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丁睿逃跑後一路狂奔,拐了好幾個彎,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地方,只是根據日頭的方向定位,在樹林和草叢中一路向北,讓那兇巴巴的小妮子猜不到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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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跑帶走一個多時辰後,丁睿估摸已經奔出了二三十裡,便緩下腳步,從衣襟裡掏出個炊餅,就著路邊小渠的水狼吞虎嚥一番。

丁睿邊走邊回憶師父指點過的地圖,思量著乾脆一路前行到涿州城附近,再往東,一直走到劉李河,沿河畔步行或是僱條船走水路南下,只要到了拒馬河北岸就好辦了。

如此曉行夜宿走了兩日,丁睿懷中的炊餅也沒了,瞅瞅前面似乎有個村子,估摸能弄些吃的,他便悄悄的往村子裡摸去。

快接近村子時,聽到村子裡人喊馬嘶,丁睿頓時覺得不對,眼見村頭有一個小灌木林,也不管是否刺人,急忙鑽了進去。

進了灌木叢後丁睿悄悄伸出雙手撥開幾棵野草往外張望,只見外面站立著不少官兵,卻不是宋軍裝扮,估摸是契丹官兵,但是瞧著又不對,村頭不少百姓抱著頭蹲在地下,這些官兵們大聲嚷嚷說的卻是中原的漢話。

幾個官兵從丁睿躲藏的灌木林走過,嘻嘻哈哈的說道:“這次打草谷可是發了,繳獲恁多,指揮使一高興,定有不少封賞。”

“行了吧,有好處都是那毛大郎得了,咱們跟著喝口湯吧。”

丁睿恍然大悟,這是宋軍假裝契丹士兵在打草谷,如今太平了十七八年,想不到宋軍還會越境打草谷。

丁睿從草叢裡看到那些裝扮成契丹軍的大宋探馬們在村子裡四處擄掠,將農舍裡的契丹百姓們都趕出了家門,集中在離他不遠的一處空地上,好幾個大宋軍漢嬉皮笑臉的在契丹女子身上動手動腳。

契丹婦人們抗拒推搡,一個軍官抽出腰刀用力一揮,吼道:“有敢反抗者殺無赦。”

騎在馬上的宋軍端起手中上好弦的強弩,對準村裡的百姓們,這些百姓不敢反抗,也不敢叫喊,只能對著那幫猥褻婦人的宋軍怒目而視。

丁睿心道:“大宋的將士們怎麼能如此對待普通百姓,何況這裡面定然還有漢人百姓。”

跑進去抄家的宋軍都出來了,手裡都拿著些金銀細軟,還驅趕著數百頭牛羊,只聽得一名軍官道:“此次打草谷收穫不少,我等快些了事就走,天黑了可不好渡河。”

說罷抬頭看到村頭空地上那些宋軍的齷齪行為,怒喝道:“爾等幹甚,小心本將行軍法。”

幾個正在猥褻契丹婦人的軍漢悻悻的停了手,一個眉眼兇狠的軍漢喊道:“你吼什麼吼,不過就是個都頭,在咱們面前耍什麼橫。”

那都頭喝到:“毛大郎,不要以為你是指揮使的大舅子,某家就不敢對爾行軍法,你且試試看。諸位兄弟,不許欺負婦孺,先把這些村民都綁起來。”

毛大郎嘴巴裡嘟嘟囔囔,卻也不敢違拗軍令,和眾軍士們一起將村民雙手反綁起來。突然之間,一個契丹婦人懷中抱著的嬰兒大聲哭了起來。契丹婦人哭著用漢語哀求道:“軍爺,求求你了,能不能別綁著奴家,奴家的孩兒還要吃奶,如今天氣又冷,孩子病了如何是好。”

那毛大郎剛剛受了都頭的氣無處發洩,見婦人哭喊,心中煩躁,劈手搶過那嬰兒往地上一扔,抽出腰刀就砍向嬰兒,眾人驚呼出聲,都頭遠遠看到,已是來不及阻止。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草叢裡竄出一個身影,狠狠撞在毛大郎身上,撞的毛大郎摔了一個大大的跟頭,腰刀掉在地上。

撞翻毛大郎的便是丁睿,他在草叢裡瞧著毛大郎的兇狠跋扈早就不順眼了,眼見這無辜嬰兒將要身首異處,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自身安危,使出全身力氣撞到了毛大郎,順手將毛大郎的鋼刀撿起,倒轉刀背狠狠敲擊在毛大郎的小腿上。

丁睿暗恨此人殘暴,下手極重,只聽見“咔嚓”一聲,眼見是腿骨斷了,毛大郎抱著小腿在地下打滾痛嚎。

這一下異變突生,這夥宋軍是經常打草谷的探子,反應極快,抬起手中的弓箭就對準了丁睿,幾個宋軍迅猛跑向了丁睿身後的草叢裡搜尋,以防還有後應。

丁睿俯身抱起嬰兒面對如林的弓弩吼道:“我等大宋官軍,應是保護天下百姓的仁義之師,何以出了爾等這幫殘暴不仁之徒。”

