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興二年四月,大宋河東路合河津渡口,一輪朝陽從東方升起,初夏的陽光依然柔和的撒播在渡口前方的黃河上。

黃河的水如今還沒有後世那般渾濁,淡黃色的河水從九曲十八彎的河曲咆哮南下,經過府州後來到此處,河面略顯湍急的水流打著無數個小漩渦,浩浩蕩蕩又直奔龍門而去。

合河津渡口是連線河東路與河西麟州、府州、豐州的兩個重要通道之一,黃河自過了河曲來到府州後河面變寬至六百餘步,水流平緩了許多。

大宋朝廷便在麟州設立合河津渡口,而府州與保德軍之間架起了一座浮橋。河西三州的駐泊禁軍糧食無法自給,甚至老百姓一遇災荒也要救濟,糧食都是依賴合河津渡口和保德軍浮橋供應。

合河津渡口一直處於次要地位,糧道主要是從北邊保德軍的浮橋透過,幾條小小的渡船完全滿足不了百姓的需求,渡口有不少百姓是划著羊皮筏子往返。

自天禧五年年末始,河東路轉運使司將渡口修繕一新,調撥了十條新渡船往西岸運糧。兩岸百姓們嘀嘀咕咕大惑不解,這素來摳門的轉運使司怎的突然轉了性,居然大方的又是修渡口又是購新船。

如今李德明臣服日久,宋夏之間摩擦很少,不少商賈動起了腦筋,從此處渡河至麟州各堡寨與党項人做起了生意。

天一亮,渡口處便熱鬧了起來,好幾艘渡船上人貨裝的滿滿當當往對岸劃去。渡口的商賈們一邊登船,一邊互相探討著生意經。

“姚掌櫃今日真早,這是去哪裡啊。”一個穿著翻毛皮衣,羌族打扮的蕃人商賈問道。

“喲,是尉遲掌櫃,啥時來的河東,怎的不到合河縣來找某吃酒,某家中可是有臺灣運來的鹿肉幹,味道甚美。”漢人裝束的姚掌櫃連忙抱拳問候道。

尉遲掌櫃呵呵笑著抱拳回禮道:“某開春就過來嵐州,進了些許貨物趕回連谷縣,昨日到合河縣日已偏西,這不匆匆趕來渡口歇息一夜,今日好渡河。下月某還要過來,到時一定去姚掌櫃家叨擾。”

姚掌櫃看了看尉遲家的大車道:“尉遲掌櫃此次好似進了不少臺灣的幹湯餅和粉條,此物甚貴,你們蕃人也喜歡吃麼?”

尉遲掌櫃回頭瞅了瞅自己的貨物,說道:“也不知這臺灣湯餅是如何擺弄的,愣是比我等自己做的湯餅好吃許多。我等也學著做了幹湯餅,做起來甚是簡易,可一煮就糊,不如臺灣湯餅那般清爽。連谷縣幾個頭人都愛吃這個,還有不少夏州人也跑來連谷進貨,聽聞夏州的王公大臣對臺灣湯餅亦是讚不絕口。”

姚掌櫃笑道:“此次某是求爺爺告奶奶才弄了半車臺灣湯餅和芋頭粉條,打算運去麟州府發賣,尉遲掌櫃可是有門路啊,居然能買到一大車湯餅。”

尉遲掌櫃四下望望,見熙熙囔囔的渡口上無人關注他們,便小聲道:“姚掌櫃,這湯餅哪有那般好弄,從京師運來的湯餅那是軍需,某是費了一肚子勁才從嵐州的官倉里弄了出來,做哥哥的與你交好,才說與你聽,老弟切勿外傳。”

姚掌櫃一聽來勁了,連忙小聲問道:“尉遲兄臺,小弟此處還未摸到門道,大半年才弄上半車湯餅粉條。兄臺走的是何方高人的門路,快快告訴小弟。”

尉遲掌櫃附在他耳邊道:“老弟,你去了幷州城後,去城西的呂家商鋪找掌櫃呂二,聽聞他是朝廷一高官府內管家的親兄弟,專在此處做生意,他能在官倉里弄出貨來。那處雖是價格稍貴,但窮人也吃不起這東西,皆是富人才吃,故這外面賣價也不低,還是有不少銀錢可賺。”

