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歌不想被她當眾甩個耳刮子,所以還是要拼盡全身的力量讓自己忍耐,所有的恨意都化成木呆,她福身,行了一禮。
早晚有一天,她會把沈朝歌加在她身上的痛苦,雙倍的還給她。
她以為她是仙女?
早晚有一天,她會讓她變成妓女。
好在朝歌沒有在故意為難她,她冷笑著走了。
她很滿意夕歌這般有怒發不出,有恨報不了的壓抑。
就憑她還想翻身,不是小瞧她夕歌,她只會越走越遠,為自己挖一條死路。
姑娘們依舊去府裡的學院讀書,夕歌則去找父親。
時間尚早,沈為民尚未出門。
這幾天一雙兒女發生了太多的變故,令他心情甚不好。
承恩失手殺了劉彤一事,對外可以隱瞞得住,對內是隱瞞不了的。
拿夕歌的姻緣來補償,這事也讓他覺得心痛。
打內心來說,他當然不想夕歌嫁那麼個粗人,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看見夕歌過來,再看她臉上一些清晰可見的疤痕還沒有消下去,這就更讓他難受了。
她本來也是一個極好看的姑娘。
如果蕭大夫在就好了,到現在蕭大夫也沒有回來,不知去向,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夕歌過來給他請了安。
他默默的嘆口氣,讓夕歌坐下來。
夕歌沒有坐,只是和他說:“爹,我需要一些銀子,你能給我一些銀子嗎?”
“能,當然能,你要多少?”他心裡對夕歌有一些虧欠,在銀子的事情上從來都是痛快的。
“先給我二千兩吧。”太多她也不敢要,沈為民雖然不虧待她,也絕不會一下子給她一個女孩子這麼多的銀子,能一次給幾十兩都是算多的了。
沈為民有些驚訝,問她:“要這麼多銀子,是想要買什麼嗎?”
“我想買些個文房四寶,我之前聽七姑娘說,一個老坑洮硯價格都在一千兩左右。”
這般的名硯她是從來未用過的,但府裡的嫡出姑娘,哪個沒有。
父親縱然疼她,給她的銀子也遠遠不及朝歌。
沈為民不由道:“這些個東西買那麼貴幹啥。”
夕歌望著他沒有言語,眼睛泛紅,幾乎要滴出淚來。
旁的姑娘都可以擁有的東西,她要買就嫌貴。
就算再疼她又有什麼用,她想要許多銀子的時候,他根本做不到二話不問,隨便給。
沈為民見她委屈得要哭,頓時心軟了,便讓她等一下,他去拿銀子。
其實他的銀子也不是可以無限次使用的,自從三年前老太太知道他有外室後,在銀子上就對他分外苛刻了,他若支取過百兩的銀子都要三審,一審在老太太那兒,讓她松個口還要被她十八般盤問轟炸。
二審在二房陳溪那兒,三審在大哥那。
三審完全過了,確定他用在正途上了,才會給他支取銀子。
這些年他用的銀子都是自己的私房錢,為了供養外室,這些銀子也都差不多用完了。
他取了二千兩的銀子過來,給了夕歌。
她手拿了銀票看了一眼,道了聲謝,收入了自己的荷包後站了起來,本想就此離去,她忽然又道:“爹,舅母他們在府裡已經住的夠久了,為這事奶奶已經很不高興了,不如早點打發他們回去吧。”
現在想來,一切不過都是朝歌的惡意。
如果早點把這些人打發走,後面的一切便不會發生了。
沈為民倒也想早點打發他們走,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哪是說打發就能打發走的。
不過,眼下應該也是時候了。
他便應了下來。
想想張翠翠那些人,他現在有點厭煩了。
當初就不該讓他們住著不走的,這事都怪香玲。
夕歌也就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了。
揣了兩千的銀票,她想著先也去找個客棧住下來也好。
頂著炎炎烈日,她又有種想哭的無助。
她舉步艱難的往外走,她想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只要那畜牲離開沈府,她就可以回來了。
她站在街頭,人來人往,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茫然不覺,只是盯著前面那一處。
韓公子基本上每隔一兩天都會在這一塊巡視。
她去選擇了一個看起來還算上好的客棧,說要一間,會住上幾天,她拿了荷包,準備掏銀子,才驚覺身上的荷包不見了,哪裡還有銀子,一個子都沒有。
她又驚又嚇,慌忙全身摸了起來,也是沒有的。
“姑娘你到底有沒有銀子呀?”
