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記號明顯是刀痕,是為了回來的時候指路所用,只是這幾個人一去不返,而且記號的高度有些離譜。

每一棵陰桐樹中空的內部都有一隻妖靈,妖靈究竟長什麼模樣榮皓不清楚,當然他也不想知道。

從劉老的謹慎程度來看,陰桐樹碰不得!所以不排除那些人是碰了這些樹以至於引火燒身。

只是一路走過來,除了樹上的記號之外並沒有發現任何外界帶進來的東西,沒有包裹裝備也沒有破衣爛衫,更不曾看見一具屍體。

繼續往前走,林子越發密集起來,大大小小的樹木相互之間緊密相連,最狹窄的地方只能側著身子過去。

劉老目光如炬,一邊走一邊尋找樹上的記號,跟著記號走不代表可以走出密林,但大機率可以找到那夥人最終的位置。

小狗冒冒那雙眼睛滴溜溜的轉,沒有了任何煩躁情緒,這讓榮皓多多少少的感到心安。

他對這只小狗的信任程度超過了劉老,畢竟通往黑森林的暗道就是在冒冒的指引下找到的。

當時小家夥驚嚇的怪叫絕對不是因為長滿青苔的石壁上有一個隱藏的洞口,而是洞內當時有東西。

但很奇怪的是一路走到這裡冒冒反倒安靜下來,精神頭十足的東張西望,而先前令它害怕的東西也就成了一個謎。

左天明一邊走一邊拍照,攝像機中留下的照片滿是黑沉沉的壓抑感覺,那些黑黝黝的大樹定格後的畫面充斥著一股森然之氣,那是死亡的氣息。

側身從兩棵大樹之間穿過去,眼前的黑森林不再空曠,樹與樹之間的距離進一步縮短,沒有了細小的樹木,所有的陰桐樹都有幾個人環抱那麼粗。

劉老循著樹上的記號前行,後面幾個人緊緊跟著。

文洋在榮皓身旁,看起來壓抑的氣氛令他無法鎮定,緊跟幾步,文洋扯了一把榮皓的胳膊:“哥,我怎麼感覺這些樹在哪裡見過呢?”

榮皓露出一個略顯尷尬地笑,回道:“做夢見過吧?這些東西不屬於上面,都是些陰氣深重的邪異怪樹,在上面肯定是見不到的。”

文洋撓了撓頭:“不對!我就是覺得在哪見過!剛才在外面森林還沒有那種感覺,可是到了這裡之後,感覺越來越真實,就算是做夢也不能這麼真實吧?”

前面的劉老聽到他的話,沉聲問道:“說說看!”

文洋輕咳一聲,指了指前面黑黝黝的兩棵樹,說道:“那兩棵樹樹根的地方有窟窿!”

劉老將信將疑,走近了一看,臉色立馬就變了:“還真的有洞!”

榮皓和董海跑到近前細看,確實在兩棵大樹與泥土接觸的位置各有一個臉盆那麼大的樹洞。

文洋繼續說道:“洞裡面有一個老式揹包,揹包裡面有工具。”

董海趴下身子用手電往樹洞裡面照,狐疑的同時用手從洞中扯出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老式單肩包,有點像七八十年代的學生書包。揹包的材質是青色尼龍布,兩條揹帶細長,同樣是青色尼龍布,一側還掛著一隻幾乎完好的水壺。

董海把揹包開啟,裡面的工具一應俱全,有現代常用的金屬工具,也有已經淘汰十幾年的老物件。

揹包表面非常乾淨,而揹包整體看起來幾乎就是嶄新的。

雖然深處樹林,可這地方沒有露水,相反地面極為乾燥,包括空氣都乾燥的厲害。

董海從揹包裡面找到一本小冊子,開啟看了看,隨後便交給了劉老。

劉老抬手示意原地休息,休息的目的就是為了有時間檢視小冊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跡。

小冊子只有巴掌那麼大,劉老拿在手裡,其他人誰也看不清。

董海投來訝異的目光:“你還真的做夢來過這個地方?”

文洋搖了搖頭:“肯定不是做夢,我可能真的來過!”

