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大宋海商畏畏縮縮的走進帳篷,上前大禮參拜,吳夢笑道:“都入夜了,又不是在大宋境內,再說某還是個布衣,行什麼大禮,快快入座,用些酒肉。”

海商們見吳夢頗為和善,略略放下了忐忑的心,幾杯酒下肚,膽子大了起來,負責串聯的廣州客商抱拳問道:“官人,我等如此之晚過來實在是出於無奈,望官人見諒。”

吳夢隨意拱了拱手,說道:“有事儘管道來,皆為出門在外的大宋人,互相幫忙自是理所當然。”

海商們互相對視幾眼,支支吾吾都不說話,還是那廣州商人大著膽子問道:“官人,我等想問,日後臺灣府可是歲歲都會往南洋榷貨?”

吳夢點頭道:“確實如此,臺灣府會固定此處海貿路線,日後將會設幾處補給點,用蒸汽車船來經營南海航線。”

吳夢此話一出,十幾個客商頓時臉色沮喪,如喪考妣,蒸汽車船一出,帆船哪還有活路。

泉州客商抱拳哀求道:“官人,臺灣蒸汽車船往南海榷貨,如何還有我等活路,官人不妨指點一條明路,勿要斷了我等的生路啊。”

吳夢啼笑皆非,這幫人想到哪裡去了,周良深搖搖頭道:“此事某替先生回答諸位吧,我臺灣府海貿是另有所圖,絕非與爾等搶生意,我等只會做臺灣府的各類工坊產品,瓷器、絲綢、漆器之類是斷不會做的,此次前來是貨源不足,才裝了兩船。”

廣州商人一聽有戲,馬上問道:“官人此言可是當真?”

周良深哂笑道:“我等皆是臺灣官府中人,豈能打誑語。”

吳夢笑道:“不但不打誑語,還會保護大宋海船。爾等若是怕有海賊,順風時可跟在臺灣府船隊後面,海盜還不是望風而逃。”

一般商人打消了顧慮,又得到了可以跟隨的好消息,一下子踴躍起來連連敬酒,倒把剛才沒有喝醉的尹洙、周良史、鄭鈞、佔林等一干軍政官員灌了個暈暈乎乎。

翌日一早,一輪紅日躍出海面,天際萬道霞光,周良史、周良深兄弟倆強撐著暈乎乎的腦袋指揮水手和廂軍們把貨物搬下船,一長溜大車拖著到了島上的榷場內。

雲屯島上的榷場陳舊不堪,場內全是些草棚,鄭鈞看著直搖頭,乾脆再調了一撥軍士過來,搭了幾個大帳篷。

雲屯寨的軍士得了上官的吩咐,對臺灣廂軍下船視若無睹,佔林抬下來一簍簍的蜜餞,分發給榷場裡的兵丁們。

交趾雖然甘蔗產量巨大,可是對甘蔗的深加工實在外行,兵丁們哪裡吃過如此香甜的果脯蜜餞,人人抓起一把把的蜜餞塞進衣襟裡,嚷著多帶點回去給渾家孩子嚐嚐鮮。

大宋臺灣府的帳篷剛剛搭好,來自四面八方的商賈們一擁而上,把玩著臺灣府各種小商品愛不釋手,這幫商賈買是想買,大部分都是沒有現錢的,他們基本上是以貨易貨。

一些大食國、蒲甘國、室利佛逝國的商人純粹是銅錢販子,大宋的銅錢鑄造的太漂亮了,他們乾脆拖上一船香料換成銅錢拖回自己的國家,導致大宋時不時鬧上幾次錢荒,一歲鑄錢兩百萬貫都不夠用。

臺灣的錢幣都是衝壓的,更加精美,所以吳夢嚴禁臺灣的錢幣外流。這些銅錢販子看著商品眼紅,又心疼船上大把的銅錢,真真為難死了。

買賣很快就開始了,臺灣府的小商品換到了大把的乳香、象牙、犀腦、烏文木、鵬砂、硃砂、香料、蘇合油、白豆兔、牛黃、臉腆臍、龍涎香、藤黃、血揭、革澄茄、縮砂、肉豆蔑、何子、舶上筒香、獲茶、鹿茸、黑附子、油腦、歡蓉、琉角、螺犀、水銀、藥犀、赤倉腦、米腦、腦泥、木扎腦等等寶貨。

吳夢瞧了瞧換到的貨物,全是些原料,他問換貨的夥計道:“這鹿茸換來作甚,臺灣府不到處都是?”

