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一身朝服,看來是剛剛下朝連衣服都沒換就趕過來了。

他日漸老邁,八個孩子只剩下三個,這個寶貝女兒病得如此之重,他如何不急,當下忙問道:“愛妃,元兒如何了。”

李氏垂淚道:“陛下,元兒還是發燒,喝了半月的藥都不見好。”

劉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小聲道:“太醫如何說。”

李氏泣道:“稟皇后,太醫剛來過,說低燒不斷不是好徵兆,脈象也欠佳,只怕熬不了多久......”說罷泣不成聲。

趙恆嘆了嘆氣,心想老夫這幾年都在祭天封禪,為了元兒的病他也去玉清昭應宮焚香祈禱了兩次,老天爺怎麼還要降下災禍到朕的身上,老來喪子真是人生最哀痛之事。

他快步向著內殿走去,元兒看見父親來了,立時撒著嬌說道:“爹爹,孃親老是要我喝那苦苦的藥,不喝好不好。”

趙恆慈和的笑著道:“乖元兒,良藥苦口,不吃藥你這病如何會好,爹爹吹冷了端給你喝,吃完了再含個蜜餞,便不苦了。”

說罷坐在元兒床邊,端起藥碗吹了幾口,左手扶起元兒,感覺自己的女兒又輕了不少,心中更加悲苦,一不留神兩滴老淚“啪嗒”掉在了藥碗裡,濺起兩朵水花。

元兒懂事得伸出小手擦擦父親滿是皺褶的眼角,說道:“爹爹不哭,女兒這就喝藥。”

趙恆哽咽著點點頭,元兒乖乖的喝下了藥湯,苦的小臉皺成一團,趙恆忙放下碗,拿起床頭的蜜餞,塞進女兒的嘴裡。

元兒含著蜜餞覺得嘴裡舒服多了,說道:“爹爹勿憂,女兒以後乖乖吃藥。”

趙恆慈愛的輕撫著元兒的額頭,問道:“乖女兒,頭還疼麼。”

元兒點了點小腦袋。

“乖女兒好好睡吧,睡著了就不疼了,爹爹在此處看著你睡。“趙恆道,說罷輕輕拍著元兒的胸口哄著她睡覺。

待元兒慢慢睡著,趙恆才唉聲嘆氣的和劉娥走了。

李氏送完兩人回到床邊,元兒突然眉頭一皺,睡夢中咳了起來,李氏趕緊拍著她的後背,扶著女兒吐了濃痰,又哄著她睡去。

瞅著女兒憔悴的病容,她的眼淚一滴滴的滴落在枕頭上,觀世音菩薩,難道唯一一個陪伴我的孩子也要離我而去嗎?

正在朦朦朧朧,忽然間感覺有人在拽她的衣袖,扭頭一看是趙受益和陳琳,她趕緊起身行禮道:“郡王來了,來陪元兒麼,她已睡了。”

趙受益叉手回禮道:“才人,我從高人那裡討來了藥丸,定能治好妹妹的病。”說罷將藥丸遞上。

李氏看著包裝精緻的藥丸疑惑道:“郡王,這可曾讓太醫看過了。”

趙受益搖了搖頭:“還未曾,不過入內侍省的人已經試過藥了,無毒。”

“太醫未曾看過,如何能讓元兒亂吃,郡王,奴家知道你愛護妹妹,妹妹病了你也愧疚,可不能病急亂用藥啊。”李氏急道。

“才人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陳琳拱手行禮道。

李氏走到外殿,陳琳嘰嘰咕咕的小聲說了幾句,李氏驚喜的掩住了自己的嘴巴,小聲問道:“真是如此?”

