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冷淡臉。
是晚歌無話可說,並非她沈朝歌不想讓他們說。
姬淵這會也已來到朝歌面前,看了看她,問:“好些了嗎?”
朝歌搖頭,說:不好。
沮喪臉。
她又說:“想必國師與皇上還有要事商議,我就不耽誤你們了。”
她作勢要走,晚歌忙過來扶她道:“慢點。”
“晚歌。”
身後傳來國師的聲音,她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國師眼睜睜的看著她走掉,鬱悶。
無計可施。
姬淵坐下,問他:“國師,你還有事?”
是國師下朝之後便截住了他,跟他一塊過來了。
之所以下朝後便跟著他過來了,那是因為國師打探到晚歌不在沈府,昨晚就到宮裡來了。
自家夫人到了宮裡,他當然是要見一見的。
人家可是一點不想見他,和他無話可說。
國師氣悶,道:“皇上,想喝酒嗎?臣陪您一醉方休。”
以往都是姬淵找他喝酒的,每次都把他喝醉。
每次醉酒回去後,晚歌都是好一番照料。
算起來姬淵最近好一段時間沒找他喝酒了。
姬淵說:“戒酒了。”
宮女這邊把御膳送了過來,姬淵坐下,道:“自便。”
他自顧的吃了起來。
國師瞅著他,不語,也不離去。
姬淵說:國師擺出這一臉的怨婦樣給誰看?
國師說:“我都是為了你,才得罪了夫人。”
姬淵說:“不敢當,早在廣陵時,我就提醒過你,不要得罪朝歌,不好哄。”
那日,世子說:如今煞星卻衝撞了彗星,紅顏禍水,禍亂天下,煞星不滅,彗星不穩。
他問:煞星是誰?
世子說:沈朝歌。
世子叭啦叭啦說了一堆,無非是怕他將來有朝一日變成昏君。
他不屑的冷笑,問他:你覺得我將來會與他們一般昏?
世子固執得很,說:防患與未然,還請將軍不要過於輕忽。
他心裡著實無語。
也是世子始終不能明白他對七姑娘的心思,江山可以不要了,七姑娘卻是不能失。
他問:你想我怎麼做?殺之?由你去殺可好?
那時世子曾覺得,若非七姑娘是六姑娘的妹妹,殺了就殺了。
她偏偏就是六姑娘的妹妹,他自然是不敢的。
只怕被六姑娘知道,要恨他一生。
當時霽月威脅他道:朝歌不是個好脾氣的姑娘,若讓她知道你在我面前這般說她壞話,她是會跑到六姑娘面前哭訴的,到時候攪黃了你的婚事,你怨誰去。
過了這麼久,世子到底是在所謂的煞星一事上跌了個跟頭。
沒把人家帝后給拆散了,倒是幾乎要把他與自家夫人給拆散了。
想起這些往事,國師大人面色又難看了幾分,說:“我都是為了你。”
姬淵說:“我謝謝你的好意了。”
國師說:娘娘前身來歷不明。
又繞回來了。
姬淵說:“國師大人忠心耿耿,一心想要拆散我與皇后,我姬淵真是感激不盡,無以為報,我以茶代酒,敬國師一杯。”
“……”聽聽這話,多麼的陰陽怪氣。
國師知道他不領自己這份情。
可一想到朝歌那連鬼王都查不透的身份,他就難受得慌。
再看姬淵,神色自若。
他再問一句:“你當真一點也不在乎她的來歷?”
“如果六姑娘的前身上妖魔鬼怪,國師也打算大義滅親,六親不認,一殺了之?”
“……”可六姑娘的前身前非妖魔鬼怪。
他已算過了。
姬淵忽然問他:“國師,你來算一算,我的前身是什麼?”
“……算不透。”
他雖能看透一些天機,並曉得一些前世今生事,可也不是什麼人的前身都能看明白,算清楚的。
姬淵再說:“把鬼王請上來。”
“請不動。”
自從那次之後,鬼王就不肯上來見他了,還讓他莫多管閒事。
姬淵用過膳,起身道:“我給你找個臺階下,一會皇后過來,你再仔細看一看,皇后身上有沒有沾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他若是轉變心意,把皇后的眼睛給治好了,皇后能不為他在六姑娘面前說句好話。
國師抿抿唇,嘆氣,道:“皇后身上真沒有不乾淨的東西,皇上不信我?”
