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一整天的太尉大人在晚上回府後,來到朝歌面前。

小姑娘一臉惆悵。

憂心忡忡。

看見他回來了,依舊無精打采。

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了。

霜打的茄子一般。

心疼。

沈太尉快步走到她身邊來,坐下,問她:“朝歌這是怎麼了?”

她皺著眉,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說:“今天有兩件不開心的事。”

沈太尉伸手攬過她,說:“說來聽聽,哥哥為你排憂解難。”

朝歌先說了讓她不開心的沈朦。

她把沈朦離開沈府的事情說了,她食指合成一個十,憋屈的道:“我花了十萬兩的銀子把他買回來,旁人把他當畜牲,只有我把他當個人,還打算把我的婢女蓉蓉許配給他,就準備給他們成親了,他卻想起來自己的身世來了,開始嫌棄蓉蓉配不上他了,嫌棄我這個主人了,說走就走了,養只狗還知道感恩呢,他,我還真的是養了只白眼狼。”

霽月附和說:“嗯,就當養只白眼狼了,隨他去吧。”

朝歌睨他一眼,隨他去吧?

他說得倒是輕鬆。

霽月忙問:“第二個不開心的事是什麼?”

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她語氣沒那麼強烈了,一下子小心翼翼起來。

她悄聲說:“皇上今天召我入宮了,說要,立我為,姬妃。”

霽月怔了一下。

姬妃,這本是他母親當年在宮裡的妃號。

他臉色微微沉了下來,盯著她。

朝歌見他臉色不善,好似在責備她。

為什麼要責備她啊?

這又不是她的錯,明明是皇上見色起義。

她又小心翼翼的說:“皇上想要,想親,親我,我沒有同意,我,我打了皇上一巴掌。”

皇上到現在沒派人來問罪,還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

是一個巴掌打醒了,還是真的如外祖母所言,皇上愛極了她,不計較?

沈霽月默了。

打了皇上一巴掌,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府。

他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她一臉委屈,弱小,無助,可憐,看著他。

本想責備她沒事愛往宮裡跑,無端的就招惹到了皇上,勾引了他。

看她這般表情,他忍了忍。

她弱弱的說:“我也沒想到皇上那麼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會看上我這麼幼小的姑娘。”

她雖逃回府了,皇上也沒派人來捉她。

她還是覺得這事並沒有過去。

萬一皇上回頭下個聖旨怎麼辦?

總不能抗旨不給吧。

霽月前一世可是把她婚配給旁人過,這一世,難保霽月不會把她送給皇上。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她立刻心驚肉跳起來了。

霽月聽她說得可憐,卻是有幾分咬牙切齒的說道她:“還不是你自己到處招蜂引蝶惹出來的禍。”

她更委屈了,她根本就沒有招蜂引蝶。

問他:“現在已經這般了,萬一皇上真下了聖旨要我入宮……”

他默,默默把人把人了懷裡。

把她又抱得更緊了一些。

萬一皇上真下了聖旨,非要朝歌入宮為妃……

他閉了閉眼。

他的人,是絕不可能拱手讓人的。

朝歌鼻子一酸。

霽月無話可說,那就說明霽月也沒有辦法了。

一個是君一個是臣,臣子在君王面前又能如何?

豈敢抗旨不遵。

他才剛被任命為太尉,霽月還有很遠的路要走,難不成要因為她去抗旨。

霽月不能抗旨,她也不能讓霽月為了她抗旨。

那只有一個選擇,在聖旨還沒有下來之前,她暫時逃離京師,避一避風頭。

等風頭過了,她再回來。

逃離京師,避一避風頭,這就意味著,她要與霽月分開了。

捨不得,也舍了。

她微微仰臉,看霽月臉色依舊沉著,想必霽月心裡也很為難,為此掙扎。

她不能走前世的路子,也不能讓霽月為此作難。

她微微起了些身,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

霽月低首看她,朝歌便眉眼一笑,道:“你不要為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問:“怎麼做?”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在皇上封我為妃的聖旨下來之前,我出去避一避風頭,明個天一亮,我就走,皇上找不著我人,也就沒辦法封我為妃了。”