小二不太高興的問她。
“你等一下。”她轉身跑了出去。
一定是不小心掉在什麼地方了,她跑出尋找她的荷包。
哪有她的荷包,沒有,根本找不到。
好不容易從父親那兒要了二千兩銀子,現在忽然沒了,她要怎麼辦?
難道要露宿街頭嗎?
若回去,那個畜牲若是沒有被趕出府,等著她還是那些事情。
還有朝歌。
想到沈朝歌,她恨她恨到心口發疼,卻又無端的生了懼意。
她怎麼會有那般歹毒的心思,怎麼會這般對她,不留一絲餘地。
無助令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離開了沈府,她什麼也沒有。
她到底也只是一位尚未成人的小姑娘,和朝歌同齡。
炎炎烈日熱情的擁抱大地,偏它又高高在上,俯瞰著你。
高門大院內,七姑娘坐在矮幾前,手裡的荷包被她開啟,裡面的銀子都被她倒了出來。
有一些碎銀,還有兩張銀票,共兩千銀票。
這是夕歌的荷包,是紅果從她身上取下來的。
他爹可真大方真有錢。
這些年來,她這個當女兒的都沒有找他要過一分的銀子。
自然也無須找他要銀子,畢竟奶奶平日逢年過節裡給的就花不完,還有母親生前也常給她銀錢,二伯父二伯母那邊也會給她些銀子。
她自己的小金庫裡到現在還存了不少。
她把兩千的銀票鎖在自己的小金庫裡,一些閒散的碎銀就打賞給了奴婢。
等做完這件事情,她又讓奴婢去請三姑娘暮詞過來一趟。
暮詞拉著臉過來了。
朝歌請她坐了下來,又拿了瓜果招待她。
“你找我幹什麼?”
兩人關係比之前緩和多了,但暮詞有一張苦瓜臉,尤其是面對沈朝歌的時候更苦了。
“我想請你教我刺繡。”
這樣的事情她若想學,請個繡娘進府教便是了,但她不想這樣子。
暮詞就繡得很好了,現成的繡娘。
一來可以用用她,二來她也是想打心底多與她親近一些。
霽月不在府上,她應該多照顧一下暮詞,免得她沒人玩,太孤單了。
暮詞一聽說是請她教繡活,頓時來勁了,甚是不悅,大聲嚷嚷道:“沈朝歌,你好大的架式呀,你要求我學刺繡,你不去找我,這麼大熱的天,你卻非讓我跑你過來找你,你怕熱,我就不怕熱了嗎?”
為這個也能生這般大的氣,她若真不想來,剛才就直接讓奴婢回掉了,讓她過來便是。
沈朝歌只好笑道:“行行,我不該拿架子,那現在我們去你那兒學?”
暮詞被氣笑了,反問她:“這樣來回折騰,我不累嗎?”
才多大年紀,一天到晚就她最累。
沈朝歌也就把自己要做繡活的那套玩意都拿了出來,有針有線還有繡繃。
她說:“你教我繡一對鴛鴦。”
等繡好了,等它日見到霽月,她可以送給霽月的。
姑娘家都喜歡繡個什麼送給情郎,她也想這般。
暮詞看了她一眼,她有與韓家定下親事,也不疑有它,繡鴛鴦,定然是想送給韓公子了。
那就教她了。
認真起來的三姑娘甚是有著嚴師的味道,見朝歌針都拿不好,她一臉嫌棄道:“針不是那樣拿的,針都拿不好,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她拿不好針,和她長這麼大有什麼關係嗎?