“信……”
國師點頭,道:“把皇后請過來吧。”
姬淵便讓人請皇后過來。
過了一會,晚歌扶著朝歌走進來了。
姬淵來到朝歌旁邊牽了她的手說:“讓國師再好好看一看。”
朝歌瞭然,不說什麼。
國師施法,畫符,彈出去,那符和先前一樣,如鵝毛一樣,飄落了。
如此幾次三番,畫的符在朝歌身上都沒有任何效果。
她根本就不曾沾染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國師臉色發苦,說:“啟稟皇上,娘娘身體一切如常,眼睛失明之事,還是請御醫過來看看吧,臣無能為力。”
真不是他能解決的。
姬淵也就同意了,吩咐下去:宣墨家太醫來見。
這墨家人的醫術雖比不上當年的蕭神醫,但在這宮裡,墨家人的醫術也算得上出色的了。
在這墨家御醫還沒來前,國師不失時機的來到晚歌面前,喚她:晚歌,你這幾日瘦了不少。
晚歌以一種見鬼的表情看他,道:“國師這話何意?難不成我沈家的人還會虧待了我不成?”
她在沈府吃得好,睡得好,何來的瘦之說。
沒話找話。
國師被噎得不輕。
姬淵扶朝歌到一旁去坐。
朝歌眼不能見,只知道這國師施過法了,她還是處於失明狀態。
現在姬淵又傳太醫過來,她心裡本就不安,這會就更擔憂了,問他:“國師怎麼說?”
她只聽國師說,她身體一切如常,讓請太醫進來。
姬淵解釋道:“你應該沒有遇著不乾淨之物。”
朝歌心裡疑惑,問他:“那我下礦時所見之物又是什麼?”
這也正是無法解釋明白之處了。
她明明看見了不乾淨之物,偏偏國師這邊什麼也檢視不出來。
姬淵再為她解惑,道:“許是你所遇見的不乾淨之物,並沒有害你之意。”
朝歌就更奇了:“若無害我之意,我眼睛為何忽然失明?”
姬淵看著她,她這小小的腦袋,可一點不糊塗,且明明白白。
冥冥之中,有太多的離奇之事,是他一個凡人解釋不清楚的。
也想不明白。
他只能安慰朝歌道:“你放心,你的眼睛一定會復原的。”
她也只能如此期待了。
姬淵為她倒了茶,喂她喝下。
站在不遠處的晚歌看在眼底,又冷冷的掃了一眼吳子越。
人家帝后恩愛,伉儷情深,偏偏有人毫無眼色……
且至今還覺得:忠心耿耿,何錯之有。
國師看著她的冷意,有些可憐。
不多時,在宮中為太醫的墨家三兄弟匆匆趕了過來。
墨文極的女兒墨念在朝歌跟前,因著皇后娘娘的原因,墨家人現在也是揚眉吐氣了。
三人進殿來,行了禮。
姬淵說:“皇后眼睛暫時無法看真見亮光,過來給看一看,是怎麼一回事。”
墨蘭的父親墨凌軒,身為其他二兄弟的大哥,先過來給檢視了一番。
等他檢查過,和二弟墨明朗三弟墨文極低聲交談了幾句。交談過,墨凌軒道:“娘娘可否告知,眼睛失明,是多久的事情了,在失明前,曾發生過什麼事情?”
