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宮西側有一棟不起眼的四進小院,院門處由宿宮禁衛值守,進進出出的不但有甲冑齊全的軍士和內侍,還有一些外貌平凡,身著百姓衣冠的人士鬼鬼祟祟出入其間。

此處便是大宋皇帝直管的特務機構--皇城司,負責皇帝的貼身護衛,掌皇城、京師治安與防衛,緝捕違制的皇家宗室,為皇帝打探官宦、軍將隱秘之事,以及政情民風,經濟民生,通俗的說皇城司便是大宋皇帝的貼身保鏢和耳目。

皇城司不但直轄五千禁軍,還有另一重職權類似於後世的國*安*局,向外邦派出密諜以及在境內抓捕外藩密諜,且擁有審案、牢獄之權,整個職權範圍與明朝錦衣衛基本一致。

但大宋的皇城司與朝廷臺諫、開封府是互相制約的,抓捕之要犯須交叉互審,因此沒有明朝錦衣衛那般橫行無忌。

皇城司的首領稱為:勾當皇城司,一般為入內侍省都知兼任,而天禧四年都知周懷政下臺後,勾當皇城司的便是楊崇勳這個小人,他出賣周懷政後著實得了不少好處,官階升至從五品的客省使,還兼任群牧使、侍衛馬軍司都虞侯。

此時已過戌時中,楊崇勳還端坐在皇城司勾當官值房內,正擺著臭架子,唾液四濺的向下首的一眾探事司統領、邏卒(探子)頭目、禁軍都指揮使以及各親從官親事官訓話,話裡話外不外乎是訓誡這些文武官員須聽從他的指令,如有違背,定罰不饒。

大宋皇宮老宦官陳琳一直擔任入內侍省都都知,此職人稱“內相”,且兼任內侍省都都知,是宮內諸司的“總瓢把子”,所以皇城司名義上雖受楊崇勳管轄,而下面的什麼親從官、入內院子、皇城司禁軍都指揮使根本不把他當回事,表面上唯唯諾諾,實際上只服大頭領陳琳一人。

楊崇勳講得口乾舌燥,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大口,忽然從外間急速奔來一名御前中佐軍頭,神色慌張的對楊崇勳抱拳道:“啟稟都虞侯,太子車架遭刺客襲擊,親隨侍衛兩死兩傷,官家震怒,喚都虞侯上崇政殿覲見。”

楊崇勳嚇得手一軟,茶碗“哐啷”一聲掉在地下,也顧不得與屬下打招呼,跟著軍頭狂奔而去。

值房內的統領、指揮使和親從官們追出門外,見楊崇勳已去的遠了,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大宋承平十幾年,還從未聽說有行刺的逆賊,他們心知朝廷定會動用探子和禁軍搜撿全城,紛紛去召集自己的部屬。

崇政殿內,暴怒的趙恆彷彿一頭瘋虎般在殿內轉來轉去,殿內一片狼藉,桌椅掀翻在地,四處是破碎的瓷片,也不知道他摔壞了多少茶盞茶壺。

他今日的暴怒也是事出有因,若今日讓刺客得逞,那他趙恆不就絕後了,自己活不了兩三年,江山誰來接替?

懂事的趙禎領著兩個內侍收拾著殿裡破碎的物什,太子禁衛統領蔣五哭喪著臉跪在一旁,渾身戰慄。

丁謂、王曾、曹利用、張士遜、蔚昭敏、馮守信、夏守恩、劉美等文武大臣垂首躬身,大氣都不敢喘,陳琳侍奉他幾十年,還從未見官家如此憤怒。

楊崇勳戰戰兢兢的走入殿內,對趙恆躬身施禮道:“陛下,微臣見駕來遲,望請恕罪。”

看到楊崇勳進來,雙眼冒火的趙恆斥道:“楊崇勳,你真是朕的好卿家,天子腳下,首善之區,居然有人膽敢行刺太子,你是吃狗屎的麼,皇城司幾百邏卒、五千禁軍,居然讓京師混入了刺客,你該當何罪?”

