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詞醒來後,發現屋裡站了幾個人。

沈老夫人、扶辰、朝歌、以及皇上。

她的傷口已被處理妥當。

大晚上的,她幹出自殺的行徑,自然是把府裡的人給驚動了。

看她轉醒過來,坐在她旁邊守著她的沈老夫人嘆了口氣,說:“疼嗎?”

當然疼了。

暮詞張了張嘴,無力的喚了聲:奶奶。

沈老夫人不知該說她什麼才好。

暮詞別過臉,啪啪的掉眼淚,仿若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扶辰看在眼底,欲言又止。

沈老夫人說:“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都去休息吧,暮詞這邊,我老太太來照顧著。”

姬淵先轉身走了。

朝歌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完了,暮詞說:“奶奶你也去歇息吧。”

沈老夫人說:“都說無奸不商,但你爹孃在世的時候,是極為正直之人,你爹做生意,從來都是童叟無欺,看見路邊的乞丐,你爹都會丟個銅錢給他們,你娘在後院幫襯著這個家,大小事務,從不讓我操心,也不給我添堵,我們沈家有三房,妯娌之間的相處,從未紅過臉,兄友弟恭,又善又美,怎麼到了你們兄弟姐妹這兒,反而……”

沈老夫人站了起來,又嘆了口氣,說:“我也不打擾你了,你歇息吧。”

她話沒說完,走了。

暮詞躺著沒動。

兄友弟恭,她也想的,但是朝歌容不下她。

她不過是想一直待在宮裡,陪在大哥的身邊而已。

她把玉瑤這個障礙清理了,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如果她再不反擊,只能坐以待斃了。

她不想離開大哥,不想離皇宮。

有大哥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啊!

如果她被逐出皇宮,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扶辰一聲不響的走了進來,問她:“朝歌落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敢在爹孃的面前發誓,與你無關嗎?”

暮詞淡淡的瞥他一眼,說:“我有什麼不敢的?”

扶辰看著她,擺明了不信她。

暮詞慘淡一笑,說:“二哥,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會為我出頭的二哥了。”

她受了傷,他一句關心的話沒有。

她說:在這個世上,我竟已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了嗎?

明明兩位哥哥都是她最近的人,偏偏現在都與朝歌最近,都幫著她了。

扶辰有些氣惱,道:“你這是在說什麼混帳話?”

“你出去吧。”

二哥的心現在已掛在了玉瑤的身上,為了玉瑤,也是什麼委屈都能受了。

他根本就不關心她這個妹妹了。

扶辰沒出去,問她說:“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暮詞悽慘一笑,有氣無力的說:“你應該問問朝歌,她到底想要幹什麼?她為什麼要在大哥面前誣賴我,毀謗我,讓大哥對我誤會重重,失望透頂,她已經是皇后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竟容不下我。”

容不下她的沈朝歌和姬淵一塊走了回去。

本來是六姑娘晚歌的大喜日子,偏沈府又上演一出又一出要死要活的事情,搞到現在,夜已深了。

姬淵把朝歌送到她院宇門口。

夜深,天起了涼風。

姬淵說:“時候不早了,先回去歇息吧。”

朝歌點頭,看著他欲言又止。

最終,她什麼也沒說,。

默默無聲的進去了。

翌日。

朝歌這邊起了個早,去看望暮詞。

她這一出自殺,鬧得妙啊!

若非霽月信任她的為人,恐怕都要相信是她自己故意落水,然後嫁禍給三姐姐的。

三姐姐都能昧著良心,以死明志,恐怕日後不會放過她了。

三姐姐不會放過她,她又不好反手把三姐姐殺了。

畢竟是一家人。

她也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生出殺她的心思。

人不能殺,又不能不防。

總歸是鬧得她太不踏實。

趁著早上無人,她去看了一下暮詞。

暮詞人躺在榻上,這一夜也是疼得她無法入睡。

朝歌來到她身邊說話,她眼皮垂著,懶得睜開。

朝歌和往常一樣,聲音乖巧,說:“本來這次回京,三姐姐也是可以一起的,現在你受傷在身,怕你行動多有不便,我回頭就和皇上說一說,讓三姐姐暫時在府裡養傷,什麼時候養好了,就什麼時候再回京吧。”

暮詞猛地就睜了眼,輕哼了一聲,她說:“你是巴不得我這輩子都不要進京的吧。”

