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之內最近是喜事連連,幾位嫡出的姑娘都相繼出嫁了。

三姑娘暮詞的婚事是在京師辦的,好不容易進了京城,她並不想回廣陵老家,也更不想進吳家的侯府。

她便效法了晚歌,在京師為自己置了府邸,命為公主府。

沈家現在是官大氣粗,皇親國戚。

她要這般,吳家人也不能說什麼。

身為吳家人,有那麼一頂點的小尷尬外,也沒有吃什麼虧。

人家嫁姑娘,還自己置了府邸,上哪瞅這好事。

當然,這只是外在,裡面的東西究竟如何,冷暖自知。

大婚之夜,兵客散去。

其實賓客也不是特別的多,就是吳家人不得不從廣陵趕過來,參與他們的婚事。

宴席結束,從廣陵趕來的吳家人也都回屋歇息了。

喜房之中,暮詞幹坐在喜床上,尷尬了好一會。

明明人都已經進來了,卻不上來挑開她的蓋頭。

她忍了忍,有點忍無可忍,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意思,索性就自己把蓋頭掀開了,看了一眼。

吳子封人靜靜的站在她五步之外。

一身大紅的衣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高貴清華中還多了一些美豔。

吳子封看著她。

由於醉酒,他臉色酡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暮詞問他說:“你什麼意思?”

吳子封沒說話,走向她,在她旁邊一坐,往後一躺,他睡了過去。

暮詞人已快速站了起來,見他沒有動靜,看了他幾眼,轉身坐在桌案那邊了。

新婚之夜,把自己喝成那樣……

那樣也好,她也不是很情願與他同房。

一夜無恙。

翌日。

暮詞是在書案前醒過來的。

醉酒的吳子封直接睡到天色大亮才算起了身,就見暮詞人已換了身衣裳,人也梳妝洗漱好了。

看到他醒過來,她人坐在桌案前沒動,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新婚之夜,把她涼在這裡一夜,她雖不滿意這婚事,但也不喜歡他這作派。

這分明是沒有把她當回事。

吳子越起了身,雖是剛剛醒來,模樣上倒不顯狼狽,凌亂。

他攏了一下衣裳,若無其事的說:“醒了怎不叫我。”

暮詞諷刺他說:“夫人已派人來喚過,有些人卻是喚也喚不醒呢。”

這是指侯爺夫人。

吳子封是寄養在侯夫人薛飛燕膝下的。

子封大婚,暮詞又不願意回廣陵,他們夫婦就不得不趕到京師來為他們舉辦這場婚事了。

吳子封也就去了屏風後面,去換衣裳。

等換過衣裳,外面伺候的婢女已端了洗漱水過來伺候了。

暮詞面上是有幾分不耐煩的。

說實話,她現在是一點看不上這吳家人。

從前在廣陵的時候,不知這吳家的底細,以為一門三侯的吳家多麼風光。

現在與吳家結親了,是真知道這吳家就是面上風光,裡面啥也沒有。

她與吳子封成親,這公主府是她花銀子置辦的,這府裡的婢女多是她帶過來的。

吳家陪過來的奴才沒幾個。

下的聘禮更是不值一提。

奈何皇上已為她賜了這婚,也是沒有辦法了。

想一想,暮詞內心是有點來氣的。

她堂堂公主,再怎麼著也該嫁一個比沈家更體面的人家吧?

沈家世代從商,以往在旁人眼裡那是上不了檯面的。

現在不同了,沈家出了個皇后,又出了幾個公主。

沈家的姑娘個個嫁得好。

朝歌嫁皇上,晚歌嫁國師,鳳吟嫁太守,只有她……

嫁了個什麼也不是的吳子封。

氣人不。

暮詞心裡不悅,面上自然也就顯露出來了。

吳子封洗漱過後,看她一眼,道聲:“去給大伯父大伯母請安了。”

暮詞轉身往外走。

雖然看不上吳家人,這些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兩人過去後,吳家人都在那裡待著他們兩個了。

晚歌夫婦也過來了。

今天把這敬茶禮行過後,往後也是不用日日這般的,畢竟侯爺夫婦是常年住在廣陵的。

兩人一塊過來給長輩行敬茶禮。

等到敬過茶,侯爺夫人薛飛燕便又笑著和暮詞說:“如今看你們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我也就放心了,日後在京師,你們要相互扶持著點。子封若是欺負你,你就去找子越、找晚歌,他們一準要為你們做主。”

