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開眼,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幾天終於停了下來,這幾日躲在屋裡和耶律可下棋的丁睿,終於可以出去透透氣了。他閒來無事便坐上耶律奇的馬車,由耶律古陪著遊玩析津府。

北方的都城和大宋的開封府、蘇州風格迥異,若說東京城是個風流儒雅的謙謙君子,那析津府絕對就是不拘小節的草莽大漢,雖然不乏亭臺樓閣,但始終缺乏南方州府那種秀外慧中的氣質。

南京城呈方形,城牆為夯土板築,由外城、內城組成,外城四面城牆共開八門,東為安東門、迎春門,西為顯西門、清晉門,南為開陽門、丹鳳門(和皇城共用),北為通天門、龔晨門。內城幅員五華裡,有宣和、顯西、衙北、丹鳳門。

站在宣和門前的大街上,丁睿仰望著皇城門上高高的城樓,朱漆銅釘裝飾的城門,南京的皇城完全是唐代的宮殿模式,無一絲契丹的異域風情,看來契丹漢化已深,自身民族文化已逐漸消亡。

丁睿很想入內看看皇宮的模樣是否和大宋一樣,但那是絕無可能,至於皇宮內院只是聽耶律奇講述了一番,皇宮大內設有北王府、南王府以及景宗、聖宗皇帝御容殿,也就是宣和殿、大內殿,還有元和殿、洪政殿等宮殿。

宮殿區東側為南果園區,西側為瑤池宮苑區。宮苑規模較大,瑤池中有小島瑤嶼,上有瑤池殿,池旁建有皇親宅邸。

進不去皇宮,丁睿只能坐著馬車沿宣和門旁的大街往東而去,轉入東西向的檀州街,這條大街穿城而過,連線了清晉門和安東門,路上的積雪被鏟在一旁,黑黑的雪水橫流,路上行人緩步而行,絕大部分為漢人,耶律古告訴丁睿南京城人口約有二十萬人口,包括了漢、契丹、奚、渤海、女真等民族。

析津府的子城位置偏於西南,城中只有兩條貫通全城的幹道,一條是東西向幹道,名檀州街,聯通了清晉門和安東門。一條是南北向幹道,聯通了拱辰門和開陽門,另外兩條幹道則只能從城門通往子城而終止。除幹道之外還有次一級道路。

左右無事,丁睿便和耶律古進了析津府坊市內的市場來看稀奇,這處的市場和東京城、蘇州城都不一樣,整個市場內雜亂無章,沒有大宋那般的街道司管理集市,賣貨的攤子都擠到門口了,所賣的貨物也不豐盛,都是些牛羊、皮貨、藥材、石炭,裹著毛茸茸皮衣的契丹商賈大聲吆喝著吸引顧客,可惜應者寥寥。

丁睿和耶律古避開擁擠在門口的人群,進到市場裡面,此處反倒人還少些,市場裡面倒是有七八個西域蕃商的鋪子,賣些波斯的奇貨,不過極少有人問津。丁睿很是好奇,立刻走上前去觀看。

自從党項時叛時降,大宋和西域的通商便不順暢,絕大部分西域喀喇汗王朝的胡商都是由絲綢北路到契丹的西京、中京和南京析津府貿易,大宋的許多商品要透過契丹和党項中轉才能去到西域。

胡商們頭戴白色的頭套,留著大鬍子,遠遠看去都是一個樣,很難分辨。見丁睿年少,幾個胡商以為是哪家來看稀奇的孩童,也沒有招呼,丁睿也不管他們,只是盯著鋪子內的各種香料、花草、稀有毛皮、珠寶打量。

古代的商品其實並不豐富,只有大宋得自漢唐流傳的手工藝,加之國內富庶,故各種食品、手工業品才層出不窮,像這些西域胡商,拿得出手的大部分都是些天然物品,如西域風情的珠寶玉器、象牙、乳香、木香、琥珀、龍鹽、金星石、安息雞舌香、胡椒、香葉之類,唯一有特色的的就是白疊布(棉布)、花蕊布、玻璃器皿這些,不過比大宋境內胡商的商品要豐富許多。

丁睿仔細一一看過這些顏色混濁的玻璃器皿,比中原的琉璃強些,價格卻貴了許多,至於白疊布,丁睿就懶得看了,只要兩年,臺灣的棉布和玻璃就會大行天下,西域昂貴的白疊布和玻璃器皿將徹底從中原消失。

丁睿看到這裡,對於吳夢在說到西夏問題時提到不必急於打通絲綢之路就能理解了。這一是西域物資匱乏,並沒有太多的東西可供交換,絲綢之路大宗交易不少就是奴隸,難道換一群奴隸回來?大宋可是嚴禁蓄奴的。