劉老將小冊子從頭到尾的看完,然後遞給榮皓。

榮皓趕緊低頭去看,左天明和文洋則挨了過來。

這本小冊子的封皮有一個名字,叫做趙蕊,看名字應該是個女人。

翻開封皮,裡面是娟秀的小字,文字記錄從下井開始,就像是一本日記,較為詳細的記錄著每一天發生的事情。

起初還洋溢著興奮,越往後越令人毛骨悚然。

“七月初一,傍晚,經過前期準備,我同幾位好友開啟了鎖龍井的旅程。按照計劃,今晚我們會在鎖龍井附近的窪地整頓待發,這次下井本來還有關三哥,但他因為小穎的事情不得已沒有同來,他的缺席讓這次旅程少了許多應有的味道。”

“七月初二,凌晨,六個人攀著鐵索進入鎖龍井。下行五百多米,我們來到了井下的一塊硬沙地。想象的畫面沒有出現,什麼小洞天神仙洞府壓根不存在,井底就只有一眼深潭,而井壁有一個暗洞。四個人原地休息,兩個人下水。趙哥和錢哥都是憋氣高手,是打撈死屍的水鬼出身,他們倆憋氣下水,而我們在硬沙地等待訊息。”

“七月初三,凌晨,從昨天到現在,自從下水之後,趙哥和錢哥始終沒有出來。再厲害的憋氣高手也不可能在水裡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我們越發相信他倆是出事了。六個人糊里糊塗的變成四個人,但我們的信念不能丟。深潭是不敢下去了,可井底的巖洞還是要去看看,領隊孫哥說的沒錯,總不能就這麼鎩羽而歸。”

“七月初四,四個人在黑森林轉了整整一天,但走了無數次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李哥在樹上做了記號,可奇怪的是並沒有什麼用,我們依舊是在不停的轉圈圈。這裡就像是被下了毒咒,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駭人。”

“七月初五,李哥突然開始發燒,高燒不退好像燒壞了腦子,就像是間歇式的精神疾病,而且越來越嚴重。他拿刀刺向自己人,被孫哥和周哥按住,奪走了他手上的刀。就在十幾分鍾前,李哥突然不見了蹤跡。密密麻麻的黑森林,他究竟往哪個方向去了我們竟然都不清楚。”

“七月初六,如果我沒記錯時間的話,應該是清晨吧!我們在黑森林足足待了一天一夜。想要找到突破口出去,但沒有找到。而來時的原路也已經分不清楚,孫哥留下的記號已經全部消失了!”

“七月初七,即便我們很努力,但直到耗盡力氣最終也無法找到出口,乾糧已經吃完了,我們不得不吃那些黑色的樹葉。樹葉裡面有一種噁心的液體,但吃起來卻是香甜的。這片地下森林彷彿無邊無際,有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彷彿在召喚我們,那種看不見的壓抑感覺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我感覺頭有點暈。今天是七夕,不知道關三哥有沒有喝上一杯小酒,還記得不記得三個月前我的生日。那晚我們喝了好多酒,喝的昏天黑地,那一晚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始終忘不了那個人,可我也是真的喜歡你。我的身體裡有了一個小生命,我能感覺到那種輕微的跳動,很奇怪……我打算鎖龍井一行之後把這件事告訴你,我不知道你聽到之後是開心還是害怕,但終究是要告訴你的。可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現在,我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奇怪的畫面卻無能無力,孫哥和周哥在那個奇怪的聲音召喚下像是行屍走肉一樣往樹林深處去了。現在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腦袋暈的厲害。旁邊的大樹好像動了,樹葉似乎沙沙作響,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能聽到那種聲音,好像在說來吧!來我這裡……我感覺我快支撐不住了,意識逐漸開始模糊,提筆寫字都要看不清楚,關三哥,我很抱歉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應該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日記裡裡外外說的幾乎都是來自一個懷有身孕的年輕女人對情郎的思念之情,還有那種無奈到崩潰的情緒。

但筆記到這裡還沒有結束,翻開下一頁,整張紙就只有兩個潦草的大字:文洋!

看到這裡,榮皓震驚了,旁邊的左天明直接念出了聲:“文洋?”

文洋張大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隨後又撓了撓頭:“還有這麼巧的事兒?”