暮詞也就說是。

兩人才剛新婚,侯爺夫婦總不好立刻離開,兩人又在府上待了兩日,直等到她三日後過門,回孃家。

那時,姬淵人也已踏上了前去邶國的路程。

一路上未曾大張旗鼓,算是微服。

隨著姬淵離開,這監國的責任就落到了靜安王和國師吳子越身上了。

被留下來的姬昌人在府裡已有些心神不寧。

這段時間一直與墨蘭在一起,從未分開過。

她現在才剛離開一日,他就覺得心裡像少了什麼一樣,空空蕩蕩的。

墨蘭離開前告訴他的話是,隨皇上去尋解藥,尋一高人。

因為從未想過墨蘭會在這事上欺騙她,便也從未懷疑過這話有什麼問題。

就算是現在,他也不認為墨蘭會在這件事情上欺騙他,可墨蘭不在身邊了,一個人靜下來,再仔細想這事,就越想越覺得這話有問題。

姬淵若需要尋一高人,需要解藥,他帶人去就是了,非要帶上墨蘭?

那高人若有他身上之血斷腸的解藥,尋著人家給解了就是。

帶墨蘭也是多餘。

如今,這件事情怎麼想,都覺得有毛病。

想得他心神不寧,林天瑜又出來給他添堵。

一天沒瞧見墨蘭,也是墨蘭沒告訴她自己的去向。

林天瑜不滿的朝自己的兒子教訓:“蘭蘭到現在還沒有回府,這是去哪了?”

姬昌不語。

林天瑜氣哼哼的道:“一個婦道人家,整天在外面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你看你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也不見她肚子有個動靜,你是時候考慮納個妾了。”

姬昌這才回她:“蘭蘭出門了,短期內不會回來。”

林天瑜立刻又是一番大驚小怪的嚷嚷。

出了門,短期內不會回來,居然不和她這個婆婆打聲招呼,是沒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底嗎?

真是氣死她了。

姬昌被她吵得心煩意亂,站起來就走了。

林天瑜氣得在後面直叫他,也沒把人叫回來。

等靜安王晚上回來……

靜安王現在是可忙了,皇上不在,大小事務又落他身上了。

宮裡要忙,宮外的事情還要忙。

知道靜安王回來了,姬昌尋了過來。

叔侄倆坐下,一塊用晚膳,順便喝了幾杯酒。

姬昌問他說:“蘭蘭跟著皇上一塊出行了,皇叔,你給我句實話,皇上這次出行,是去哪裡?”

皇上出行去邶國,順便護送善成公主前去和親,私下裡,朝中大臣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沒對外宣揚。

姬昌人在靜安王府,他現在沒有人脈,也不會有人和他講這個,自然是不知道的。

墨蘭跟著皇上一塊出行,更不會有人知道。

這都是皇上的私事。

如今姬昌問了,有些事情靜安王就明白過來了。

皇上帶了墨蘭出行邶國,這事怎麼想都覺得不單純啊!

皇上要去找蕭歸流,他自個找便是了,為什麼要帶上墨蘭?

難不成覺得墨蘭還能對蕭歸流有一些影響力?

這些想法靜安王不好說,也不能說。

這些人的愛恨情仇,他也是不明白的。

靜安王只能如實的相告:墨蘭跟著皇上,是去了邶國。

姬昌臉色就變了變。

他想起墨蘭的話,說什麼這次出行,也就十天半月。

倘若真是邶國,十天半月豈能回得來。

姬昌再問他:皇上的毒是誰下的。

靜安王無法在這件事情上隱瞞他,只能說是蕭歸流。

姬昌氣得騰的就站了起來,放下一句:“我去尋她。”

靜安王忙攔著他道:“你先別急,聽我說,聽我說。”

趕緊先把人勸下,靜安王對臉色發沉的姬昌道:“皇上臨終前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兄弟,怕你們兄弟會自相殘殺。”

姬昌冷呵一聲,自相殘殺?