她真的是又懂事,又機智。

說完自己的主意,眉眼笑得就更濃了。

就這麼辦了。

霽月面上卻沒有因為她的話有絲毫的輕鬆,他繼續把人摟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說:“如果不能保護你,我這個太尉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朝歌倒是想得很開,忙安慰他說:“誰讓人家是皇上,我們是臣子呢,我們總不能與皇上作對。但在我心裡,太尉大人才是天底下最頂天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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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去觸碰他的眉眼。

“不是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了嗎?你幹嘛還這麼不開心啊?”

他的姑娘被,被那樣一個人掂記著,他能開心得了嗎?

“等有明天入宮去見皇上,看皇上怎麼說再作計較。”

明明是他的小姑娘,他該好好保護她的。

現在的情況卻是,有人要搶他的姑娘,他沒能力保護她,還要讓她出逃在外。

朝歌口上答應了,笑眯眯的說:“我聽霽月哥哥的。”

心裡想的是,萬一皇上明個直接下了聖旨怎麼辦?

沈家不敢抗旨的,她也不敢。

先安撫下霽月吧,免得把他愁得一會睡不著覺了。

她又一臉無憂了。

小姑娘倒是想得開,霽月伸手點了點她的腦袋,說:“時候不早了,你先歇下吧,有什麼事都等我明個回來再說。”

朝歌說好,笑眯眯的把他送了出去後,她立刻自己收拾了兩件衣裳,又揣上銀票。

她可不認為,皇上會就此放過她。

打了他一個耳光,到現在都沒派人來抓她,想一想確實有點不可思議。

收拾了個包袱後,她倚在榻上想了想,明個帶哪個奴婢合適呢?

要是沈朦在就好了,直接帶上沈朦和紅蓉。

現在沈朦不在了,都沒合適的人可以保護她了。

錦言不適合。

錦語,也總覺得靠不住。

只能帶紅菱、紅柚了離家出走一段時間了。

打定了主意,她又寫了一封信,最後壓在枕頭下,毫無壓力的睡了。

有什麼事情是離家出走解決不了的。

翌日。

朝歌帶了兩個奴婢出了門,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只留下一封信給了紅芙,等霽月回來後,讓她把信送過去。

宮中,下了朝後的霽月被皇上留下了,叫到了景仁宮。

君臣坐下,皇上說:“昨晚的事情,想必姬美已經和你說了。”

他想立姬美為妃,這般大的事情,姬美回府後,定然是會和家裡的說的。

他並沒有急於行動,就是要給太尉大人一些時間考慮。

一夜過去了,想必太尉大人也已考慮成熟了。

霽月應道:“說了。”

“愛卿的想法是?”

霽月說:“被皇上看中,這是沈家的榮耀。”

皇上滿意,點頭。

沈霽月又說:“只是那丫頭自幼被寵壞了,有著滿腦子的幻想和抱負,她死活是不同意的,昨晚在臣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皇上面上沉了沉,沈霽月這是在說,姬美公主不願意,不喜歡他。

他是皇上,天下最尊貴的男人。

她們一個個的,竟然都不願意跟他過。

從前,姬妃不願意跟他過,帶著他的兒子出逃了。

他又恨又怒,讓要殺了她。

現在的姬美,還是不願意。

霽月這時起了身,行了一禮,道:“朝歌這會恐怕已經出逃京師了,還請皇上恕罪,待臣把她尋回來,定當好好管教,勸說。”

皇上面上一陣鐵青,沉了下來。

出逃京師?

竟這般不情願?

一時之間,他怒意難平。

他是九五之尊,竟被一個商戶之女這般的嫌棄。

她也不想一想,她的尊榮是誰給的?