楊崇勳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如土色,連連說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領皇城司無方,才有此大禍,請陛下寬限微臣幾日,微臣便是將京師翻個底朝天,也要將刺客抓獲歸案。”

趙禎上前勸道:“陛下龍體痊癒不久,吳先生曾有言不可動怒,還請陛下消消氣。”

乖兒子的話還是好使的,趙恆聞言坐了下來,喝了一大口趙禎遞上來的銀杏茶,定了定神,下令道:“曹卿,傳令下去,抽調上四軍封堵京師所有城門,蔚昭敏、馮守信、夏守恩、劉美諸人全力配合。”

曹利用躬身應道:“啟稟陛下,老臣得知此事,已令三衙調集軍馬,守住了京師所有城門,且派了大隊軍馬去禮賓館護衛吳先生。”

聽到曹利用還派了兵馬保護吳夢,趙恆很是滿意,點了點頭道:“曹卿深知朕心,應對得體,陳琳......”

陳琳趕緊應道:“陛下,老臣在。”

趙恆指了指楊崇勳道:“楊崇勳不通皇城司事務,陳琳,皇城司今日起你務必親自提舉,速速領皇城司諸探子、禁軍大索京師,即便挖地三尺也須將刺客一網打盡。”

這等於剝奪了楊崇勳對皇城司的掌管,提舉皇城司高於勾當皇城司,楊崇勳以後在皇城司不過是個應聲蟲而已。

陳琳躬身道:“老臣領旨。”

說罷對楊崇勳道:“楊都虞侯,還不快起來,隨老夫去辦事。”

楊崇勳如蒙大赦,從地上爬起,屁顛屁顛跟著陳琳出了崇政殿。

............

朱雀門城樓上,陳琳滿臉憂慮的眺望夜幕下的東京城,此時已近子夜時分,東京的內城和外城條條火把長龍沿著大街小巷四處延伸,皇城司禁軍和部分京師禁軍以及開封府衙役傾巢出動,在京師內挨家挨戶搜捕刺客。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陳琳抬頭一看,卻是林貴平急匆匆奔來,他喘著粗氣,拱手對陳琳問道:“都都知,是不是睿哥兒出事了?”

陳琳長嘆一聲道:“上天莫非是故意折磨這孩子不成,那為何又讓他託生於人世。”

林貴平雙眼通紅,問道:“都都知,到底是何事,屬下想問個明白。”

陳琳安撫道:“君烈莫急,睿哥兒今日跟隨太子遊玩玉津園,隨後又一起去了楊文廣家的莊子裡烤肉,回來時醉意朦朧,太子一番好意用玉輅送他回禮賓館,誰知路遇刺客,兩個馬伕身亡,四名禁衛兩死兩傷,睿哥兒下落不明。”

林貴平聞言松了口氣,下落不明還好,起碼還存有一絲希望,於是分析道:“都都知,刺客定然以為太子在玉輅之中,所以動手行刺,待發覺睿哥兒並非太子,不一定會痛下殺手。”

陳琳微微眯了下眼睛,皺眉思索了片刻,說道:“據活著的禁衛言稱,刺客用弩箭射殺馬車伕,睿哥兒逃跑時卻沒有弩箭射殺,估摸是想活捉太子,以要挾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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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貴平手撫額頭沉思,稍頃抬頭道:“都都知,莫非是中秋夜宴太子和睿哥兒力壓契丹使臣,那契丹人便想斷我大宋皇家子孫之根?”

陳琳搖搖頭道:“契丹定然不會出此下策,太子即便有不測,也還有皇家宗室子弟,老夫以為是居心叵測的反賊所為。”

林貴平訝然道:“都都知莫非懷疑此事與明教中人有關?”

