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心裡發愣。

自己咬過的被他一口吃掉,莫名臉上紅。反正換作是她,她是不肯吃別人咬過的。

本想揶揄他一句,話到了嘴邊又嚥下,不能哪壺不開提哪壺,萬一惹惱了他又要好一番哄。

“紅菱,把東西拿進來。”

想起自己買的寶硯,她趕緊又吩咐了一聲。

紅菱便走了進來,把她買的寶硯放下,又退了出去。

“你拿著。”她把糖葫蘆塞進了霽月手裡,自個動手把包著的寶硯開啟。

霽月也就接了,並又咬了一口,然後遞給她,也讓朝歌吃。

朝歌看著被他咬掉的半塊,直接換了個地方咬了,反正她不想吃他咬過的地方。

霽月絲毫不介意她咬下的半塊像狗啃似的,慢慢的給吃了。

“這是老坑洮硯,我特意買了兩個,你一個我一個,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該顯擺的還是要顯擺的。

他拿起來看了看,問:“多少錢?”

“不貴,總共兩千兩。”她砍下來的價錢不能不算進去。

傻人錢多。

被宰了還以為自己買值了。

“大哥,這個給你了。”

“研墨。”

大哥這是想試試新的寶硯,朝歌立刻起來去做這事。

為他做過一次了,這次做起來便得心應手多了。

等她把墨研好,他也就執了筆,一邊寫了幾個字,一邊漫不經心的問她:“見到韓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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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也如實回他:“見到了。”

“如何?”

“色得很呢。”

“……”

她點評:“別瞧這韓公子人模狗樣的,其實滿肚子壞水,他一眼瞧見了我,一時半會又沒認出我是誰來,大概覺得本小姐貌美如花,便徑直走了過來詢問我是誰家的姑娘,這不就是登徒子作為嗎?”

霽月看著她。

貌美如花,能這般肆無忌憚的誇讚自己,不愧是她了。

也確實貌美如花。

他點頭咐和:“確實是登徒子作為,都和你說什麼了。”

“撩姑娘還是有一套的,和我說小姑娘在外在走動比較危險,你猜我怎麼回他的。”

他便問了句:“你怎麼說的?”

她莞爾一笑,我直接回他說:多謝大人關心,誰敢欺負沈家的七姑娘,我沈家的銀子也能活活砸死他。他們韓家的人明明貪愛財富,覬覦我沈家財富已久,偏又清高得很,覺得沈家人滿身銅臭高攀了他們家,想必他一時之間心裡定然也是隔應得很,臉色都變了。

她太瞭解那個賤男人了。

霽月手中的筆擱了下來。

朝歌好像真的變聰明了,竟知道人家和她結親不過是覬覦她沈家的財富。

霽月看她的眼神忽然有些古怪,朝歌一愣。

“幹嘛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麼嗎?”她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不摸還好,一摸直接把手上的墨沾到臉上去了。

他看在眼底,也不提醒她,只道:“你不是挺喜歡這門親事,怎忽然就不喜歡了。”

記得當初給她定下這門親事時,她還特意跑來炫耀過。

那已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正適冬季,天冷得很。

她裹著華貴的裘衣跑過來炫耀說:祖母給我說了一門親事,是韓太守的嫡子,怎麼樣,是不是也很為我高興呀。

他當時就坐在這書案前,拿著書,冷冷的看著她,說了句:“恭喜你進入狼窩,哪天需要人收屍了可以喊我。”

她頓時氣得小臉通紅,指著他破口大罵:“你豬狗不如,我才剛定親,你就巴不得我死了,你分明就是嫉妒,看不得我過得好,我知道你們全都嫉妒我,看我過得好就難受,哼。”

她氣得走了。

這婚事才定下沒多久,她甚至還沒見過那韓公子,便忽然不喜歡了,且對那韓公子深惡痛絕,仿若那韓公子和她有仇一般。

若說是她一時的任性,瞧著也不像。

朝歌也默了一會。

本來以為和霽月的那些恩怨都記不起來了,在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有些事情又清晰起來了。

霽月雖然才17,但心思細膩又敏銳,她忽然這樣轉變,總要在霽月面前有個說法,讓他信服的,如果不能讓霽月完全信服,兩個人之間怕會一直存在猜測,就不好了。

再抬頭時,她莞爾:“實不相瞞,那日魂遊向外之時,闖進了一個夢境之中,得了高人的指點,就什麼都明白了,但已和韓公子定下這門親事,卻也不是我想退就能退的,只能一步步來。”

霽月問她:“是不是那高人還指點你,我日後能升官發財,要你好好巴結我?”