“老臣如何敢隱瞞才人娘娘,還請才人娘娘不要外傳才是。”陳琳連忙說道。

“那,快快快,給元兒服下,奴家定然不會告訴太醫。”李氏高興的說道

兩人走回內殿,李氏輕輕的推醒了元兒,元兒不耐的睜開眼睛,嘟嘟嚷嚷的道:“孃親,我頭還疼,這一陣沒有咳嗽,你為何不讓我睡。”

“元兒,你六哥從高人那裡求來了靈丹妙藥,吃上幾次就會好了。”李氏笑著告訴元兒。

元兒望著趙受益,鼻子直哼哼:“哥哥壞,又拿苦苦的藥給我吃,不吃,就不吃。”

趙受益道:“元兒妹妹,靈藥可是不一般,你瞧瞧,只有米粒般大小。”拿出已經掰好的複方新諾明給元兒看。

元兒瞅了瞅道:“當真只有這麼一點,哥哥你不要騙我。”

李氏接過藥道:“哥哥當然不會騙你,來,孃親喂你吃下。”

李氏把藥塞進元兒的小嘴,端過溫水喂她服下,問道:“乖元兒,不苦吧。”

“苦還是苦,不過只是一點點,孃親,有了六哥的靈藥,那太醫的藥就不喝了吧。”元兒開始討價還價。

李氏回頭望向陳琳,陳琳叉手道:“高人有吩咐,這信箋上寫的清清楚楚,太醫的藥務必停用。”

元兒一聽這話十分高興,紅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李氏道:”聽到了吧,你可以不吃那苦藥了,但哥哥帶來的藥你可是要吃,不許耍小性子。現在好生睡覺,睡醒了哥哥再來陪你玩。”

元兒馬上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心道是個傻子才選那苦苦的藥湯。

陳琳和趙受益告辭而去,李氏卻還是不放心的守在元兒的床頭,趴在枕頭上睡著了,午間的點心都沒有吃(皇宮裡只吃兩頓,午間就吃些糕點)。

下午太醫過來把脈,問了下情況,還是搖搖頭,嘆嘆氣走了。

待到夜間吃飯時,元兒喝了點肉湯,李氏摸了摸元兒的額頭,還是在發燒,不由擔心這藥是否管用。

但陳琳早間說的話給她吃了顆定心丸,她還是選擇相信兒子拿來這藥能治好自己女兒的病,於是將熬好的藥湯偷偷倒掉,拿出複方新諾明喂女兒吃下。

羅嬤嬤看著李氏那憔悴的容顏,忙道:“才人,今夜我來守著元兒公主吧,你也累了幾天,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免得身子搞壞了。”

李氏搖搖頭:“嬤嬤,今日裡元兒沒吃太醫的藥,吃的是郡王帶來的藥,我得守著元兒看著,你先去休息吧,明日晨起後來接替我。哦,對了,此事嬤嬤切勿告訴外人。”

羅嬤嬤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轉身離去。李氏先給菩薩上了香,誠心祈禱了許久,然後斜倚在女兒身邊,不停的摸著女兒的額頭,到了天明時分方才迷迷糊糊睡去。

李氏睡夢中彷彿夢到了自己的小兒子,白白胖胖的小家夥調皮的望著自己歡笑,揮舞著小手大聲喊道“娘,孃親”,李氏忙伸手去摸兒子,一摸卻摸了個空,頓時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元兒醒了,爬起來一聲聲的叫著孃親。

李氏急忙從被窩裡爬出來問道:“乖女兒,你要什麼。”

元兒感覺一覺睡醒後昏昏沉沉的腦袋清爽了許多,喉嚨裡也不似往常那般癢,只是覺得肚子餓。

她嘟著小嘴說道:“孃親,我餓了,想喝粥。”這還是元兒病了以後第一次說想吃東西。

李氏趕緊摸向元兒的額頭,一摸之下大喜過望,真的退燒了,李氏高興的淚流滿面,緊緊抱著元兒道:“好元兒,你的病好了,真的好了。”

她起身走向殿外,看看天色還是黎明時分,東方剛剛現出魚肚白,李氏趕緊叫醒了侍兒,吩咐她招呼御廚去熬粥。

磺胺藥並不能直接殺滅人體內的病菌,但它可以抑制病菌的生長和繁殖,病菌被抑制住後,人體的巨噬細胞、白細胞就像得到了援軍,將病菌逐步殲滅。

古代是沒有抗生素和西藥的時代,耐藥的病菌又根本不存在,複方新諾明這種藥物對於古代病菌來說就是無敵的殺手,區區肺炎還不是手到擒來。

待到元兒大口大口的喝過了粥,李氏又喂她吃下了藥丸,這時元兒臉上那些病態的紅暈已經消失不見,李氏親親她的小臉蛋道:”元兒,你將來要好好感謝你哥哥,是他救了你一命。”