榮皓把所有事情捋了一遍,然後把得出的結論說了出來:“日記裡的關三哥指的分明就是我師父關雲兆,當年他們下井,因為關穎他沒有同行,這件事我可是聽他說過的。而這個趙蕊也就是日記本的主人,她與關雲兆的關係日記裡說的很清楚了。當年趙蕊懷有身孕,從日記的年代算起來還真的跟文洋的年齡挺貼切!”

劉老點了點頭:“這個趙蕊我認識,那會兒我們幾個都三十多歲了,趙蕊還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長的可是挺水靈!不過她跟關老弟的事情我還真不知道,要這麼算起來,那會兒到現在應該十八九年了。”

文洋還是傻呆呆的呵呵笑,沒有多少觸動。

榮皓卻不淡定了,扯了一把他的胳膊,問道:“老鎖匠沒跟你說在哪裡撿到你的?”

文洋搖了搖頭:“沒有啊!就說當時撿到我的時候我懷裡塞了一張紙,上面寫著文洋兩個字,所以直接就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

榮皓越尋思越不對勁,狠狠的拽了一把文洋肉嘟嘟的脖子,興奮道:“如果日記裡的這個趙蕊真的是你母親,那麼你小子可就是關雲兆的兒子!”

文洋傻乎乎的笑了笑:“哥,你這話說的,可別拿我開玩笑了!這個趙蕊當年肯定死在這裡沒出去,她肚子裡的孩子還能自己爬出去了不成?”

劉老說道:“你的潛意識裡知道這片陰桐林,甚至清楚樹洞和這個揹包的位置,那是來自一個腹中胎兒的潛在記憶。”

榮皓長長的吸了口氣:“我還納悶我師父對那幾個老夥計念念不忘到底是為什麼,按照劉老的說法,我師父這個人生性木訥寡言,根本就不善於與人交往,生死之交壓根就不可能存在。原來他念念不忘的是一個女人,就是這個趙蕊!”

榮皓想說你這老頭子也是挺壞的,你直接說明能怎麼的?讓我來找人找什麼人就直說得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這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左天明在一旁咳嗽一聲,用力拍了一下文洋的肩膀:“你小子現在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了!有名有姓,以後就應該改成關文洋!”

說起關文洋,榮皓立即想到曾經在自己家中文洋自稱關文洋的事情,聲稱自己是關穎的弟弟,倒是讓自己的父母信以為真。

現在看起來這個玩笑可能要成真了,即便關穎與關雲兆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也是名義上的父女,如果文洋是關雲兆的兒子,那麼他和關穎豈不真的就是姐弟?

董海嘀咕道:“這事鬧的!成了地下尋親記!”

文洋撓了撓頭,依舊認為大家是在拿他開刷,搖了搖頭:“還是假的好!真的那可就太無趣了,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而他們竟然都死了,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榮皓踢了他一腳:“你怎麼知道你的母親已經死了?能把你生下來說明當年她並沒有死在這裡,日記裡說的明明白白,當年頂多有身孕才兩三個月,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你能在外面好好的活著,說明你母親也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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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洋苦哈哈的笑了笑:“既然還活著,那麼為什麼要把我丟了?你這邏輯根本就講不通啊!”

榮皓按耐住心中的激動,這感覺比自己找到親孃還要興奮。

說文洋的母親就是趙蕊可不是瞎說,種種跡象和來自文洋潛在的記憶都不會做假,只可惜關雲兆已經去世,否則出去之後給他們兩人做個親子鑑定立馬就能知曉答案。

當然關雲兆因為病重治療時期肯定有血液存量,到時候去醫院問問說不定還能有收穫。

當然所有的前提都得等出去之後,眼下再急不可耐也沒有任何條件。

興奮勁逐漸平淡之後,榮皓把日記本收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貼身揹包。

董海問道:“你的記憶裡面,還有其他地方嗎?”

文洋搖了搖頭:“就是兩棵樹底下有兩個樹洞以及樹洞裡的東西,其它什麼都不知道了。”

劉老望著樹上黑壓壓的樹葉,沉聲說道:“這片陰桐林確實怪異的緊,想找到那倆人就得吃點苦頭了。當年他們肯定是吃了樹葉之後產生了幻覺,有一個聲音把人勾走了!”

劉老說著話把目光投向文洋:“小夥子,你來吃幾片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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