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的官場生涯令趙|南勳十分謹慎,不敢輕舉妄動。也罷,在這重重包圍之中,他還不信這三人能插翅跑了不成,先探探三人的底細。

趙|南勳禮數周到,向三人方向拘一君子之禮,開口說道:“不知府上有貴客駕到,招待不周,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各位海涵。在下趙|南勳,乃邵陽太守,不知閣下姓甚名誰,出自哪一派別,大家若是有什麼誤會,可否坐下來共飲一杯,化干戈為玉帛?”

高,實在是高,這趙|南勳的段數跟趙子安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對偷走他東西闖入趙府禁地的人以禮相待,顯然他早已察覺到了什麼,他這一番話讓人實在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趙子安見自己爹爹對這三個賊人竟然好言相待,他想不通這其中的關鍵,質問道:“爹!他們盜取寶物不說,還擅闖禁地毀我容顏,您怎麼可以與他們化干戈為玉帛?!”

趙|南勳揮一揮手,身邊侍衛立刻會意,將趙少爺帶離了現場,任由著他在躺椅上鬼哭狼嚎。隨後趙|南勳接著說道:“頑劣小兒不懂事,衝撞了各位,還望各位見諒。也不知各位少俠來我府上書房盜一個小箱是何用意啊?實不相瞞,這個小箱裡面裝著這些年我與夫人互通的詩賦情書,於我十分珍視,所以可否請各位將其相還,趙某必有重謝。”說完又施了一禮。

穆連榕有些迷糊了,她有些佩服這個趙大人,不知道他是真的問心無愧還是演技太好了。明明我們才是失禮的一方,偷了人家的東西打了人家的兒子闖了人家的禁地,他這樣一說將所有過責攬在自己身上,讓做壞事的一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普通小賊恐怕被趙大人這麼謙卑的一感化,估計得發誓再也不來叨擾趙大人了。

趙|南勳身邊一個文官打扮的隨侍也發言了:“趙大人與夫人這些年伉儷情深,趙大人從未有過任何妾室,這小箱裡面確是承載了夫妻多年來的情意,還望各位還給趙大人吧。趙大人定會賞賜給你們珠寶良田,讓你們今後衣食無憂。”

穆連榕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難道搞錯了?這箱子裡面裝的該不會真的是趙大人的情書吧?沒想到他兒子那麼濫情,他卻如此專情,看來父親的榜樣作用沒有感染到趙子安。

穆連榕只會分析時勢,不擅工於心計。人心,還是太難揣度了。

古滄笙吹了一聲口哨,顛了顛自己手中的小箱,調笑道:“喲,尹追,看來這老頭在害怕什麼,都這樣了都不把我們亂刀砍死,還跟我們好好商量,哈哈。”

尹追並不接話,耐心地看著趙|南勳,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反應。

尹追,尹追,結合最近探子報告的訊息,是,是——他!趙|南勳嚇的腿直哆嗦,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趙府眾人皆是一臉震驚,頓時都手足無措起來。

跟趙府眾人一樣震驚的還有穆連榕,神馬情況,他倆的氣場這麼強大?把堂堂一個太守都嚇灘了?

古滄笙看穆連榕還是一臉迷茫的樣子,拿摺扇又敲了一下穆連榕的腦袋,嚇的穆連榕直往尹追那邊躲。古滄笙說道:“我有時覺得吧,你挺聰明的,有時又覺得,你真的傻到家了,都這樣了,你還猜不出你身邊的這個尹公子是誰?”

穆連榕喃喃道:“是,是誰?”

古滄笙恨鐵不成鋼,又想去敲敲穆連榕這榆木腦袋,穆連榕在尹追身後縮著頭,尹追輕輕用巧勁拂去了古滄笙的襲擊。

那噗通跪地的趙|南勳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跪著向尹追這邊來了,邊跪邊磕頭,嘴裡說著:“微臣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逸王殿下,還請逸王恕罪。”

此話一出,趙府人員也都跪下了。

逸,逸王?穆連榕揪著尹追腰間的衣袋,她每次無措的時候都喜歡手裡拽著個什麼東西才安心。忽然在腰間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鬼使神差的,她將那個硬物從他的腰間掏了出來,是,是——景皇令!

顧名思義,現在是景泰年間,景皇令就是當今皇上御賜的皇令,一般只賜給皇子,見令如見聖上。

尹追?逸王全名叫什麼來著?藍君逸!君逸兩個字去掉一半不就是尹追?穆連榕你個豬腦子,這都想不到,這麼多年真是白活了。你不是吃可愛多長大的,你是吃屎長大的!