姚掌櫃大點其頭道:“兄臺言之有理,待某回來後就去趟幷州城,這臺灣不少東西富戶很是喜歡,如那般什麼火柴,一劃就著。官倉裡的炒米粉,吃起來香噴噴的,還有剛剛到貨的香水,隨便弄幾滴,香飄數日,可有錢都買不著,看來我等還得多找些門路。”

兩人生意經聊得火熱,若是吳夢聽到了只怕要苦笑,軍糧倒成了貪官汙吏們撈錢的手段,究竟有多少軍糧流出了軍營,那只有天曉得。

巳時中時分,一都盔甲鮮明的京城廂軍騎兵在一個年輕都頭率領下,騎著高頭大馬走進了合河津渡口,後面的副都頭上前抱拳問道:“楊都頭,我等是現下渡河還是打尖過後渡河。”

領頭的正是趙禎身邊的伴讀楊文廣,他仰頭望了望,日頭正好當頂,便道:“還是渡河吧,過了河到對岸的驛站去打尖。”

楊文廣放著好好的閤門祗候不做,偏要帶著一群三司廂軍來到河東路,擔任麟州石炭務廂軍都頭,為大舉開採河外三州的石炭打前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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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河外三州的麟州、府州的政區範圍依照現今的行政圖大致相當於陝西省神木、府谷兩縣。而豐州的政區範圍大致相當於內蒙古的伊金霍洛旗、準格爾旗的東南一部分。

此處北邊與契丹的西京道接壤,西邊是毛烏素大沙漠,宋夏兩國的勢力在毛烏素大沙漠東側犬牙交錯,夏人在毛烏素沙漠的綠洲裡開墾了不少良田,且逐步向東侵襲,河外三州的防禦形勢越來越嚴峻。

楊文廣一行乘坐三條渡船渡過了黃河,來到西岸驛站打尖,驛站裡人還不少,兵丁商賈無數。

楊文廣讓副都頭領著兵丁買了吃食蹲在野外用餐,他帶上從臺灣前來支援的焦二郎和幾名工匠進了閣子裡用餐。

焦二郎眉頭緊皺狠命的咬著硬邦邦的炊餅,喝著羊肉湯,楊文廣笑道:“焦都管,這吃食比基隆差太遠了吧,你可還吃的習慣?”

焦大郎苦笑道:“楊都頭,吃倒是還能吃習慣,只是這炊餅太硬,實在是難以嚼動,若是放在羊肉湯裡泡上又太羶腥,只能對付著吃點。都頭日後還是為我等要點菜湯即可,這羊肉好是好,可西北人不會擺弄,味道遠不如我等礦上的食堂。”

楊文廣問道:“前歲睿哥兒來京師,將基隆的美食描繪的活靈活現,讓我等是饞涎欲滴啊,可惜本將要事在身,不然非得去基隆品嚐品嚐他說的那些炒菜、燒烤、火鍋之類。”

焦大郎眉飛色舞道:“那都頭可得去瞧瞧,臺灣府吃食的花樣可真多,我等日日呆在礦場裡還不覺的,只要進了城,看得是眼花繚亂,各種吃食不會比東京城裡差。來之前城裡又開了一家炸雞翅的美食鋪子,哄得滿大街的孩子在那處排隊,口水只怕流了一地。”

楊文廣聽得有趣,笑道:“待此間事了,某就去臺灣府,請睿哥兒領某家去逛逛基隆城。”

打過尖後廂軍騎兵再度出發,沿著黃河南下,過了靜羌寨後來到了野川河(今之窟野河)和黃河交匯處,按照規劃,此處將修築一大型碼頭,前期用作運輸船隊的補給港口,後期為編組碼頭。

從野川河順流而下的石炭船將在碼頭處再次編隊,由蒸汽拖船拖曳而下,直到龍門再改行陸路,越過壺口瀑布,重新裝船起運至京師一帶。

楊文廣和焦大郎看了看河口的水文,隨行的工匠測定了流速和水深,抱拳道:“都頭、都管,此處修築碼頭還須開挖或是搭建棧橋,河邊泥沙太多,水位太淺。”

楊文廣問道:“焦都管,臺灣的蒸汽車船打造的如何了?”

焦大郎道:“某在基隆港時瞧見那蒸汽車船還在試驗,聽智慧大師言稱今歲年底可成,那時會先在汴河、大江裡執行一番,此處想要用上蒸汽車船,還不知猴年馬月。”

楊文廣點了點頭說道:“那先還是修築棧橋吧,蒸汽車船定是先在汴河裡使用,沒有個四五年是到不了此處的,四年後再考慮修築水泥碼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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