巴結這兩個字用得未免太難聽了,其實也不完全是巴結,她是真心實意想與他和好。

為了她,可以把兵臨城下的60萬大軍撤退。

他是真心護過她。

霽月,她也想好好珍惜。

她輕聲解釋:“你本就是我兄弟,長兄如父,我待你好孝敬你也是應該的。”

孝敬,這兩個字怎麼聽著這麼的彆扭?令人不適。

“以前罵你的話,你不會一直放在心上不忘吧?”

“讓一個過目不忘的人忘記一件事情確實有點難度。”

他還一臉為難,也為難她。

朝歌神色微暗,造孽啊!

他看在眼底,終究不想逼她太急,話鋒又一轉:“你若真心改過,真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便不和你計較。”

朝歌使勁點頭,她改了,她必須改,她再也不會罵霽月了。

“至於和那韓公子的親事,你倒也不用太過煩惱,你若願意,咱買個兇,去把他殺了便是了。”

“殺了?”朝歌有些吃驚,很快穩住。

霽月現在才17歲,殺韓太守之子,他說得好像殺雞一樣。

朝歌想著措詞,說:“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如果現在就殺了他,韓家還會有別的嫡子或庶子被拎出來代替他和我成親,總不能把韓家的公子全都殺了吧。”

全殺了,也是可以的。

“況且,我留著他還有用處,如他死了,將來花頌夕歌之間怎麼狗咬狗呢。”

和花頌之間也鬧了彆扭,明明之前她還是挺喜歡那位表裡不一的表小姐的。

霽月瞧著她,沒有言語。

小丫頭現在心思重了,還有長遠的計劃。

“大哥,這些事情我只和你一個人說過,你要給我保密哦。”

就算不保密,說出去誰信呀。

她一個12歲的小姑娘,天真又活潑,每天就懂吃喝玩樂,哪懂這些個陰謀詭計。

霽月卻點了頭,應了聲:好。

“你都信我說的?”朝歌有些疑惑,又有些喜歡這樣的信任。

他自然是信的。

信她從樹上摔下的那日,一定是發生過什麼,或者就如她所言。

如果沒有一個說法,她忽然脫胎換骨般的轉變就無法解釋得清楚了。

因為得了他的信,她肉眼可見的歡喜起來,忙又研起磨來說:“你快寫字吧。”

“不寫了,我餓了。”

“那,那我今個在你這邊吃吧?”

她還從未和霽月一起吃過飯,是時候培養兄妹情了。

霽月也就點了頭,吩咐了一聲:“準備兩份午膳。”

“是。”錦言的聲音由外面傳了過來。

“我看看你寫的字。”既然他不願意寫了,朝歌便拿了過來瞧了瞧,上面寫的是她的名字。

“沒想到我的名字竟然也可以寫得這般的好看呢,大哥,這字就送與我了吧。”她想回去後好好臨摹一下,雖然霽月說她不適合這種字型,但她想臨摹一下自己的名字。

他應了。

由於墨已幹,朝歌也就收了起來。

忽然,霽月的手指觸碰到她臉上,她愣了一下,聽他說了句:“你臉髒了。”

朝歌趕緊從身上拿了一面小鏡子出來照了一下,果然是髒了,便拿了帕子出來,擦了一下,竟還沒能擦掉,霽月便已站了起來,拿了她手裡的帕子,他前去稍微沾了些水過來,俯身,在她臉上輕輕擦了一下。

朝歌心裡微微發愣。

溫柔起來的霽月,也是讓人難以招架了。

不過,霽月離她太近了,甚至都能看清楚他的眼睫毛,一根一根的,他溫柔地呼吸也打在她臉上,這令她覺得自己有幾分的呼吸不暢了。

“擦乾淨了。”他說。

“你身上為什麼這麼香呢?”

她忽然一問,令他一怔。

說了那話,她又若無其事拿鏡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臉,是挺乾淨了。

本想回頭對他說聲謝謝,又覺得兄妹之間不能這麼客氣,客氣慣了就顯得生疏了,這兩個字便不肯說了,卻瞧霽月正目不轉睛的盯在她臉上。

朝歌是真的很好看。

福娃娃的模樣很可愛,現在的模樣也很美。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多數很膚淺的。

他大概也就是那多數人中的一個,膚淺之人。

他問:“這香你喜歡嗎?”

“……喜歡。”

這是實話,真心話。

話出口,又覺得這話有點彆扭,但總不能說不喜歡吧?那樣霽月一準是要惱的。

一句喜歡好像討好了他,他也肉眼可見的愉悅起來,拿了糖葫蘆讓她咬一口。

咬過之後,留下的小小牙印看起來很可愛。

第一眼看見朝歌的時候就覺得,沈家這麼多姑娘中,就朝歌長得最為精緻了,粉嫩得像個瓷娃娃,就是腦子不好使,大概優點都長臉上了,便沒了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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