再就是臺灣若是組織十艘三千石的海船去大食貿易,西域胡商走陸路不知道得要多少匹駱駝才能馱同樣的貨物過去。

丁睿在最後一個西域胡商鋪子裡卻看到了一樣很感興趣的東西,是一本書,叫做《福樂智慧》,此處的胡商想來沒事幹,將這本書翻譯成了漢字,應該是許久無人問津,書本放在架子上蒙了厚厚的一層灰,丁睿拿下來拍了拍灰塵,翻開書本一目十行的瀏覽了起來。

看著看著,丁睿就來了興趣,裡面的一段文字寫道:“無論是我的兒子與我多麼親近,無論是過往旅客留宿的行人。我將二者在法制上視為等同,裁決上無親疏一律平等......待你盡到對屬民的責任,以後才能要求你的權利......國家治理得好人民富裕,人民富裕是統治者的目的。人心是國君之本,沒有它國君不能生存。刀劍能征服敵人,法律才能治理國家。法制公正,則根興旺,法制敗壞,則根枯竭......”

丁睿看後大吃一驚,這裡面說的內容和師父講的法制化何其相似,極西之地的蠻夷之邦居然有這等智慧,他趕緊問道:“掌櫃的,此書幾錢。”

鋪子裡白布纏頭的兩個胡商怪異的對視了一眼,這本書放在此處怕是有好幾年了都沒賣出去,這小孩子倒是有興趣了,當下用生硬的漢語答道:“一貫錢四本。”

丁睿也不討價還價,翻了翻架子上的書籍,只有四種,便每種拿了一本,從懷裡掏出了一兩碎銀丟給了胡商,那胡商倒也實誠,拿著小秤稱過後,找了一堆銅錢給丁睿,丁睿瞧了瞧銅錢,十之七八是宋錢。

耶律古走上前來,他素來愛乾淨,不喜集市這種腌臢之地,皺著眉頭對丁睿道:“丁小哥就看中了幾本書,此書在契丹可是無人會買。如無其他中意的,我等還是走吧,集市內甚是腌臢。”

丁睿心道,你們契丹可以對奴隸予取予奪,哪會看這種宣揚法制平等的書,沒禁了就算好的,當下笑道:“二衙內且在市場外等等,我打聽些牛羊肉行情。”

隨後丁睿挨個問了布匹、牛肉、羊肉、糧食的價格,麻布布匹可是比大宋貴得多了,一匹要賣上五百多文,大宋不到三百文,絲綢市面上沒有,估計都是貴族的私貨。羊肉比大宋便宜多了,一斤不到二十文。大米基本沒有,都是些麵粉,十文一斤。且契丹的度量衡很混亂,凡是說大宋官話的都是用宋制討價還價。

牛肉的價格比大宋貴,大宋的牛肉很便宜,但是極少,為何?大宋基本上就不準殺牛,官府故意把牛肉的價格定死為十幾文,活牛的價格又高達五六貫,讓殺牛者無錢可賺。

看完了市場,丁睿跑到一個商鋪了買了些糖果,那糖果可是真貴,五十文錢之買了十五顆,北地的糖類看來十分缺乏。兩人在城裡逛了一整天。

過了幾日,天氣慢慢好了起來,丁睿無事便在析津府城內轉悠。

府城就丁點大,稍大點的店鋪都去轉悠過了,想著出城去看看,可積雪遍地,不知是否可出城遠行。丁睿便來尋耶律古。耶律古自小苦讀詩書,他不屑於契丹的恩萌制度,一心要考科舉,算是一個有思想有作為的契丹新時代好青年。

丁睿看到耶律古捧著一本《中庸》正在搖頭晃腦,便走上前去叉手道:“二衙內又在發奮苦讀,天氣晴朗,何不出城一觀,古語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二衙內讀書萬卷,也該當行萬里路。”

這話原意本事讀了萬卷書須得踏遍千山萬水去趕考,丁睿是故意曲解詞意忽悠耶律古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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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古聞言大喜:“丁衙內所言極是,讀萬卷書本應行萬里以應照書中之意,幽州城太小,如此某二人出城至郊外一觀。”丁睿心下大呼慚愧,耶律古並非讀死書之人,稍一點撥便上升到了理論聯繫實際的高度,看來天下人不可小瞧。

耶律古其實對這個南朝小哥頗為奇怪,看上去是個書香門第的子弟,談吐也不凡,可不知道為何喜歡往市井百姓裡頭鑽。沒法子,以後耶律家的商鋪還指望丁家供酒,還是陪陪他吧,於是帶著丁睿去了城外。

兩人縱馬出了城門,丁睿一看,城外白雪皚皚,茫茫原野被一眼望不到邊的白雪覆蓋。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黑白兩色。兩人策馬經過一條已經冰凍的小河,河畔的一顆大樹的樹枝上掛著一串串晶瑩剔透的冰花,放眼望去,小河兩岸都是一棵棵、一層層,一簇簇的銀花寒風中微微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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