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嬪確實有想過為自家求情, 可皇上壓根沒空見她, 牽扯進來那幾家都有人在殿外跪著, 只魯王佔著輩分上的便宜見到了皇上。

這個老王爺不是裴乾的兄弟,而是他叔叔。

被押去衙門口挨了一百大板的裴譽算來是裴乾的堂弟, 但是兩人一點兒不親。魯王進殿來就是一副我慚愧的頹喪模樣,說他有罪, 他教子無方。

“您進宮來只想說這個?要是這樣,朕知道了。做父親的沒把兒子教好是該慚愧, 可朕是個是非分明的人, 誰犯了事我就找誰, 除非罪無可赦輕易不會牽連家裡,皇叔只管安心。”

聽了這話, 魯王才不安心。

他道:“板子都打了, 皇上就饒他一回吧。譽兒也只是跟那些人一起,挑頭的不是他,講那些混賬話的也不是他啊!”

裴乾本來是一心兩用,邊看手裡的奏摺邊聽他說,聽到這話, 才抬眼看向魯王。

“他要真是好的就不會同那些混賬攪和到一處,他要是好的也不會瞧這熱鬧, 看同行的當街做欺男霸女的勾當非但不阻止還在一旁跟著吆喝, 你說他無辜,你會寫無辜這倆字兒嗎?朕只吩咐將人拘著,沒砍了他就夠給你臉, 上一個指著鼻子罵朕的叫裴晃,他王爺都沒得當了。”

魯王腿一軟,噗通跪了。

瞧著這一幕,李忠順沒忍住在心裡吐槽了句——

上一個指著您鼻子罵的明明是貴妃娘娘,罵您好多回,也沒怎麼樣。

裴乾似有所感,轉頭看向李忠順。

李忠順趕緊將雜念拋開裝出沒事人的樣子。

裴乾又道:“你不用怕成這樣,朕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當時那個情況,我同貴妃戴著面具他們沒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冒犯到……打一百大板再關上十天半個月給個教訓就可以了。現在的問題是,另有人同朕檢舉了一些事,朕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不得查查?皇叔放心,只要你兒子乾淨清白,過半個月就能回去。”

聽了這話還放得下心的,心得多大?

魯王顯然沒這素質。

他滿臉懇切同皇上求情,說裴譽因為小時候生了場大病,當時差點就死了,好不容易才保住,那之後王妃格外疼他,才會將人慣成這樣。

他以前是辦過一些混賬事,這次已經吃到苦頭,以後再不會了。

像這種煽情話,所有犯事的都會說,起初聽到可能有點觸動,皇帝當久了他也麻木了。

裴乾非但不感動,還撇了撇嘴:“天老爺別是預見到他平安長大會成一方禍害才想收他的命吧!只是沒料到人命挺大,竟逃過一劫。”

“皇上,求您了皇上,我只求您這一回。”

裴乾想了想:“看在您的份上,朕就給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只要他把自己知道的其他一些奸惡行為說出來,就算他認識到錯誤,可以回王府去閉門反省。他要是不說,那朕就要派人去查了,到時候誰也別來求情。”

得了這話,魯王才肯出宮去,他走之後李忠順沒忍住小聲說:“奴才就在您跟前伺候,竟不知道有人來檢舉揭發。”

“你也傻了是不是?”

李忠順:?

“朕訛他的。又不是捅破天的大案,半大不小的事情哪有這麼好查?就算他欺男霸女了,礙於魯王府的權勢有幾個敢同裴譽當庭對質?換做是你,你不怕事後被他打擊報復?”

裴乾說著,想了想:“你可能還真不怕。你不怕,別人怕啊。朕想收拾這些人又不想驚擾太多百姓,不得找個突破口?裴譽就是突破口。”

他是魯王的兒子,屬於皇親。

不是犯了很大的事不好真把他怎麼著,下手太狠會讓其他王爺多想,不利於朝廷的安定。直接把人放了,又不符合裴乾一貫的作風,他會憋屈。

所以才謅了那段,把魯王父子唬住,讓他自己交代,有了他交代的內容就方便懲罰其他人了。

這幾個二世祖本來就是狐朋狗友的關係,家裡是連著親,可大難臨頭我自己都要沒命了還管你?

想到皇上收拾康王那次的雷霆手段,趴在破褥子上養屁股的裴譽是又痛又怕,內心慌得一批。

他也後悔。

貴妃美則美矣,那就是朵帶刺的花,挨誰扎誰。

想起那天他們只是為了看看面具底下是什麼模樣就惹出這事……真是鬱悶。

正鬱悶著,他父王找人遞話來,說進宮去求過情了,非但這事沒解決,還引出新的問題,現在有人落井下石秘密舉報揭發出以前那些荒唐事,皇上已經著手要查,擺在面前唯一的生路就是自己交代。魯王讓裴譽趕緊交代,鍋能甩就甩,不快點說拖到後面要倒血黴。

裴譽這個人,本就不是什麼硬骨頭。

聽到這話他嚇都嚇死,於是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負責問話的將他交代的內容記錄下來,呈至御前,裴乾看完氣壞了。

這就是宗室以及勳貴子弟過的日子!好事沒做幾件,淨仗著祖上蔭庇為非作歹了!

看皇上黑透了臉,李忠順壯著膽子問:“您之前說等他交代了就放他回去,閉門反省,還作數嗎?”