朝歌在她旁邊坐下來,道:“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沒想到三姐姐竟恨不得我死,我大難不死,必不能讓三姐姐再得逞了。三姐姐莫以為一哭二鬧三上吊就什麼事情都可以搪塞過去了,你若是再敢對我下毒手,就別怪我弄得你臭名遠揚,以後就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到時候再後悔都來不及了。”

暮詞氣得想要起來,胸口疼。

朝歌說:“做你的姬陽公主不好嗎?有霽月這樣的大哥護著,一生風風光光。”

何必非要自斷前程。

暮詞咬牙切齒,道:“沈朝歌,你少給我假惺惺的了,我本也沒想與你爭什麼長短,我做我的姬陽公主,你做你的皇后,是你容不下我,不,你是容不下任何出現在大哥身邊的女人,你以為我將來出嫁了,就沒有旁的女人與你爭皇上了嗎?你一個商戶之女,有什麼資格一直霸佔著皇上一個人?京師之內,隨便拎出一個姑娘出來,都比你更有資格做皇后。”

暮詞說這些話氣人,噎人,朝歌也沒在客氣。

反正都明說了,這臉也徹底撕破了。

朝歌呵笑了一聲,道:“是啊,京師內有太多的姑娘出身比我高貴,可那又怎麼樣呢?霽月就看不上那些姑娘,霽月就喜歡我一個人,有些姑娘啊,就是投懷送抱,霽月都嫌膩歪呢,你說氣不氣人。”

是氣人,當然氣人,暮詞當場被氣得惱羞成怒,火冒三丈,渾身發抖。

她想爬起來趕人,身子一動,傷口就疼。

“滾,你給我滾。”

暮詞想吼她,奈何吼出來的音量有限。

她一吼,傷口就被牽扯,疼。

無法大聲。

朝歌冷呵呵的一笑,說:“三姐姐,你莫要忘記了,等回京之後,我就是皇后了,你就算是公主,見了我也要下跪,你也看見了,霽月是向著我的,你在她心裡最多就佔這麼一點點的小位置。”

她伸出小拇指打了個比方。

“就這一點點的位置,也是因為大伯父的緣故,早晚有一天,也會被你所做的事消耗乾淨的,你最好對我好一點,客氣點,不然,你就別怪我這個當妹妹的還手了。”

一番話,那真是連威脅帶嚇唬,還有幾分的炫耀。

暮詞氣得全身劇烈顫抖,喘氣。

越喘,胸口越疼。

朝歌輕哼一聲,轉身走了,對外面的婢女吩咐:“三姐姐身體不舒服,你們進去照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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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的婢女趕緊進去伺候。

沈朝歌輕快的走了。

三姐姐動了殺她的心思,她雖不會殺過去,但天天給她添堵,也是可以的。

氣不死她。

敢害她,她可不會嘴下留情了。

~

都說言語是一把刀子,戳到人身上是會疼的,這話是不假的。

三姑娘暮詞好半天緩不過那口氣來。

朝歌人雖走了,想到她之前所說的話,她依舊是面如死灰。

想到只要有朝歌在,這輩子她都沾不著皇上的。

想著她得意洋洋的說她馬上就是皇后了,要讓她這個當姐姐的要對她好一點。

想到她說她在皇上的心裡,因為她爹的關係,只有那麼一點點的位置,她難受得又落下了眼淚。

她把朝歌推到水裡,想害她性命。

朝歌雖沒有害她性命,這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扎在她心上,難受。

再後來,扶辰過來了。

扶辰看她好像哭過的樣子,問她:“是傷口疼嗎?”

暮詞搖頭,不想和他說話。

她的親二哥,不再護她了。

扶辰說:“皇上今天要回京了,我一會也要跟著回去,你身體不適,就暫時在這裡養傷吧。”

暮詞怔怔的聽著。

皇上要走,一聲招呼都不來和她打嗎?

扶辰見她失神,出去和奴婢交待了一番,讓好好照顧她。

他先走了。

暮詞躺在榻上發呆。

她想起昨天大哥因為朝歌的原因,打了她一個耳光,對她失望的樣子。

兄妹相處這麼多年,他們從來都沒有紅過臉的,因為朝歌的原因,他打了她。

也許真如朝歌所言,她在皇上的心裡只有那一點點的位置,可能也是因為她爹的關係。

都是沈家的姑娘,怎麼就朝歌得了霽月的心?

