房間中,莊梁棟坐在上首,牛天來、張仲成左右相陪,正在嘮嗑。

牛天來見林溪楓進來,想起剛才的不悅之事,於是揮揮手道:“年輕人,那邊房間還空著呢,你去那邊房間坐吧!”

“莊老好,各位老師好!各位老師都是我的前輩,我過來和大家學習學習。”牛天來不是主人,林溪楓當然並不從命,本來想坐在下手的,這時見牛天來不夠友善,一屁股坐在了張仲成旁邊。

“小林,你今天詩做的不錯。年輕人,有出息。”莊梁棟在上首座位上熱情地說。

“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他們的,但終究還是他們的。”張仲成也在旁邊迎合著。

林溪楓感到了一陣陣的溫暖:“我這次代表學校詩社過來參加詩會,主要是抱著學習的目的來的。我們這一代年輕人,熱愛古典詩詞的越來越多,這也是對中華傳統文化的認可,是中華傳統文化的魅力所在。不過,從文化造詣上來說,我們的功底不夠深厚,對詩詞格律、意象、遣詞造句等都屬於剛剛入門的狀態,所以,能夠和莊老你們這些大師級的老師學習,真是非常榮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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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天來見林溪楓不肯到對面房間入座,已經不快。又聽到林溪楓誇獎莊梁棟屬於大師級別,想起在桃林中受到的奚落,更加不悅。不過他好歹是市檢察院反貪局長,還是有城府的,不會將不悅明顯地掛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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