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夢的意識陷入了無盡的幽暗中。

白衣似乎越來越虛弱,護著她的光芒淡了。

殺戮還在繼續,白衣縮在角落,看著前方的血腥風雨。

她漸漸發現相比於最開始的驚恐,她曾對世界的熱情,純粹的研究精神已經悄悄腐化成了一種病態而又殘忍的好奇以及對於陰森恐怖情景的暗暗欣賞。

她考慮的不在是他人的痛苦,更多的是怎樣的手法能創造出更美的傑作。對鮮血的憎恨轉化為乖僻的沉迷。

這殘忍而又令人厭惡的殺戮讓她上了癮。

她突然想冷靜而又幸災樂禍地加入這場病態的事件,然後秉持著不浪費原則將那些殘肢斷臂變成能把最健康的人當場嚇死或噁心死的怪物。

白衣蒼白著臉,心有餘悸,卻有忍不住觀望。

她咬著唇,第一次意識到……她和紅衣誰都不能獨善其身。

在黑暗中漫步的彼此其實除了對方都孤立無援。

她像紅衣伸出手,輕靈的聲音在黑暗中蔓延。飛舞馳騁的想象描繪出一幅幅玫瑰色的場景。

楊蒼:“妞,爺讓你悄悄的積聚力量,教你識人辨物,可不是讓你替瘋子演什麼牽繩戲。”

肖雪:“小蝴蝶,聽說仙君花園裡新種了一朵名貴的牡丹,一聽就很好吃,起來偷菜了!”

翰曦:“我的公子啊!你答應我要活下來的。”

香雪:“我當初救你是因為你既是身陷泥潭也從未放棄反抗。”

弦青:“愚蠢。本無礙的事,你也能……別表現的無藥可救。”

紅衣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僵硬了下,偏頭看向身側。

人的理性和感性應該一起對抗內心深處的黑暗,而不是互相為敵,因為它們並不衝突。

紅的出現看似是為了保護心中最後一抹純白,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紅比想象的還要脆弱,是白在保護紅,讓紅在充斥暴力的環境下仍舊沒有失控。怎麼看來這些年的做法的確有些本末倒置。

紅白互相厭惡,卻同樣因彼此的存在成長,無時無刻的保持清醒。

這次影夢在黑暗的世界中,依靠過去的回憶而重拾自我。

救她的人,依舊是白衣。

但即使如此,幽暗依舊在慫恿她墮落。

可這一次,紅衣格外堅決的回應了它。影夢心中的善惡在對撞的那一剎那間分出了勝負。

清醒過來的紅衣傻呆呆的看著白衣,

神情還有些恍恍惚惚。

白衣除了表情有些恐慌失控到沒有什麼大礙。

紅衣長嘆了一口氣,舉起手。“謝謝。”

白衣下意識的愣了一下,有些侷促,緊張的握住紅衣的手,磕磕絆絆的表示應該的。

這一次紅衣沒有像往常一樣嗤之以鼻,而彎著眼睛耐心的傾聽。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從前,除了明豔的鮮紅與懵懂的米白此時都暗了些許,成了另一種全新的顏色,也不知是福是禍。

影夢怔住,突然停下動作,她即將成為她手下亡魂的羔羊,先是迷茫了一息接著果斷出擊。硬生生承受了攻擊的影夢睜眼時,下意識的一收手……

“嘶——!”劍入三分,血柱噴出。

影夢咬著唇,有些震驚的看著一人在自己面前緩緩倒下。他的血向身後的血池緩緩蔓延……

影夢煞白著臉看著四周的殘肢斷臂,又看了看身後廣了許多的血池……

有些東西你不看見,不被人點出來,大概就會覺得是安全的,乾淨的,可一旦被點名,那簡直就災難現場。

影夢唇啟,一張一合,無聲的吐出三個字。

她慘笑一聲,鮮血從口中湧出,順著脖頸重新染豔了衣襟。

影夢手上一軟,撐著她身型的劍刃滑落,她跪倒在地上之際,空靈的笛音悠悠響起,彷彿從另一個世界遙遙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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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夢循著聲瞧去,看見了淡金的雪花,影影綽綽中,一襲月白的男子漸次清晰。

他周身只裹著一層白布,就好像是為了把自己原原本本的樣子展示給他人,可在這麼一個滿是虛飾的地方,這種感覺本身就像一個謊言。

罪孽消減,賑濟孤魂。

揚塵葉,化風雲,萬魂渡。

淡金色的光屑自地上升起,從上空俯視好似一道道鶴紋

金光之下,掩蓋的是八方黑雲湧動,陰風乍起,哭嚎遍地。

影夢抬眼掃過天地,層層疊疊,烏泱泱擠滿了亡魂,他們中有傷害被遺棄,自我放逐的孤魂,有瘋狂且執迷不悟瘋子,也有無辜銷聲匿跡的……平凡人。

影夢艱難的望向那個身影,心裡疑雲愈發濃厚。

改命之數,她有幸在聖元那見識過。

當初也是這樣一幅場景,只是規模要小上許多,也沒怎麼震撼。

當初弦青嗤之以鼻的表示。“聖元只是超度一兩個做做樣子。”

她曾問:“那為何其他人都如此敬佩?”

“不止超度……祈福,洗罪,賑濟,驅怨,改命……他在幹什麼?”弦青蹙了蹙眉,多看了一眼,表情也有些訝異,隨口替那些震撼的老古董挽尊。“萬事萬物皆有平衡。此術改命數,渡魂魄需付同等代價。有什麼值得他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當時她認為他很善良。呵,小孩子就是又單純又好騙。現在看來在他……他根本沒想過回頭。

當時聖元象徵性改了一兩個,弦青就作出如此反應,可見其代價。

越是大型的術法,代價越大,這是常識。

那試問現在……這裡少說數萬……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善……又或者是怎麼強。

影夢摸了一下恢復如初的傷口,眼神有些震驚,望著停在她眼前的人。

來者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這個人她不認識。但是他手上的玉笛她認識。

解妄問樂,三霄贈笛……乞丐,囚徒,一切似乎有某種聯絡。

笛聲停下之時,識天色是深暗的。血池在一頓翻騰後,變得清澈見底,同時周邊幻化出一株株梅花,落英繽紛。在微微泛起霧氣的水面上顯得朦朧神秘,撲面而來的淡然寧靜,彷彿要迎接什麼脫俗的人物。

影夢的話語,帶上一些謙卑。“您是……”

“渡你的人,你可稱呼我為尊上。”

影夢:“……”渡她?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尊上?這九天八界中成尊的人,除了世尊以外,她也沒聽過其他的名號。自古以來,成尊的不止世尊一人,而且如果世尊知道此地應該不會坐視不管。有這實力,又敢稱尊,在這個地方出現,很難不讓人多想了。比如說最開始的那一位世無雙。

“不必多疑,我渡蒼生。沒必要不渡你。”

影夢沉默好一會之後,問道:“尊上,我無意冒犯,只是好奇。您不像剛知道這個地方。無論是出於善心還是想阻斷他們的計劃,都不至於等到現在才動手。如果不是,何須動手?”

白髮老者輕笑一聲。“本不想參合這其中的因果,畢竟也有曾經我的努力,後來改變了主意,改了一些小小的命數,等到一切結束的時候,願他們會有好一點的去處。”

影夢:“……那我斗膽一問,是何物改變了尊上您的想法。”一點點?因果?曾經我?好的,她大概已經確定此人與這地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看樣子甚至有可能就是這裡的人。如此強大的實力,會是誰?

不論他是棋子,還是佈局者,都讓影夢覺得自己曾經的自信是多麼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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