都頭聽見丁睿喊的是漢話,且出口成章,仔細瞧去發現丁睿還是個孩子,一身漢人錦袍,腳蹬鹿皮靴,頭上扎著髮髻,眉清目秀,不似契丹百姓。

他忙揮手示意宋軍放下了弓箭,叫了幾人將毛大郎抬開一邊,走到丁睿跟前問道:“這位小哥是中原人士吧,何以跑到契丹境內來了。”

丁睿倔強的望著他道:“我是中原人士,被歹人擄掠來此。可我也看不得爾等欺負契丹的平民百姓。”

都頭冷笑道:“好一個打抱不平的小俠。”

他陡然提高了聲音喊道:“那你又是否知道,這幫天殺的契丹狗賊是怎麼在我大宋境內打草谷的,他們在大宋的村子裡燒殺擄虐,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不放過,用長槍挑著胎兒在半空示威,契丹如此惡行,我等大宋軍人為何不能報復。”

丁睿毫不讓步,問道:“那也是契丹的軍人,你們要報仇可以找契丹軍士,為何要找百姓?”

都頭怒喝道:“攻擊契丹軍士那是擅自挑起邊釁,誰敢擔責,你問問契丹軍士,他們敢不敢衝著我等大宋官軍來。”

丁睿又道:“那這村子裡還有不少漢人百姓,他們可不是與你們有愁的契丹軍士。”

都頭又是一聲冷笑,說道:“真是個毛孩子,事情豈是這般簡單,此處漢人早已不把自己當做中原子民,都甘心作了契丹人的奴才,你不妨問問這些漢人,他們是不是自認為是契丹人。你以為打草谷的都是契丹人麼,還有不少就是契丹的漢軍。”

丁睿一時語塞,轉頭看看村裡的百姓們,只見裡面漢人裝扮的也對著宋軍怒目而視,情知這都頭所言非虛。他不知如何回答,看來這宋遼邊境上兩國百姓的積怨已深,這已不是民族矛盾了,而是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

正在尋思,懷中的孩子哭了起來,丁睿毛手毛腳的搖晃身體哄著孩子。

那都頭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嘆了口氣道:“你傷了某軍中的兵士,某卻不能帶你回大宋了,你好自為之吧。”

他又掃了空地的契丹百姓一眼,見都已被綁好,他吩咐一個軍士牽來一匹毛驢,對丁睿說道:“我等要走了,待我等走後,你騎上這匹毛驢快逃命吧,切切不可與這裡的百姓打交道,他們定會對你洩憤。”

都頭騎上軍士牽來的駿馬,順手扔給丁睿一個包袱道:“這裡有些散碎銀兩,不是搶這個村子的,放心拿著,裡面還有些乾糧,你且帶在路上吃吧。”說罷一聲唿哨,就準備帶著軍士們、牛羊撤退。

此時那腿部包紮好的毛大郎卻大喊起來:“這小賊怎可如此就放了,媽拉個巴子,打斷了爺爺的腿,爺爺定要將他帶回到軍營裡,好好消遣這小毛賊。”

都頭用馬鞭指著毛大郎喝道:“直娘賊,你這廝違抗軍令,某家還未懲戒於你,你還敢大喊大叫,再喊,某家把你扔在此處,讓這些契丹人把你生吃了。”

那毛大郎頓時慫了,他哪敢留在此處,契丹人一旦脫困,定會把他的皮都剝了。宋軍也沒有把羊群全部趕走,而是一人抱著一頭羊,牛馬也被全殺了,馬腿牛腿能扛多少算多少,一陣煙塵過後,打草谷的宋軍蹤跡不見。

丁睿呆立在空地上半晌,重重的嘆了口氣,頹廢的坐了下來,那孩子想是哭累了,躺在丁睿的懷裡沉沉睡去。

孩子的母親感激的對著丁睿道:“小哥,能不能放開奴家,奴家這孩子也要餵奶了。”

丁睿搖了搖頭道:“等大宋官軍走遠了我自會放開你,但不是現在,那些宋軍好歹是我的一國之人,不可讓爾等去報官。”

村子裡的契丹百姓們望著丁睿目光複雜,有感激的、有憤憤不平的、有仇恨的......丁睿一一看過去,這人世間太複雜了,自己真是理解不了。難怪師父總是提醒自己,這天下最難處理的就是人的問題,人的問題處理好了,一切都不是問題。

等了一炷香功夫,丁睿估摸那些宋軍走遠了,他解開契丹婦人腳下的繩索,吩咐道:“你與我走出去兩裡許,我便解開你手上的繩索,你再回來放開村中老少。”他也聰明,不會現在放開這婦人,毛驢跑不快,被這幫人趕上就麻煩了。

那婦人無可奈何隨著丁睿走出村落兩裡多路,丁睿將她的手上的繩索解開,將孩子遞給她,騎上毛驢一聲招呼也沒打,一溜煙跑了,那契丹婦人看著丁睿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多謝小哥救命之恩,來日必定報答。”

丁睿在驢背上一陣苦笑,還能要什麼報答,兩國百姓都勢同水火,他還敢再來。

此處離邊境還有很遠,他不敢與那群宋軍走同一個方向,要是不小心走到一起,那毛大郎的什麼姐夫是指揮使,萬一陷害他一個裡通外國的罪名有苦都沒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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