藍君逸是太子的同胞弟弟,同為皇后所出,怪不得那天在有容港他會去弔唁太子。藍君逸皇室中排行第九,怪不得伍一要叫他“九爺”這樣一聯想所有的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穆連榕偷偷從他的腰間向上望過去,見尹追也正好從上往下地望著她,她笑,他也跟著她笑,雖然他笑的依舊很好看,但是抱歉,依穆連榕現在的心態,已經沒有了絲毫的非分之想。

她試探性地問道:“你說,要是像我這樣,這麼多天做了那麼多冒犯皇子的行為,要擱平時,是不是我腦袋得被砍上八百回啊。”

他笑容溫柔似水,說出的話也飽含著綿綿情意:“你說呢?”但是穆連榕真的不敢再貪戀了。

穆連榕小心翼翼地將景黃令放回藍君逸的腰間,還幫他細心整理了衣角,說道:“那個,不好意思哈,那個,再見!”說完她就馬上逃離了藍君逸旁邊,大叫著:“滄笙哥哥,救我!”摺扇雖然敲的疼,但至少不會要我腦袋不是。她的逃離速度太快,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藍君逸伸出的想要抓住她的手。

古滄笙聽到這聲“滄笙哥哥”腦仁疼,大罵道:“別喊哥哥什麼的咱就還是好朋友,人家逸王殿下如果真要收拾你,也要等今天這事兒結了再說,你別一驚一乍的。”

趙|南勳早在穆連榕從藍君逸腰中掏出景皇令時就已經面色蠟黃了,但是現在不能慌,一定不能慌。趙|南勳正色說道:“逸王蒞臨敝府,不知有何要事,若是有用得著微臣的,請儘管吩咐,微臣一定竭盡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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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君逸聞言亦一臉正色,說道:“我為何而來,你知道,我並不想多費唇舌。”

趙|南勳強按下自己心中的恐懼,說道:“微臣愚鈍,確實不知道殿下今日而來所謂何事,還望殿下指點一二。”

藍君逸不欲浪費時間,扔給他一個鴛鴦佩,趙|南勳看到這件東西時,瞬間變色。一個頭髮已半白的高官竟是在藍君逸膝下涕泗橫流,大叫著:“逸王饒命,王爺饒命,微臣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

這鴛鴦佩本是一對兒,當時他是想帶回去送給重珂的,藍君逸扔給他的只是其中的一隻。

當年他為了推進自己的私鹽能在邵陽穩步流通,邵陽的官鹽不夠吃,肯定有人會去買私鹽,所以禁止邵陽人前往其他郡縣購買|官鹽,抓了當時偷偷跑出去買鹽的頭兒,聽說只是農山縣的一個農夫。他為了殺雞敬狗,假扮城守,當場施行暴刑。那天之後他這鴛鴦佩便少了一隻,他心有不安,曾派人去尋過,並沒有找回,只當是被哪個小偷給拾走變賣了,沒想到現在居然在逸王手上。

藍君逸一腳將他踹到一邊,拍拍自己腿上剛剛沾上的塵土,對他說道:“你想做個好人,可偏偏又貪戀做壞人所得的利益,等到你真正做了壞人,卻又覺得自己枉讀了那麼多聖賢書,開始於心不安,所以你每做一件壞事都會自我記錄一下,畢竟這些事你沒有人可以傾述,而這些記錄,全都在這箱子裡,對吧,趙大人?”

趙|南勳聽完此話,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也蕩然無存,久默不語。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才能保住我的夫人和兒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趙|南勳站起身來,收起了自己恭維諂媚求饒的態度,撕下了自己偽善的面具,冷笑道:“沒關係,逸王你什麼都知道了,那又怎麼樣?今天除了我趙府的人,誰知道逸王來過邵陽太守府?逸王你還是太年輕了,就這麼單槍匹馬地闖進來,也太小看了我趙某人了,我的小王爺,今天,你可能沒那個命去奏明聖上了。

穆連榕一聽這架勢,是又要幹仗了,又狗腿地從古滄笙身側又跑到藍君逸這邊了,畢竟在穆連榕的潛意識裡,是認為藍君逸的武功,要比古滄笙稍微高那麼一點的,依據就是:那天古滄笙說要綁了人家結果讓人給綁了丟回來的丟臉事蹟。

古滄笙從穆連榕的舉動中感覺到了鄙視和不信任,對她齜牙咧嘴的。藍君逸輕嘆一口氣,露出一個“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穆連榕有些窘迫,不再看他。

趙|南勳一站起來,跟著他的近侍也隨著站起身來,各個拔刀相向,面孔猙獰,目露兇光。而之前幫趙|南勳說話的那個書生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趙|南勳信心十足,打定主意,意欲動手。“小王爺,這下您可是插翅難逃了。”

藍君逸並不生氣,對他的轉變也在意料之中,淡淡說道:“趙大人,您覺得,被包圍的是我,還是您呢?”

遠處傳來一道咆哮的命令聲,在包圍圈外圈的侍衛紛紛調轉槍頭對準了趙|南勳,後山的另一邊也傳來馬蹄的賓士聲。

趙|南勳手指發抖,指著藍君逸,卻罵不出來一個字。突然,遠處的包圍圈突然出現了一個豁口,趙|南勳看見了自己最後的希望,一個魁梧挺拔的身影從豁口中走出,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包含著滾滾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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