都是妹妹,怎麼霽月待她就那樣的疏離,面對她的時候連個笑臉都不曾有過。

唯獨對朝歌,他會有真心的笑容。

把聲音放柔。

若一碗水端平也就罷了,偏他端不平。

因此,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陪伴了他那麼多年,都得不著他一個真心的笑容。

朝歌這些年來為他做過什麼,非打即罵過後是死纏爛打。

帝后的龍輦出發了,沈家人一路相送。

等過些日,帝后大婚,他們也是要再進京的。

春暖花開,微風不燥。

離了廣陵的馬車漸行漸遠,一大一小腦袋互抵在一起。

由於昨晚都沒睡好,兩人不約而同的閉目養神。

恍惚之間,姬淵問了一句:“朝歌,你的帝后情寫到哪了?和我講一講。”

她跟個懶貓似的懶懶的趴在他胳膊上說:“寫到我原來是仙女下凡。”

他不由笑了,被這話逗笑,道:“你是仙女下凡,我是什麼?”

“你是天帝下凡。”

天帝下凡,好像不錯的樣子。

~

當然是不可能的,她是不會這樣寫的。

等回到宮裡,已是繁星點點。

各回各宮。

朝歌坐下來,繼續奮筆疾書。

翌日。

姬淵早朝時讓禮部尚書趕緊準備妥當,七天內要迎娶皇后進宮。

禮部領旨。

各位大人集體的臉色沉沉,很難恭喜皇上大婚。

靜安王說:“皇上要大婚,各位大人不該恭賀嗎?一個個的都拉著死人臉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是無聲的抗議了。

姬淵冷冷的掃了一眼各位大臣,道句:無事退朝。

不祝賀他們又能如何。

需要他們祝賀?

~

一幫大臣看不上被立的皇后,民間卻是把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尤其是女子,帝后情,更受普通百姓家的姑娘們所追捧。

現在聽書的人除了一些達官貴人,還有一些名門姑娘。

她們想瞭解一下皇后的過往,想知道皇上怎麼就看上她了。

帝后的婚期近在眼前,可以說是全民皆歡了。

許多普通人家開始認為讀書確實好處多多,沈家的七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個商戶之女,一躍為皇后了。

那肯定也是沾了讀書的好處。

不然,目不識丁的人,如何做皇后。

所以,最近報名的姑娘甚多。

為了帝后的婚事,這兩天沈家的人也又都全到了京師了。

吳子越也攜帶夫人一塊過來了。

沈朝歌也終於從宮裡又搬了出來,搬到了京師沈府,等待大嫁,冊立。

在這期間,三姑娘暮詞也跟著一塊進京了。

三姑娘的傷並未痊癒,勉強自己過來。

好在養了幾日後,在大婚日恢復的可以自由行走了。

~

看整個沈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她心裡說不出來的苦澀。

沈家的姑娘都出嫁了,就剩她一個了。

墨念歡喜的忙前忙後,裝模作樣的四下檢視一番,看看哪個喜字有沒有貼斜,哪個燈籠有沒有掛歪。

等皇后娘娘被冊立,身為皇后娘娘惟一的徒弟,她多風光啊!

朝歌這幾天是前所未有的安靜,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閨閣了,哪也不去。

當然,有件必不可少的事她是一直沒有閒著的。

老老實實待在屋裡,她依舊奮筆疾書啊!

墨念有時候會在跟前幫著研墨,然後偷瞄一眼,笑嘻嘻的說:“這個下凡的仙女,一定就是皇后娘娘了。”

關於帝后情的事情,不僅在京師傳得沸沸揚揚,就是在他們沈府也傳得是一個熱火朝天。

朝歌身邊的人,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來,外面說書的,說的全是她家主子的事。

朝歌心思全在自己的故事裡,沒搭理她。

天晚了,紅菱進來,悄悄的說:“小姐,馬上就要大婚了,您稍微歇息一下,養養精神吧?”

她為了寫這個書,連覺都不肯睡了。

墨念也一旁附和道:“小姐,紅菱說得極是,寫書是個細水長流的活,您這早點歇息,把精神養好了,您就是天下最美的皇后娘娘了。”

好像言之有理呢。

她確實有點累了。

婢女服侍她去歇息,那邊又來報說三姑娘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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