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穆連榕的不是清晨的鳥兒,而是方回春近乎癲狂的咆哮聲:“你,你們,傷風敗俗,不知廉恥!”

穆連榕眯朦著睜開雙眼,此時天色還未大亮,天邊只露出了微微日光,還不等穆連榕有任何反應的時間,方回春氣沖沖的走過來,一掀被子,將穆連榕掀翻在床底。

穆連榕現在徹底清醒了,從床底下探出頭,嘴裡嚷嚷著:“大夫莫氣,大夫莫氣。”轉眼卻瞧見九郎正好端端地坐在床邊,一派風光霽月之態,分毫無傷。

頓時來了火氣,嘟囔道:“不是昨晚還好好的嘛,今日怎得不提醒我點,害我摔下去了。”

藍君逸淡淡道:“我提醒了,你沒醒。”

“。。。。。。”

昨晚明明還教我談戀愛呢,今天怎麼就像換了一副面孔,又恢復了他冷漠淡然的樣子,她又道:“就算,就算,你叫我了沒叫醒,可是在我摔下去的時候總能拉我一把吧?”

“哦,我忘了。”說完愣了一下,好似這才記起穆連榕還在地下,伸出手去,拉她起來。

穆連榕臉上表情變幻莫測,醞釀許久,憋出一句:“死傲嬌。”

不過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她就後悔了,藍君逸忽的撤回手,穆連榕又摔了回去。

摸著自己可憐的屁股敦兒,穆連榕兩眼放空,暗自嗟嘆。

“你們當我這醫館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方回春指著穆連榕,手指顫抖。

穆連榕道:“大夫莫怪,咱們倆誰跟誰啊不是,就我們這關係,槓槓的!這不是瞧著半夜三更的打擾大夫不好,所以我們在這兒足足等了一夜嘛。”

方回春吹胡子瞪眼睛:“你也忒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你們這是擅闖私宅,入室盜竊!怎,怎麼進來的?”

穆連榕指指外面的一處矮牆,臉不紅心不跳道:“我早就覺得這裡有安全隱患了,這不是幫大夫試試嘛,果然很容易翻,等以後一定幫大夫砌高些,讓賊人沒那麼容易進來。”

方回春被這一神理論噎的說不出話來,胸口三起三伏,終於平復了,“來找我幹什麼?”

穆連榕道:“一是昨晚沒地方住,借寶地叨擾一晚。”穆連榕笑的一臉諂媚,而後牽著藍君逸的手走到方回春面前,道:“還有一件事,能不能請大夫給九郎診診脈。”

方回春一臉狐疑,有些不耐煩道:“這份方逸公子最近的身子都是我調理的,不是說了已經無大礙了嗎,還要診治什麼?”

穆連榕狗腿地跑過去給他端茶遞水:“再看看嘛,說不定再看出點什麼來呢?”

方回春頭頂三條黑線,道:“你這小娃娃可笑地很,我老夫都說沒事了,你還非要我診出點什麼病出來,你莫不是在盼著你情郎出點什麼事?還是說不相信老夫的醫術?”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情,就是想再看看,求個心安。”

藍君逸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道:“既然大夫都已經說無礙了,不如。。。。。。”

“不行!”穆連榕打斷他的話,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而後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轉而為撒嬌,

眨巴著她的卡姿蘭大眼睛,道:“回春大夫,我就想求個心安而已,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妙手仁心,懸壺濟世,你就再給我們家九郎看看吧。”

方回春被磨得無法,終於鬆口,對著藍君逸道:“過來。”

藍君逸想著既然是想求個心安,再看看也沒甚大事,伸出右手,讓大夫診治。

方回春搭手探脈,迷上雙眼,靜靜感受他脈搏的跳動,又翻翻他眼皮看看舌苔,臉上表情一會兒舒展一會兒焦灼的,一會兒疑惑一會兒探究的,嚇的穆連榕連大氣都不敢出。

見方回春收手,穆連榕連忙問道:“怎麼樣?大夫可有發現什麼異樣?”

方回春看著穆連榕期盼又緊張的神情,鄭重回答道:“一切正常,確實沒什麼大毛病。”

但見穆連榕卻並沒有很高興的樣子,方回春道:“說了沒問題就是沒問題,你若是不信,自可去找別處的大夫!”

穆連榕連忙揮手搖頭:“我信,我信!”

方長卿說九郎剩餘壽命不足一年,可是如今卻也沒發現什麼病症,若是提早發現什麼病症,還可以對症下藥,現在一切正常,難道,九郎在這一年內會發生什麼意外?一想到這裡,她便憂心不已。

冬藏一族可測歸處,可是又不告訴我具體哪一天死,透過什麼方式死,在哪裡死,穆連榕覺得這是他們這裡特異功能的一個bug。據方長卿所說,一方之地所有的人的生命都是有定數的,他只能對死亡的期限有個大致的估算,卻無法精準預判。為的就是不改變一方之地的生死格局,若是提前知道了,那可能就會發生無數人為了規避死亡而改變天意的事情。

而穆連榕想做的事情就是規避死亡。

看著穆連榕對著茶几發呆,藍君逸開口道:“怎麼了?”