元兒點點頭道:“知道了,孃親。”

趙受益一大早醒了就帶著兩個內侍跑向嘉慶殿,他一樣擔心這藥不管用。進得殿來,卻聽見妹妹那糯糯的童音在咯咯直笑。

他連忙跑進內殿,只見元兒正在和李氏嬉鬧,趙受益向李氏行禮後問道:”元兒妹妹好了?”

李氏笑著點點頭道:“元兒已經退燒了,正在玩耍。”

趙受益撲到床前,摸了摸妹妹的額頭,高興的道:“高人的藥丸還真管用,才人切記還得連服五日,信箋上說治病須得斷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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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點點頭道:“謝郡王關心,奴家省得。”

“六哥,我已經好了,什麼時候還帶我出宮玩。”元兒眨著圓溜溜的眼睛問道,她這是好了瘡疤忘了疼。

趙受益給她搞怕了,那還敢帶她去,敷衍道:“等你好了,哥哥帶你去玉津園,那裡還有老虎和獅子。”

“不,等我全好了,哥哥還是帶我去大相國寺,我還要買一隻白白的小貓帶到宮裡來。”元兒開始做美夢了。

趙受益聞言趕緊找了個藉口溜之大吉,以後出宮玩耍還得想法子避開這個煩人的妹妹,帶她第一次出宮差點收不了場,哪還有第二次。

遵照信箋的說法,李氏馬上給元兒洗了個熱水澡,又喂她喝了一碗加糖的甜羊奶,元兒臉上開始有了神采。

李氏讓她獨自玩耍,自己走到觀世音菩薩前,誠心誠意的焚香拜謝,嘴裡正在呢喃的念著什麼,卻聽到皇帝和皇后又聯袂而來。李氏忙上前迎駕。

趙恆夜裡都沒睡好覺,髪邊的白髮又多了不少,甫一進殿,卻看到元兒坐在殿內的蒲團上大聲喊道:“爹爹,元兒病好了。”

趙恆聞言一驚,這麼快就好了,疾步上前抱起元兒一看,女兒小臉上那病態的暈紅已經消失了,雖然依舊憔悴,可臉色好看多了。

他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額頭,燒已經退了,於是大喜道:“乖女兒,你的病真好了,哈哈哈……”

劉娥問道:“是哪個太醫問診的,要重重有賞。”

元兒嘴快,搶先說道:“爹爹,是六哥求來的靈丹妙藥,把我治好了。”

趙恆一愣,問道:”愛妃,是益兒拿來的藥麼?”

李氏嗔怪的看了元兒一眼道:“是郡王從一個民間高人那裡取來的藥,吃了三次,便好了。”

趙恆很是高興,在女兒粉嫩的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大聲笑道:“那也要重賞,這事我吩咐陳琳去辦。”

李氏本還有些提心吊膽,聽到讓陳琳去辦才放下心來。由於吳夢的介入,一場本來母女天人永隔的慘劇被後世的藥物消解於無形。

十日後,張財神回到蘇州,用飛票在州衙領了兩千貫錢給了林貴平。

林貴平把銅錢拖到丁府,告訴吳夢道:“吳先生,公主的病已經好了,郡王爺甚是感激。但這藥的事情你叮囑過不能外傳,官家的賞賜沒法給你,郡王爺拿了兩千貫自家的私房錢賞你。”

吳夢無所謂的說道:“那請張掌櫃轉告郡王,多謝賞賜了,這錢你還是放到員外那裡替在下保管吧。”

丁睿學著智慧和尚的樣子,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師父,你造了七級浮屠,還賺了兩千貫錢,郡王那裡又得了好名聲,當真是名、利、義三收。”

吳夢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道:“頑皮,趕緊做題。”

丁睿吐了吐舌頭,拿起鵝毛筆做起題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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