好在針線活她也不是無藥可救,摸索了一會,她覺得自個也上手了,三姑娘一旁看了看,又一臉嫌棄的道:“我看你沒這天賦,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不如去買個吧。”
沒天賦,這幾個字她倒是說得挺順溜。
朝歌也不與她計較,一邊仔細做自己手裡的繡活,一邊問她道:“三姐姐,你想你的繡活有一天也能賣個好價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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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詞無語,道:“這個不值錢的。”
許多普通人家都靠繡活為生,是真賣不幾個錢。
朝歌笑了笑,道:“普通的買賣當然值不了幾個錢,如果能賣給皇子皇妃,那可就值錢了,到時候你不僅賺了銀子,你連名氣也一塊賺了。”
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把繡活做到宮裡的,但朝歌竟然覺得她的繡活能穿到皇子皇妃皇上身上,這便讓她很得意了,得意過後又道:“你說什麼瘋話呢,做宮裡的生意,這個渠道怎麼來?”
“只要你有成為天下第一繡的志向,渠道算什麼,那都是人挖出來的。”
“你好大的口氣啊!”
暮詞莫名心情大好。
天下第一繡,她的繡活可以穿到那些尊貴的皇子身上,穿到京城那些王公貴族的身上。
她稍微幻想了一下,到時候她還能賺許多的錢子,白花花的銀,都是靠她自個賺來的。
朝歌看她一眼,笑道:“以咱沈府的能力,想一想辦法還是會有的,想當年大伯不就是想做皇商的生意嗎?只是後來出了事情,這皇商的生意後面就沒有做了,我想這也是大伯的一個遺願吧。”
忽然提到她爹,三姑娘怔了一會。
她爹孃去世的時候她還小,其實也沒有印象了。
十年過去,對於父母的想念最多也就是,我要是也有父母就好了。
如果有父母,她也會有人疼有人愛的。
“我倒是想幫爹爹完成這樣的遺願。”她微微犯了愁,但她沒這本事呀。
“只要有決心,一切都有可能。”
“你這話我也稍微認同一點。”
“既然你也稍微認同,那等我們家聯絡上了這份生意後,你可得有拿得出手的繡活,別讓旁人搶了這天下第一繡的名頭了。”
“那是當然了。”
真真假假,兩個姑娘聊了一陣子,她又指點了朝歌幾句。
她雖然把線繡上去了,繡得實在難看,不能不批評她:“我就沒見過像你這般笨手笨腳的姑娘,你看我。”
朝歌心裡給她翻了個白眼。
若是霽月在,一定會鼓勵她說:誰說你沒天賦的?胡說八道,別聽她的,多練練,熟能生巧。
想到霽月,心便像讓人抹了一層蜜,暮詞說什麼大實話她也不在乎。
她狗嘴裡幾時吐出過人話來。
“三姐姐,你知道大哥去哪了嗎?”
她忽然有此一問,是想著霽月會不會在臨走時給暮詞留了什麼口信?
暮詞說:“去遊歷了。”
朝歌瞭然,原來暮詞也不知道呀。
霽月沒告訴她去京師這件事情,她也就不那麼計較了。
等醒悟過來,方才發覺自己竟然默默的吃了暮詞的醋,這想法真是要不得。
即使是霽月告訴暮詞他去了京師也沒什麼,照理說,他們的關係更親近。
“三姐姐,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大哥會飛黃騰達,青雲直上,皇權富貴都在手?到時候你搖身一變,成為權臣大人的妹妹,全京城優秀的公子任你挑。”
這話令暮詞笑了一下,她說:“大哥那麼有學問,那麼聰明的人,飛黃騰達還不是早晚的事情嗎,沒準這次出門遊歷,遇著了個什麼高人,就提拔了他也不一定。”
朝歌莫名就被噎住。
她一直覺得暮詞是個笨蛋,死腦子,不轉彎。
死腦子,不轉彎的其實一直是她朝歌。
對於霽月的前程,暮詞看得比她高比她遠。
她對霽月竟然懷有這般的期望。
“沈朝歌,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大哥先是我大哥,才後是你大哥,你休要整天和我搶大哥,凡事要講先來後到的懂嗎?”
“我沒有和你搶大哥。”
大哥是暮詞的大哥,但是她朝歌的情郎呀。
這種沒羞臊的想法一冒出來,她心底就像魚兒吐泡在翻騰。
事情本來就是這般,大哥臨走前與她結了同心結,還親了小嘴嘴,是她情郎沒錯了。
暮詞也沒與她在大哥這事情上爭辯,反正大哥現在也不在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