陳琳道:“老夫也不確定,凡是有懷疑之處當去查證一番。對了,老夫並未向陛下稟明睿哥兒失蹤一事,你須切記。”

林貴平大驚,忙道:“都都知,這可是大事,怎可向陛下隱瞞?”

陳琳嘆道:“君烈啊,陛下對睿哥兒甚為喜愛,若是知曉他下落不明,定然是下令全大宋衙門、禁軍四處搜尋,可這般做無異於打草驚蛇。刺客見陛下對一頑童如此看重,豈不是知曉睿哥兒奇貨可居,這不是致他於險境麼?”

林貴平點了點頭,知道了陳琳的意思,刺客見丁睿並非太子,說不定會放鬆警惕,以丁睿的聰明伶俐就算跑不掉也會留下蛛絲馬跡,若是刺客見皇帝看重這少年,定會看得甚緊,那丁睿的機會很是渺茫。

陳琳又道:“你且在此處等候訊息,還得想個法子暫時騙過吳先生和丁員外夫婦。”

林貴平抱拳道:“都都知放心,屬下省得。”

陳琳眼望漆黑的夜空,嘴裡喃喃念道:“睿哥兒,你可千萬要平平安安,否則老夫哪對得起陛下和才人娘娘......”

.........

這日夜裡林貴平在城門樓上哪裡坐得住,時不時暴跳如雷,後來像瘋子一樣在東京城裡橫衝直撞,帶著一隊兵馬四處搜撿。

東京城裡整個通宵都是人仰馬翻,禁軍們把京師搜了個遍也無絲毫刺客的蹤跡,整宿沒睡的林貴平一無所獲,他垂頭喪氣的往禮賓館走去,肚子裡卻打著腹稿,想著怎麼扯謊才能瞞過吳夢。

林貴平焦急萬分之際忽然想起,來京師之前無名大師曾說過的“九霄龍吟驚天變,一遇風雲便化龍”,“此一去諸位都是有驚無險,必能成功”,好似他已經算定丁睿有此一劫,且必定有驚無險,當即定了定神,決定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再集中精力來尋找丁睿。

迎賓館內吳夢和景靈、李五正收拾在東京城商鋪裡購買的各式禮物,準備回返蘇州。

一見林貴平進來,吳夢詫異的問道:“怎的只有你一人來了,睿哥兒呢,怎的昨夜未見他回來?”

林貴平強笑道:“這孩子可真是不得了,某到處找他,他卻留下了一封書信交於某派去保護他的密探,說是跟隨那契丹的耶律官人去遼國看看,日後也好有個對策。”

景靈掩著嘴巴驚訝之極,吳夢皺著眉頭道:“睿哥兒膽子也忒大了,契丹是什麼地方,豈是他一個孩子能去闖的,若是契丹人知道他那一身學識,將他囚禁起來該如何是好?”

林貴平道:“睿哥兒素來聰明,不會輕易吐露自己的學識。昕頌兄可是記得來之前無名大師說過的“有驚無險”,大師素來有未卜先知之能,睿哥兒定當沒事,再說我皇城司可是有不少密探在契丹,會保護與他。昕頌兄暫且先回蘇州,某去北地一趟,把那小子給揪回來。”

吳夢想著丁睿那調皮的模樣,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道:“那我等就先走了,君烈你找到睿哥兒趕快把他帶回來,他太小還不知江湖險惡,想探查契丹長大了再去不遲。”

說罷又問道:“昨日禮賓館外重重衛兵守護,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林貴平早就想好了藉口,隨即答道:“昨晚太子與睿哥兒分手後,在外城遭遇刺客,幸得禁衛拼死保護,方得倖免,陛下震怒,昨夜派遣皇城司禁軍大索全城,這不小弟我也一宿未眠。”

吳夢關心的問道:“那睿哥兒沒事吧?”

林貴平笑道:“睿哥兒昨夜先與那契丹的耶律官人北上出京了,哪會有事。”

吳夢心下甚為疑惑,史書上並未有太子趙禎遇刺一事,莫非又是自己的穿越效應引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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