他本不想,但這姬淵未免欺人太甚了。

墨蘭是他妻子,豈是他說帶就能帶走的。

不想在皇叔面前說這些有的沒的,現在的皇叔最擔心的恐怕也是他們兄弟相殘,他便道:“皇叔放心,我只要把蘭蘭帶回便是,旁的事情我不管。”

靜安王想要勸他,又不知道該如何相勸。

姬昌拔腿就走了。

靜安王嘆氣。

這件事情於他來說,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說了,姬昌去找墨蘭,難免要與姬淵起衝突。

不說,等於眼睜睜的看著姬昌的人去跟蕭歸流相見,萬一這小子對墨蘭還存有什麼心思……

定然是存有一些什麼心思的,這些他不清楚,想必姬淵是清楚的,不然,也不會非要帶上墨蘭了。

靜安王姬良嘆氣,又為自己倒了酒,一飲而盡。

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後,頭有些昏,不勝酒力,他難受的倚在桌案前,眯了會眼。

夜色漫漫,萬家燈火。

姬陽公主府上,子封坐在書案前看書。

沐浴過的暮詞人已回屋裡,瞧他一眼,自顧的進了寢屋。

她人在寢屋坐下,心神不寧。

成親三日,一直不曾行房。

頭一次可以說是因為醉酒,後面兩次,他每晚都像今天這樣,坐在那裡看書,她不喚他,他不過來,待到深夜,他會過來,一聲不響的躺下,也不驚動他。

翌日,他又會一聲不響的先她起來,也不讓她知道。

日日這般,她難免多想。

吳子封這是有意在冷落她?

吳子封也並不滿意這個婚事?

她本來也不期待同房這事,甚至是心裡期盼著不要發生的,現在真不發生了,被有意冷落了,她心裡又不是那麼有滋有味了。

在寢屋坐了一會,閒著沒事,她做了會刺繡,因為心不在焉,手上被扎了一下。

最終,她放下刺繡,走了出來。

她想看看吳子封到底是怎麼想的,是真的看不上她?

她要證實一下,這吳子封是真不想與她同房。

“時間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她從寢屋走出來,來到他面前,喚他。

語氣生硬,態度也生硬。

她本不喜歡他。

他心裡念念不忘的,永遠是她所得不著的那個人。

吳子封看她一眼,淡淡說句:“時間尚早,你若累了,就歇息吧。”

暮詞便冷呵一聲,直言道:“你其實並不想與我成親。”

吳子封放下手中的書,平靜的問她道:“此話怎講?”

“有哪家新婚夫婦,成親三日,還不同房?”

吳子封瞭然,他站了起來,走到暮詞面前道:“原來公主是想同房了,何不早說。”

暮詞直視著他,諷刺道:“這種事情還需要我說?還是說你自身有問題,不能行人道?”

她說話犀利,吳子封看著她,避無可避。

本來,她若一直不說,他也沒打算碰她的。

現在他仿若被架到刀上,避無可避。

兩人相視,暮詞瞪著他,一步不退。

在她心裡,一門三侯算什麼?她壓根沒看得上這個一門三侯,所以就不懼他。

既不懼他,也無需過多的尊重。

這人若是尊重她,就不會成親三日不提同房之事了。

兩人直視了一會,誰也看不懂誰眼神裡的東西,但雙方都明白,對方的眼神裡,沒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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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半點的喜歡。

互不喜歡,卻還要勉強被綁在一起,不能掙脫。

吳子封忽然低首,作勢要親下去,暮詞卻避開了,轉身離開了,說了句:“既然你無心同房,也不必勉強。”

反正,她也沒準備好接受他這樣一個夫君。

她轉身又回了寢屋,子封沒有跟過來。

她獨自坐下,坐在榻上,雙手抱膝。

她想著姬淵這會已經出發,踏上了前去邶國的路程。

但願他能尋得到解藥,平安歸來。

入夜,夜空星光燦爛。

前去邶國的人馬到了後半夜便駐紮在野外休息。

姬淵獨自靠在樹旁微微出了一會神。

在過不久,他就又可以見到他的生母羲荷了,這多少讓他內心有些說不出的忐忑。

她畢竟有了一個新的身份,新的家,猜測著自己這樣前去多半是不受虞羽歡迎的,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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