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三年(1019年)八月底,臺灣島北部,成群結隊的水鹿在海邊的紅樹林中奔跑。

臺灣沒有大型猛獸,便成了野水鹿的天堂,一群水鹿衝出海邊茂密的紅樹林,邁開四蹄在沙灘上慢慢前行,留下一串串密集的蹄印。

頭鹿昂首挺胸踱著步子,神氣的昂頭四顧,似乎想把這片沙灘圈為自己的地盤。

頭鹿的大眼睛四處探尋,當它的腦袋轉向大海的時候卻發現了平時未曾見到的怪物--幾片黃帆緩緩從地平線上升了起來,而且越來越近。

頭鹿的耳朵警惕顫動著,可惜除了海潮聲卻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它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著海平面,簡單的頭腦無法判斷出這些從未見過的東西是什麼。

就在它思考鹿生的時光裡,四艘帆船已藉著北風快速接近海岸線,頭鹿霎時感覺到了危險,一撅蹄子往樹林中跑去,後面一群大大小小的水鹿跟著頭領一擁進入了紅樹林。

海灘上只留下一陣陣“唰唰”的海浪聲,四處一片寧靜。

四艘帆船盞茶時分便接近了海岸。

船首上站在一個僧衣飄飄,頭皮閃著亮光的和尚,旁邊還有一個十歲上下,眼睛大大,挽著髮髻的少年,正是智慧大和尚和丁睿。

和尚和丁睿兩人眼望陸地心情激盪,經過四天的海上漂泊,藉助吳夢的儀器和手錶,靠著丁睿那半桶子水的方位計算水平,總算找到了臺灣島。

林貴平早就吐得一塌糊塗,頭兩天只能喝點薑湯度日,整個身子都虛了,此時只能懨懨的躺在船艙裡長吁短嘆。

說真的他實在是後悔上了海船,暈船厲害的那兩天簡直是天翻地覆,連腸子都想吐出來。

船越來越接近陸地,周良史怕船隻擱淺,吩咐落帆,改用人力搖獎緩緩而行,接著放下小艇派出幾個水手拿著繩索縛著鐵塊測量水深。

四艘船就這樣一步一移靠上了海岸,划著小艇先行上岸的船工在岸邊狠命的砸著木樁,然後接過大船的纜繩牢牢綁住。

大和尚一馬當先跳下了船,穩穩的站在陸地上。

那些學過拳腳的半大小子們也紛紛跳下船去,在海上搖搖晃晃了四五天,下盤又不夠穩固,跳上陸地便一個個東倒西歪,摔作一團。

船上的綱首和一眾舵手、篙工們鬨笑不已。

丁睿扶著自家舅舅站在船舷,林貴平臉色蒼白,不過一見陸地便來了精神,輕輕推開丁睿攙扶的胳膊,一縱身跳下了船,在地上穩穩站著,長舒了一口氣。

丁睿可沒那本事跳下高高的船舷,只能大喊:“舅舅、師父,快接我下來。”

綱首笑道:”小哥莫急,某這就吆喝夥計們搭上跳板。”

幾個船工抬上釘著防滑橫木的跳板伸出船舷,斜斜的搭在地上,丁睿三蹦兩蹦也上了陸地。

智慧似笑非笑的看著林貴平:“林大施主,這一路滋味如何。”

林貴平老臉一紅,再無上船之日的豪言壯語。

智慧看著無趣,便大聲招呼著俗家弟子們上船搬運工具和給養,林貴平則帶著二十來個廂軍手持弓弩,腰掛長刀前去探路。

師兄張巖林走下船後把丁睿的小箱子遞給了他,丁睿開啟箱子,支開三腳架找正水平,用六分儀仔細觀察,然後對著手錶計算經緯度。

智慧和尚走了過來,問道:“睿哥兒,方位可對。”

其實剛才對著吳夢留下的海圖已經比較過海岸線了,此處沒有內河沖積的泥沙堆積,千百年前的海岸線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丁睿這只是再次核對。

“和尚師父,確是此處,正是師父所說的基隆。”

聽到丁睿證實,智慧帶著焦二郎、張巖林和一群礦工從船上拿著鋤頭、鐵鍬便隨便尋了一處挖了起來。

不到一刻時辰,第三處挖下兩尺不到發現了煤層,智慧吩咐已搬完物資的徒弟和船工們四處挖掘,把礦脈走向大致摸清楚。

丁睿左右無事,便在沙灘上沿著海浪緩緩而行,時不時挑揀著美麗的貝殼,好奇的看著小海蟹在沙灘上爬行。

林貴平帶著廂軍從密林裡鑽了出來,邊走邊拍打著身上沾著的枝葉。

智慧迎上前去問道:“如何?”

林貴平搖搖頭:“四周毫無人煙,林子甚密,有不少野鹿,未見猛獸。”

“方才睿兒核實了方位,也挖到了煤層,如此我等就在那處空地伐木建屋暫住,你看如何?”

