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慶殿,昏迷不醒的趙恆躺於病榻上,他本來在崇薇殿的日子居多,如今王唯一診斷後已經斷定治療無望,最多還有一兩月,或許幾日內便會西登極樂也不確定。

故馮拯、王曾、曹利用等宰執大臣商議後,將官家送到了延慶殿,這是皇帝的正式寢殿,君王病逝之時不可呆在其他殿內。

在王唯一針灸刺激下,一日後趙恆悠悠醒轉,他頭昏欲裂,轉轉頭看著四周,劉娥、楊淑妃、趙禎、元兒、趙志衝都守候在他床榻前,趙志衝和元兒臉上淚痕未乾,正在小聲抽噎。

趙恆艱難的扯出個笑容,劉娥上前扶著他道:“陛下醒了,可把我們嚇壞了。”

趙恆嘴巴張了張,發出一陣“嗬、哬”的嗓音,就是說不出話來,他這樣子可把眾人嚇壞了,趙禎上前握住趙恆的手道:“爹爹先不要急著說話,好好休養一陣。”

趙恆急得腦袋左右擺動,劉娥見狀,連忙喊道:“太醫,太醫,快來看看陛下。”

王唯一聞訊從外殿入內,看到趙恆的模樣,趕緊把了把脈,又瞧了瞧趙恆的臉部,拿出金針來下了幾針,趙恆喉嚨裡一陣響動,扭頭吐出了幾口濃濃的痰,大口喘息著,微弱的說道:“你們都退下,留太醫在此,朕有事相詢。”

劉娥使了個眼色,幾人齊齊退出了內殿,趙恆對王唯一問道:“你且告訴朕,朕還有多久時日,實話實說吧,朕不會為難你。”

王唯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敢吭聲,趙恆見他神色情知自己只怕時日無久,苦笑道:“算了,朕也不追問你了,你去傳陳琳來見朕,其他人等回去休息吧,就說朕無礙。”

過不多時,陳琳匆匆入內,看到趙恆的樣子,大哭起來,趙恆喝道:“收聲,朕屏退了其他人等,是有大事囑託,你速速近前來。”

陳琳擦乾淚水,走到趙恆跟前,躬身聽趙恆問話,趙恆看著這個從小陪伴自己一直到老的內侍,眼裡流出一絲溫情,說道:“陳琳,我二人可是從小一起長大,若是朕沒記錯,你比朕還大上五歲。”

陳琳哽咽著連連點頭,趙恆繼續說道:“朕知曉時日無久,可有一事如鯁在喉,不問個清楚實在不甘心。”

陳琳道:“陛下有事儘管說,臣定然有問必答,不會對陛下有所保留。”

趙恆直視陳琳道:“此次西北大勝,讓朕看到了臺灣實力。這臺灣府的吳夢真是人中俊才,萬年難遇,若是他想問鼎天下,這世間無人可敵,是他沒有絲毫爭奪天下之意,亦或臺灣的皇城司探子沒有從實報來,你切切要與朕實話實說,楨兒尚小,如何能駕馭得住此人。”

趙恆的意思很明顯,如若吳夢有哪怕一絲反意,他要趁自己在世,將吳夢除掉,免得將禍患留給趙禎。

誰知陳琳一聽此話反倒裂開嘴笑了,他蹲下身來道:“陛下,吳先生不但不會謀逆,反而是祖宗江山之頂樑柱。”

趙恆疑惑道:“此話怎講?”

陳琳輕輕附在趙恆耳邊,小聲的說了一陣。

趙恆一臉震驚,呆了半天才喃喃自語道:“難怪、難怪,那雙眼睛真像......,陳琳,你速速去傳李才人來,外間諸人不得入內。”

陳琳知道他要證實此事,忙躬身應是,趙恆躺在床上,忽悲忽喜,眼睛裡有著水霧,嘴裡也不知在唸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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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炷香時辰,李氏匆匆進了延慶殿,殿上的劉娥和楊淑妃詫異的對視了一眼,李氏對著兩人福了一福道:“見過皇后、淑妃。”

劉娥和楊淑妃點了點頭,也沒吭聲,殿內氣氛十分壓抑。

元兒跑上前來,泫然欲泣道:“孃親,爹爹好差的臉色,好似很難受。”

李氏摸了摸女兒的臉道:“娘知道,娘這就去見見你爹爹。”

陳琳帶著李氏入內,三人在內殿聊了良久,李氏才出來,臉上珠淚漣漣,她上前拉住元兒道:“元兒,先隨娘回宮吧,明日再來看你爹爹。”

說罷向著劉娥二人行禮後告辭,劉娥站立起來,滿腹狐疑的望著李氏離去的背影。

“官家不會對太子說出實情吧。”楊淑妃走到她身後,憂慮的問道。

劉娥對趙恆還是很有信心的,搖頭道:“那倒是不會,官家對本位說過立遺詔的事,並未有絲毫透露之意。”

楊淑妃點了點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內殿裡,趙恆如釋重負,雖然滿臉病容,眼睛裡卻是說不出的歡喜之色,對陳琳道:“既是如此,那小子就要拜託你照料一番了,朕給你一道密詔,如果有人敢對他和他師父不利,不管是誰,先斬後奏。”

陳琳躬身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仁慈寬厚,定會逢凶化吉,遇難成......”

話還未說完便被趙恆打斷了,他吃力的擺擺手道:“你這老貨,到這時還說這些話有用麼,切切記住朕的囑託。你拿紙筆來,朕來口述,你修書一封與吳先生,朕要託孤於他。“

待陳琳寫完,趙恆吩咐蓋上他的私印,又命陳去傳翰林學士晏殊、宋綬前來,他要立遺詔。

陳琳聞言身子一顫,躬身行禮後匆匆往門下省而去。

待到兩個學士前來,趙恆打起所有精神口述遺詔後,又將趙禎喚來密囑了一番,第二日便時昏時醒,時而記得事情,時而健忘,醒來的時時辰少,昏迷的日子多,有時看到趙禎嘴裡卻問:“六郎,你的幾個兄長呢,還有弟弟七郎呢。”

眾人聽到趙恆的胡亂言語情知他的神智已不清醒,連早已去世的五個兒子還在唸叨,趙禎又何曾有弟弟。

眼見趙恆確實是不行了,宮裡開始按照入內侍省和禮儀院的安排置辦各類治喪衣物、香燭之類,準備他的後事,外朝的大臣們加緊戒備,以防宵小之徒趁著皇帝歸天禍亂天下。

趙恆這一病倒,所有朝政大事全部拖延下來,党項人告饒求罪的奏疏被束之高閣,無人理會,朝中群臣人心不定,耽誤許多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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