穆連榕回過神來,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沒什麼。”轉而問方回春:“九郎為救我內力盡失,既然如今已經大好,那內力是否也會逐漸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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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回春道:“天真。五行之力,與生俱來,既已散盡,哪有失而復得的道理。如今這位公子保住了性命就算不錯了,還想恢復內力,貪了,貪了。”

穆連榕臉上有一抹失望愧疚之色,藍君逸開口道:“內力盡失,武功未必盡廢,不過是無法再研習五行功法罷了,世間亦有五行資質平平之輩,靜修武法,終成大器。大夫說的對,不可太過貪心,如今身體康健已是萬幸,連榕,你不必過分憂心。”

穆連榕點頭,“還有一事,想請教大夫。”

方回春雖說見不得男女當眾親熱,之前看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實在火大。但兩人態度都頗好,如今看著眼前這一對兒,郎才女貌,又情深意切的,越看越登對,連帶著心情也好了些:“說吧說吧。”

“大夫也知道我食了瓊珠一事,瓊珠藥力在我血液中流轉,還未被完全吸收之時,還殘餘些許藥力,故而我的血液可以治療身受內傷之輩。”

方回春點頭:“確是如此。不過現在怕是不行了,血液中的藥力最多只能殘存半月,現在瓊珠之效恐怕已經完全融入你的骨血,無法再對其他人發揮作用了。”

穆連榕算算日子,然

後點點頭,道:“我有一朋友,身受重傷,曾用我的血液來治療內傷。”

藍君逸眼眉緊蹙,有些生氣,道:“你還為了誰傷害了自己?這個朋友是誰?”

穆連榕聽著藍君逸語中的緊張,頓感關懷,解釋道:“是個很好的妹子啦,我沒事的,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以後不會了。”

穆連榕本想隱去姓名描述一番,如今看著架勢,也不好再瞞,便將前因後果道了一遭,然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鳶尾不知因何故深受重傷,山主趁我昏睡之時取了我的血去給鳶尾治傷,但奇怪的是,大夫說鳶尾的內傷外傷已經大抵痊癒了,但是卻一直不醒,甚至身體內部開始有逐漸腐壞的跡象,山主便將其置於冰棺之中。大夫可有見過這種病情,有何治癒之法?”

本來穆連榕是想找機會讓方婉婉道出那日發生了什麼的,追本溯源,說不定知道了事件發生的原因就能找到解決之道。可是那日還沒來及細問,便被城主招入正德殿中,再出來已經不見方婉婉的身影了。

方回春細細聽著這一番描述,眉頭皺成一道川,許久才道:“老夫從醫幾十年,你說的這種奇怪病症還從未見過。內傷外傷皆已大好卻又開始腐壞?這完全是兩種相悖的現象,怎麼可能同時發生?你那位小友怕不是已經死了,所以才腐壞的吧,怎麼可能一邊痊癒一邊腐敗?”

穆連榕道:“可是山主篤定說,鳶尾並沒有死。”

“怕是山主忍受不了喪妹之痛,自欺欺人?”藍君逸提出了一種見解。

經過這一通分析,穆連榕現在腦子亂成一鍋粥,但是不管怎麼樣,若是鳶尾尚存人間,有清醒的可能,她便要竭盡全力找出治癒之法。若是山主自欺欺人,鳶尾已於塵世天人永隔,那便要找出死因,替她尋個公道。

三人正沉默著,方回春似是想起了什麼,問道:“可知替你那小友診治的是哪位大夫?”

穆連榕回想,笑道:“這個我記得,和大夫你的名字就差一個字,是叫方回冬大夫。你們這一個在仙茗便叫回春,一個在冬藏便叫回冬,倒也是好記。”

沒想到方回春聽聞此話,卻怒摔手邊的茶杯,撒了滿地的碎渣和茶水,氣急道:“這個傢伙怎麼還有臉做大夫,簡直是我們醫界的恥辱,毫無醫德,專尋些偏門左道,不務正業,你那小友,怕不是就是活活給他治死了!”

穆連榕心下一驚,諾諾道:“真,真的嗎?有這麼嚴重嗎?”

方回春道:“他的罪行,罄竹難書!”

穆連榕不敢插話,事情越來越複雜,原先以為是荷塘那日發生了什麼才使得鳶尾陷入如此境地,現在又聽方回春大夫說,這個方回冬是個庸醫,可能是他治死了鳶尾。一時間思緒混亂,也沒了主意。

正閒聊著,曙光逐漸明朗,街上開始熱鬧起來,穆連榕主動將地上的碎渣收拾乾淨,藍君逸見此,也幫了把手,畢竟在這裡,他們兩個都只是無身份無地位無背景的三無人員,沒有誰比誰更尊貴。

方回春見他們倆在打掃,便整理整理衣襟,準備開門問診。

可是這一開門,便是嚇了一跳,屋外早已排起了長龍,一大早的,來看病的人怎麼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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