他給了她姬美公主的榮耀。

她這般的不識抬舉,出逃……

又出逃了。

——皇上,姬妃娘娘帶著四皇子離宮出走了,留下了一封信。

往事忽然又重現了。

那封信的內容,他至今都記得。

——感謝皇上這些年來給予我們母子的照顧,今天,我必須走了。

我們理念不同,信仰不同,勉強在一起,只會讓彼此都不快樂。

沒有了我,還有其他妃嬪陪伴皇上身邊,皇上,望你珍重。

走了,她這一走,就再沒有回來了。

聽說,她死了。

但死不見屍。

她殺了他派去的所有人。

從未見過像她這般難以馴服的女子。

無法控制。

想起這些往事,他忽然就又頭疼欲裂,無法忍受。

“疼,頭疼。”

皇上又抱了腦袋,面上又呈出痛苦之色。

霽月看了他一眼,讓人去傳蕭神醫。

皇上喘著氣,忍耐著,說:“沈太尉,朕命你立刻派人去把姬美公主抓回來。”

沈霽月走到他旁邊好言相勸:“兩國就要開戰,皇上何必為了一個小女子傷神?”

皇上臉色白了白,這頭疼的毛病,真是要人命。

他咬著牙,艱難又努力的說:“沈太尉,朕知道你寶貝她,但這是朕的命令,你要抗旨嗎?”

沈霽月寶貝這位七妹妹,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聽皇上說這話,他就明白了,那是要定了沈朝歌了。

皇上倚在龍案前,斷斷續續的下達著他的旨意:“姬美公主,若抗旨不從,朕就,就拿她沈家的人,開刀了。”

霽月應是,然後來到他面前,伸手扶了他說:“皇上,臣幫你揉一揉。”

皇上便由了他。

過了一會,蕭神醫匆匆進來了,就見沈霽月坐在皇上身旁,皇上安靜的躺在榻上。

沈霽月說:“他昏了過去。”

給他打了個眼色,蕭神醫瞭然於心。

昨晚霽月來見他了。

霽月和他說皇上要覬覦朝歌的事,霽月說:明天我入宮見他,如果他態度不變,就讓他先昏睡一段時間吧。

~

照著霽月的意思,蕭神醫這次沒有施行拯救,不但讓他繼續昏睡著,還給他隨順吃了顆藥丸,讓他睡得更久一些。

霽月那時人等在外面,一塊等在外面的還有劉公公。

行醫之人,是不許人圍觀的,這是規矩。

到了蕭神醫這兒,規矩更多。

過了一會,蕭神醫從裡面走了出來,誠惶誠恐,道:“沈太尉,皇上他,不太好了,您快進來看一看……”

沈霽月匆忙走了進來,劉公公也趕緊跟了進來。

皇上沒有醒過來。

沈太尉假裝詢問是怎麼一回事。

蕭神醫說:“皇上每每想起往事,都會傷心過渡,久而久之,皇上為過去的事情心神耗盡,怕是已到了油盡燈枯之時,皇上現在陷入昏迷之中,在往事中不可自拔,一時半會,怕是難以醒來。”

沈霽月詢問:“什麼樣的往事?”

蕭神醫面有難色,道:“這,我也只是聽皇上略提過一二,劉公公跟隨皇上多年,應該最為清楚。”

劉公公聽了蕭神醫一番的話,又望了望榻上昏迷不醒的皇上,他忽然一抹眼淚,那是一個老淚縱橫,道:“大尉大人,皇上這些年來確實有一件放不下的心病。”

如到如今,他也不敢有絲毫的隱瞞,直說了。

劉公公跟隨皇上多年,那是有感情的。

眼見皇上不行了,他悲痛的說:“這麼多年來,皇上心裡一直放不下的,就是當年的姬妃,那姬妃本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出身,卻入了皇上的眼,皇上封她為妃,讓她與其她三妃平起平坐,其實在皇上的心裡,皇后之位都是她的,後宮之主空了這麼多年了,都是為了她,只是她身份低微,若封她為後,難以服眾。”