夥計擦了把汗珠,拱手道:“先生,沒法子,海商許多沒錢,就是這些東西,不過先生不必擔心,這些鹿茸拿到廣州很快便能賣出去。”

吳夢點了點頭,這裡面許多香料都可以用作香水的原料,還有些安息香之類可以用作調味品,吳夢最感興趣的是龍涎香,他把玩了許久,想著如何儘可能物盡其用的把這龍涎香製成超級香水,還有牛黃,那可是上好的藥材,水銀、硼砂是工業原料,其他的東西他也不認識,便懶得去看。

倒是丁睿沒見過大象,拿著象牙翻來覆去的看著,吳夢笑道:“喜歡這象牙啊,師父買下送與你如何?”

丁睿素來就不喜歡奢侈品,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道:“師父,弟子沒有看過大象,在想著這大象長著恁大的牙齒,那大象怕不是個龐然大物?”

吳夢道:“別急,到了佔城,去騎騎大象吧,那處可是多的很。”

正說話間,周良史進來問道:“先生,不能再榷貨了,再榷下去幾艘大船都裝不下了。”

吳夢想了想道:“那就找昨夜那個什麼阮寨主,租個倉庫先存放其起來,留下一艘五千石的海船和一艘蒸汽車船往儋州運,再找廣州的客商到儋州來交易。”

周良史不由有些躊躇,說道:“先生,若是這島上的兵丁把我等的貨物給貪墨了如何是好。”

吳夢笑道:“這阮寨主應不會如此,好歹幾百年前都是中原人,若是真貪墨了也不怕,正好找不到藉口送點霹靂球給他們嚐嚐,左右這就是一錘子買賣。你吩咐手下的綱首與這阮寨主多親近親近,他對南海海貿、海港頗為熟悉,若是此人人品尚可,不如讓他帶齊家眷遷到儋州島上去打理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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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良史暗笑先生不知為何念念不忘給交趾人送點霹靂球,好像與交趾人天生有仇。

他自是不知中國自秦代以降與越南之間有著幾千年的仇怨,吳夢雖然沒有民族歧視,找個藉口教訓下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交趾人還是很樂意的。

吳夢從帳篷裡出來,順著榷場裡逛了逛,此處商戶還真是不少,有裹著頭巾滿臉大鬍子的大食商人,也有天竺過來的僧侶裝束的商人,還有穿著稀奇古怪、頭上插著羽毛的東南亞土著商人,貨物無非是些香料、金銀銅器、佛像之類,可見佛教對東南亞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榷場裡的道路坑坑窪窪,蹦躂的吳夢一陣陣的不爽,兩邊的草棚子也是四處漏光,一下雨只怕就要停榷。

榷場除了南洋諸國的商人互相榷貨之外,還有交趾官府博買,此處和大宋的外貿很類似,大部分高利潤商品只允許官府買入賣出,以撰取其中的高額利潤。

看了半晌,吳夢發覺榷場管理的還是比較規範,兵丁們對外來的客商還是相當客氣,雖然吃點拿點少不了,但是像大宋市舶司那樣欺侮外地蕃商的行為基本看不到。

交趾國家太小,不敢四處為敵,不像大宋那幫市舶司的吏員衙役,經常對著外來的蕃商敲詐勒索。

看來這李公蘊還真是個人物,對海貿的獲利和賦稅有著充分的認識,難怪在後世越南人的心目中,李太祖就如唐太宗李世民在漢人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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