智慧帶著林貴平走上一個小土丘,指著遠處一條小溪旁的空地。

林貴平觀察了一陣,感覺不錯,取水方便,離紅樹林有三四百步,視野開闊,便於發現危險,便回答道:“善!此處林木眾多,午飯後便開始伐木建房,後建寨子。”

眾人草草吃了乾糧,喝了溪水,還被薛神醫逼著每人喝了一碗苦苦的青蒿藥汁。

老醫官可是一下船便吩咐兩個徒弟打灶燒火熬藥湯,他忠實執行吳夢的指令,誰若是膽敢不喝這老家夥只怕會捏著鼻子灌。

智慧向著丁睿招招手,丁睿小跑了過來:“和尚師父有何吩咐。”

“睿兒,此處離吳先生說的所在遠麼?”智慧問道。

“不遠,十五六裡路,不過師父說了,這儀器誤差不小,方位恐有謬誤。”

“不打緊,今日便不去尋它,待營房建好,並留下十人看守營地和船隻,其餘人等都去搜尋。”智慧頓了頓又問道:“那處鐵箱只有吳先生才能開啟吧。”

“吳師父說了若是沒有密碼,即便刀砍火燒也不能開啟。”丁睿笑眯眯的說道。

智慧放下心來,他怕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後驚世駭俗,嚇怕了這群匆忙組合的烏合之眾,也怕這些人無心洩密。

他卻不知這一幹軍人哪是什麼普通禁軍,其實都是大宋皇城司禁軍中挑選出忠心耿耿、家世清白、武藝精熟的精卒組成。

這幫廂軍只會聽從林貴平的指揮,且一個個都是沉默寡言,搜尋到寶物後除了丁睿、林貴平、智慧三人,其餘人等根本不能接近寶箱。

就連所謂的綱首、船工裡面都混雜了水軍精兵,只是改頭換面了而已,所以團體的安全毫無問題。

智慧和尚素來明睿,但對林貴平毫無戒心,也沒注意這群廂軍和船工的異樣。

眾人休息片刻,廂軍副指揮使鄭鈞帶著五十名兵丁和百餘名工匠手持斧頭、鋸子開始伐木。

和尚的弟子們在小溪旁用船上帶來的繩索丈量著尺寸,用石灰做好標記,餘下的工匠一起揮舞著大錘打樁立基。

林貴平和智慧和尚從船上牽下十匹戰馬,兩人帶著八名兵丁,騎上馬沿著紅樹林去向更遠的地方勘查。

無所事事的丁睿無聊的看著大家都在忙碌,索性折了根樹枝在沙灘寫寫畫畫,複習吳夢所教的立體幾何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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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軍副指揮使鄭均在樹林邊砍樹,他遠遠望到丁睿孤零零的一個人在沙灘上,便警惕的掃了掃四周,見無異樣便放了心,勞作之餘時不時瞅上丁睿兩眼。

太陽斜斜的離海平面只有兩杆高了,和尚和林貴平一行才風塵僕僕從遠處歸來,砍樹的打樁的都停了下來,開始生火做飯。

十人縱馬到小溪邊才“籲”的一聲勒住了馬,各自從馬上扔下兩隻野鹿,眾人歡聲雷動,這幾日在船上清湯寡水,如今可是有肉吃了。

林貴平高聲說道:“眾兄弟以後吃喝勿愁,這片地界野鹿眾多,海里有魚有蝦,好日子在後頭。”

眾人喝著烈酒,吃著烤鹿肉,吃飽喝足鄭鈞安排好守衛,吩咐歇息,下來的廂軍、工匠和學童們沒有一個願意上船的,寧可蓋件禦寒的衣物露天睡覺。

周良史自己都喝的暈頭轉向,也不回船上了,拿過一件衣服蓋著,鼾聲大作的進入了夢鄉。

篝火旁丁睿、林貴平和智慧大師正在交談,丁睿問道:“舅舅,明日讓周家大哥把師父接來吧,來回也要十幾日,等他來了,房子已經建好了。”

林貴平道:“也好,和尚,乾脆我等找到寶箱也不急著搬運,且等吳先生來了再說。”

智慧和尚用樹枝在地下畫了一個院子,指著院子說道:“那這些天先將他的院子建好,他若是來了,帶著兩個小娘子怎能跟一群軍漢住在一起。”

林貴平道:“大師考慮的甚是周到,可建在哪裡合適,現在可是臨時寨子,將來也許會拆除。”

丁睿插嘴道:“我看就建在海邊,師父說此處風浪很小,周家大哥說了這島上若無海圖,很難有人能來到此處,那海邊必然是安全無比,將來有了正式的宅子,吳師父搬走了又可作為碼頭的住房。”

林貴平讚許的點點頭道:“睿哥兒長大了,這主意很好,乾脆把四條船全部派去,先將青壯接來,否則靠眼前幾百人幹到何時方休?”

智慧和尚也點頭贊同,吳夢終於有了一套他在後世曾經夢寐以求的海濱別墅,而且也如他所願是木製結構。

翌日一早,鄭鈞吩咐停止昨日的搭建,先在海邊建個院子,軍士們竊竊私語,臉上都露出曖昧的笑容。

這定是那軍師和兩個絕色小娘子住的,雖然軍師的小娘子那是絕不能動的,可有美色欣賞總比全是日日瞅著爺們好啊,眾軍士幹的那是格外賣力。

海邊,眾人將船上的貨物全部卸下,林貴平拍著周良史的肩膀道:“此次去接吳先生,可要萬無一失。”

周良史笑道:“指揮使放心吧,現下已是深秋,又無風暴,定然無事。”

林貴平點了點頭,揮手跟他告別,周良史帶著四艘海船返回婁江海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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