後來,姬妃不知道與皇上發生了什麼樣的矛盾,離宮出走了,連同四皇子一起帶走了。

皇上龍顏大怒,下了斬殺令。

從那之後,姬妃再未入過宮。

有人說姬妃已經與皇上派去斬殺她的人同歸於盡了,連同四皇子也一塊死了。

真的斬殺了姬妃,皇上心裡又放不下了,這事常常折磨得他夜不能眠,久而久之,頭疼的病就落下了,只要想起這姬妃,他的頭疼就加重一次。

聽了劉公公說的那些往事,沈太尉說:“皇上生平的心願是征服邶國,如今皇上病情加重,陷入昏迷,太子未立,為了朝局安穩,皇上病情加重一事不可讓人知道,否則,將是國之憂患。”

劉公公明白,自然是不會朝外透露一字。

他交待下去:“把二皇子傳來。”

等了一會,姬盛殿下來了。

走進寢殿,看了看屋裡的人,又看了看龍榻上的人,他面上一慌,抬步過去,喚:父皇。

沈霽月說:“皇上病情加重,陷入昏迷,就算醒來,龍體也需要休養,皇上休養的這段時間,就由殿下監國吧。”

姬盛殿下起了身,斂去眉眼間的一抹悲痛,道:“本宮願意為父皇分憂,只是,本宮在朝中人微言輕,本宮監國,怕難以服眾,還望沈太尉從旁輔助。”

沈太尉說:“皇上抱恙,殿下監國,理所當然,誰敢不服。”

有沈太尉這話,姬盛殿下就放心了。

沈太尉第一時間把他叫過來,由他監國,就足夠說明沈太尉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了。

各人心照不宣了,姬盛殿下看向蕭神醫,道:“父皇的病,還有勞蕭神醫多費心了。”

蕭神醫行了一禮,說自當想盡一切辦法醫治皇上。

這事之後,蕭神醫去了一趟太醫院。

姬盛殿下坐在了皇上的龍案前,幫皇上批閱起了奏摺。

沈太尉回沈府的時候已是午時了。

他一回去就先來到了朝陽閣,紅芙就匆匆迎了出來,遞給他一封信說是小姐留下的,讓她一定要親手交給太尉大人。

沈霽月展信而閱。

——大哥,我先出去避避風頭了。

等風頭過了,我再回來。

勿念勿找。

簡簡單單兩句話,全部交代了。

他反覆看了兩遍後,起身走了。

就知道她生了出逃的心思後,一定會付諸行動,他也提前做了準備,昨晚特意和錦言錦語交代了一番,讓他們兩個務必盯好朝歌。

這會功夫,錦言錦語已跟著朝歌遠離了京師之地,沿著小道去了。

~

沈老夫人還不知道朝歌離家出走一事,但皇上看上朝歌一事鬧得她夜不能眠。

想見霽月和他說說這事,偏這人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府,沈老夫人趕緊派了個奴婢把人請過來了。

她們家的沈太尉,果然是少年有為。

霽月依舊向她行了一禮。

沈老夫人憂心忡忡的試探他的口風,說:“霽月,你今天進宮,皇上可有和你說什麼話?”

沈霽月就把朝歌留下的信給她看了。

沈老夫人看完這信,就明白了。

這丫頭還真的是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沈老夫人想了想,說:“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朝歌能逃到哪裡去。”

“皇上病情加重,暫時不會再想起這事,朝歌那邊,我會讓她儘快回來。”

沈老夫人心頭一喜,莫怪她大逆不道,她只是一婦道人家,管不了那麼多的事情,只想自己的孫女平平安安,一生幸福。

比起皇上,她當然更願意朝歌嫁沈霽月。

這小子比較年輕,和朝歌最為般配了。

她連忙道:“找回來好,找回來好。”

讓她一個小姑娘家離家避風頭,想一想都心疼得慌。

沈老夫人又不放心的道:“不知道她會去哪裡避風頭,現在又到了什麼地方?”

這要往哪裡去找人。

霽月讓她放心。

他的人有一路跟著過去,會把朝歌的去處傳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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