墨家人不是外人,朝歌也就把自己下金礦的事說了。
等她說過,墨凌軒道:“啟稟娘娘,您這眼睛失明,是短暫的,娘娘不必過於擔憂。這多半是由於壓力過大,精神過度緊張而產生的,等娘娘身心放鬆下來,眼睛是可以自行恢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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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過大,精神過度緊張……
朝歌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一回事。
她第一次下礦,金礦坍塌。
剛救上來,就遇著什麼天降異象之事。
她最親的姐夫,國師大人也與她作對,讓她好生為難。
請個什麼鬼王過來給皇上看,說她無名無姓無來歷。
為了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她第二次下礦。
二哥四哥極力攔阻。
她內心其實也是有著極大的壓力的,甚怕自己真的倒了楣,金礦再坍塌一次。
到時候怕便沒有那麼好的命,再活一回了。
為了尋求金礦之下的那個幻象,她還是鐵了心的去了。
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就凝聚成了泰山一樣的壓力。
壓得她喘不過氣了。
這些壓力,她都沒有說。
不料,竟成了自己失明的源頭了。
思及此處,朝歌頷首,道:“舅舅言之有理。”
姬淵略有不放心,道:“再檢查檢查。”
就是讓他們挨個都診斷一回,人多,誤診的機率就會小一點。
墨明朗和墨文極便依次又給朝歌診斷了一回後,得出來的結論是一樣的。
她的眼睛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毛病。
墨明朗說:“娘娘的眼睛看不見,恐怕壓力更大,一時之間難以緩解。”
這話也是真的。
朝歌眼睛到現在不得恢復,她心裡更緊張了。
甚怕自己這輩子真瞎了。
墨明朗說:“我倒是有一計。”
朝歌讓他說來聽聽。
墨明朗回她道:“意兒是個機靈的,在府裡就深得你外祖母的喜歡,若讓她進宮來陪伴娘娘,一準能為娘娘解憂,舒緩娘娘的壓力。”
這意兒實際上是墨明朗所出的一庶女。
他本有一嫡出女兒,墨涵。這女兒本是賜給皇上沖喜的,在皇上駕崩後,又被賜死,陪葬了。
朝歌一時之間沒說話。
姬淵說:那就讓這意兒進宮來。
墨家除了嫡出的姑娘外,還有許多庶出的姑娘,姬淵一時之間也沒鬧明白這意兒是幹什麼的,是男是女。
反正能緩解皇后的壓力,那就是好事。
姑且一試。
墨明朗連忙道:“是。”
墨文極這時開口寬慰道:“還請娘娘放寬心,失明只是暫時的。”
朝歌頷首。
墨明朗這時又道:“臣給開副方子,娘娘照方抓藥,可安神,可緩解心情。”
朝歌再點頭。
墨凌軒也寬慰她道:“娘娘可多想一想開心的事情,讓娘娘有壓力的事情,暫且都拋到一邊吧。”
朝歌默默嘆口氣,知道他們都是好意,但這安慰不到她心裡來。
他們是沒有瞎過。
她眼睛都看不見了,這哪是能是她想開心,便能開心得起來的事情。
她也想哈哈大笑,自我安慰:我沒瞎,我看見了,我好開心。
可能嗎?
等開過方子,讓宮女前去抓藥。
墨家太醫退下。
晚歌來到朝歌面前,詢問她說:“朝歌你有什麼壓力,有什麼想不開的,你說出來,沒準壓力就沒了。”
姬淵附和,道:“朝歌,這世上有什麼難事,是我們解決不了的?”
暗暗自責。
朝歌有這般大的壓力,他竟毫不知情。
是他沒給朝歌足夠的安全感?
朝歌搖頭,說:本來是有一點壓力,現在聽你們一說,我又沒有什麼壓力了。
晚歌追問她之前是什麼壓力。
朝歌有幾分為難的道:“先是金礦坍塌,再就是天降異象那點事,國師說我無名無姓無來歷,好在皇上萬分信任我,現在都過去了,六姐姐你不要為我擔心,我會調解好自己的心情。”
姬淵心疼不已。
國師心裡冷笑一聲。
瞧她一臉單純無害,三言兩語就把她失明的源頭推他身上來了。
晚歌明白了,瞪了一眼國師,那眼神分明是在說:都是你幹的好事。
若非是他一再給予朝歌壓力,朝歌眼睛會失明?
國師吳子越忽然說:“要不我學個狼叫給娘娘聽?看能不能博娘娘一笑?”
他算是看明白了,她這眼睛一日不好,他的罪名一日不能洗脫。
就當她是精神壓力過大過度緊張所致吧。
朝歌詫異,道:“國師大人多才多藝,竟是會學狼叫之聲。”
那就是願意讓他一叫了。
姬淵說:我也會。
她若喜歡聽,等會沒人,他可以一直叫給她聽。
國師說:“皇上,這種事情還是讓臣來做吧。”
別和他爭了,給個機會。
朝歌忽然說:“不知道會不會學狗叫。”
“……”
一時之間沒人答話了。
過了一會,姬淵問:“國師,你會的吧?”
晚歌代他回答:“啟稟皇上,國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