“作數。”

“那其他幾位?”

裴乾當時沒想好,馮念聽說這事還沒收場過來催了下進度,才知道他在煩惱不知道該怎麼懲罰。

“這些個從前做了許多歹事,就關幾天好像太輕巧了。”

“當然太輕巧了,哪能那麼便宜他們?”

“朕又想不出好辦法來。”

馮念不客氣的往裴乾懷裡一坐,摟著他脖子說:“這次的事,臣妾也是受害人吧。那妾有一計,等他們臀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去接受勞動改造,先改造三年看看。”

“何謂勞動改造?”

“就是讓他們做苦力去,哪裡缺人手就派去哪裡,建陵園啊或者挖煤燒炭犁田耕地,都去嚐嚐幹活的苦,苦夠了回來總知道做個好人。像這種人,您只是關著他們沒用,關起來不也是天天大魚大肉的,憋久了出去還得撒了歡兒的折騰,幹著活總沒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裴乾尋思著,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可是以他們這樣的出身,派出去恐怕也是混日子,家裡稍微打點一下,目的就達不到了。

“您要發動群眾監督啊,讓大家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要有任何人檢舉揭發,經查證屬實,就把勞改天數清零重計。”

讓勳貴以及官宦子弟去勞改,這種建議只有馮念給得出。

她不光給了,還不怕人知道是自己替皇上出的主意。

左右咱們貴妃娘娘總把自己當孤兒,她又沒牽絆,還有一籮筐的技能傍身,有什麼不敢?

裴乾本來就想治一治這些混賬,讓核武器一炸,他覺得這可真是個好主意,隨後便下了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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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珝跟裴琰聽說以後第一時間趕到御前,他們是覺得這懲罰方式太時髦怕大臣們接受不了。

誰知道過來正好撞上貴妃也在這邊。

才說了一句,父皇尚且沒論好壞,貴妃不高興了。

“皇上不介意被人指著鼻子罵做龜孫兒是他氣量大,本宮沒這心胸。勞動改造的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說動了皇上,倘若他們不滿意,本宮還有其他主意,也不必吃苦也不必受累,往腹下三寸去一刀子,閹了向本宮謝罪。”

以前聽小五說過,貴妃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攛掇父皇給他加功課的時候眼都不眨毫不猶豫的。

裴珝跟裴琰還沒見過那樣子的貴妃。

今兒個他們見到了。

她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樣子,跟女皇似的,裴琰瞄了一眼自家父皇,發現父皇很習慣的樣子,感覺他沒少見過。

得說就算是這時候,貴妃還是好看得很。

裴琰準備好的話都說不出了,他瞄像老大,寄希望於老大挺住。

結果裴珝還不如他。

裴珝說:“他們辱罵父皇該死,輕薄貴妃娘娘也該死,勞改三年太便宜了。”

馮念這才坐回旁邊,裴乾語重心長的對兒子們說:“是這個理,可朕是皇上,得要仁慈,不能丁點兒機會也不給他們。還是勞改三年,誰要是不願意勞改,也可切了子孫根向貴妃謝罪。”

兩位皇子大老遠來一趟,勸說的目的沒達到,還帶出去一個更加可怕的訊息。

這下滿朝文武都知道了,背後好多看熱鬧的笑瘋過去。

貴妃啊,不愧是整個後宮裡最不受控的女人!

對別人還能威逼利誘,對她這兩招都不好使。

她有爹跟沒有一樣,活得像孤兒,根本不受威脅。

至於說利誘,她想要的不用誰幫忙自己都能得到……這種人,除非哪天失寵了,否則你鬥不過的。

反正目前看來她還是皇上的心肝寶貝,離失寵遠得很。

這個二選一氣死了那幾家的,唯獨逃過一劫的裴譽聽說以後也是頭皮發麻。牽連進去的所有人都後悔了,非常後悔,又不能拿貴妃怎樣,就只能咒罵裴澤跟馮曦這對狗男女,要不是他們,只可能有世子妃馮氏,哪會有今天的黑心貴妃?

最氣人的事,這樣的懲罰手段傳開之後,京城百姓覺得大快人心,都在自發吹捧帝妃二位。

想到人是老馮家的,難道這就是歹竹出好筍?

老實說,馮念就是有恃無恐隨便搞的,誰知道搞完還賺了波美譽,牽連進去這幾家因為自己錯在先,不敢多做糾纏,更多的人聽說以後覺得痛快。別的不說,皇上肯為老百姓出頭,願意懲辦這些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奸惡之徒就再好不過了。

加上有裴珝這個內心陰暗不要臉暗搓搓覬覦貴妃的以及裴琰這個“粉頭”的鼎力支持,提出意見的都被駁斥回去。

你再說一句,皇上就問你家是不是也有這種不做好事的?生怕規矩定下了以後自家的也要遭殃?你再說他就準備安排人去查檢視……

滿京城有幾個大戶人家完全不怕查的?

結果自然而然的,是皇上的完勝。

伴隨著皇上的完勝,群裡面妲己姐姐迎來好幾筆貢獻入賬,從沒得過這麼多貢獻的鄉下狐狸精激動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年起步,最高無期——

送去勞改之前一個個翩翩公子,勞改完就跟我們過年回老家一樣,瞬間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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