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張凌然在周府住了下來,雖然他有許多的心事,但是也沒有表露在臉上。

這天,正巧是聖朝的燈節。

鄭月高興來到張凌然的門口,敲門道:“張凌然快出來!”

張凌然正在打坐,聽到對方的呼喊,走過去開啟了房門。

“有什麼事嗎?”他問道。

“今天是燈節,出去逛逛吧。”鄭月一臉微笑道。

張凌然一愣,燈節?對方不說,他都忘記了聖朝還有這樣一個節日。他微微張口,剛想要拒絕,然而鄭月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拉著手便走出了房間。

“燈節是京城一年一度的節日,不出去瞧瞧,未免太過可惜了。”鄭月淡淡笑道。

張凌然也是盛情難卻,不好意思講拒絕的話了。

天色漸暗,他們離開了周府,來到了大街上。

此刻街道上掛滿了五光十色的花燈,甚是絢爛,周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場景十分祥和。

鄭月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得出來,她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快過來。”鄭月來到小溪旁,向著張凌然招了招手。

張凌然微微一愣,走了過來,“怎麼了?”

“你看小溪裡。”鄭月指著前方,在那河道裡,無數的花燈漂浮在上面,隨著水波輕輕飄蕩著,甚是漂亮。

張凌然露出淡淡笑意,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麼美麗的畫面了,讓他感到驚喜。

“據說燈節這天,點亮一個花燈,放在小溪裡,讓它隨著流水而去,許下願望,就能夠成真。”鄭月說道。

張凌然微微點頭,這就跟他上一世一樣,見到流星許願,大家都會覺得夢想就能夠成真。

當然,這無非是眾人心中單純的想法罷了,亦或者是一種寄託,真正相信這個的,恐怕只有孩子吧。

“我們一人點一盞吧。”鄭月說道。

張凌然點點頭,他也不想掃對方的興致。

於是花了一點銅元,在旁邊買了兩盞花燈,點燃之後,一人拿著一盞,來到小溪邊,慢慢的放入水中,讓它們隨著溪水漂泊而下。

鄭月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許願,張凌然想了想,內心默唸,也許下了一個願望。

“希望我能夠順利度過此劫。”他心底喃喃道。

雖然知道許願沒有什麼用,但是他也想要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

不久後,鄭月睜開眼睛,盯著張凌然問道:“你許了什麼願望?”

張凌然微微一愣,把自己剛剛許的願說了出來。

“你呢?”他反問道。

鄭月搖搖頭道:“說出來可不靈驗了。”

張凌然一愣,“那你剛剛還問我?”

“我只是隨口一問,誰知道你就答了?”鄭月咧嘴一笑,隨後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張凌然搖搖頭,跟隨在後面,沿著街道,慢慢走到了東廣場。

在廣場上,一個巨大的花燈矗立在那裡。下面是用竹子搭建起來的架子,沿著架子往上,便是巨大的紅色花蕊,就算站的很遠,也可以看的非常清楚。

“到了子時,這個花蕊就會綻放煙火,到那時候,整個京城都可以看到這裡的美景。”鄭月說道。

張凌然點點頭,以前他住在村莊裡邊,根本沒有機會來看花燈。有好幾次,他帶著妹妹偷偷進城,但是都被母親抓了回去,說是太危險。

那個時候,他只有十二三歲,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想要去看看。

今天,他終於看到了美麗的花燈,還有旁邊熙熙攘攘的人群。

兒時的願望…實現了,但是卻已經沒有了當年應該有的喜悅。

鄭月看著張凌然在發呆,淡淡說道:“我小的時候,父親經常帶我來看花燈,我還記得他抱著我,我就坐在他的手臂上。那個時候,我覺得他便是矗立我身邊的那座高山,任由風雨飄搖,我都能夠安心自得。

只是沒有想到,在我八歲那年,他再也沒有回來。直到前些時日,我都還在期待著,希望能夠再見到他。”

鄭月眼眶微紅,想起過往種種,心底有些難受。

張凌然嘆了口氣安慰道:“如今你已經長大成人,不再是曾經的小姑娘了,你可以照顧好自己,相信鄭前輩在天之靈也能夠心安了。”

“心安嗎?”鄭月喃喃自語,努力擠出了一絲笑意,“我一定不會讓我父親失望的,無論如何,我會為他報仇。”

張凌然看了過去,見到了對方復仇的眼光,他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沒有說出口。

他看著花燈,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對面,是趙怡沁。

他微微一愣,那道白色的影子,時常在他心底浮現,結果今天真的見到了?

他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趙怡沁轉過身去,向後面巷道走去了。

他來不及給鄭月解釋,快步脫離了人群,向著那條巷道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過去該說什麼,但是他就是想要見對方一面。也許會不言不語,也許會問問對方,為何要那麼做。

然而他來到巷道口,一眼望去,人來人往,卻發現沒有了趙怡沁的身影。

他盯著巷道口良久,感覺到一絲失落。

這時候,鄭月趕了過來,看到了張凌然不解的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沒有什麼。”張凌然苦澀的一笑,“我們去看燈吧。”

鄭月點點頭,兩人離開了這裡,向著外面廣場走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趙怡沁此刻正背對在一處牆角,眼眶微紅,她拼命的想要止住自己的淚水,可是仍然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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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子時,花燈上的燈火綻放了。

美麗的煙火,點亮了整個京都。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氣洋洋之中,感受著節日的氛圍。

張凌然呆呆的看著天上,心潮起伏,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年的煙火,但是他明白,珍惜吧,珍惜現在的一切,因為自己的壽命,恐怕也就這幾天了。

他在發著呆,而鄭月抬起頭來,看著的,卻是張凌然的側臉。

她心底有一絲觸動,隨即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今夜,是她這麼多年以來,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剩下幾日,張凌然都在府中。

時不時鄭月會來找他,要不就是交流魂術與功法,要不就是談論樂理之類的。

張凌然的一曲高山流水在整個京城廣為流傳,鄭月整天聽著這個曲子,卻彈不出其中的韻味,所以只能讓張凌然教他彈奏。

最後三日,張凌然告別了鄭月,打算回到自己的家中,陪他們度過最後的三天。

鄭月將張凌然送到了周府門口,看著對方,淡淡說道:“感謝你這幾天的陪伴,我很開心。”

張凌然淡淡一笑道:“你這些年心裡壓抑的太久了,自然開心不起來。其實沒有必要那樣,你還年輕,生活才剛剛開始,除了仇恨,你還有其它東西,比如友情,愛情等等。”

張凌然上一世加上這一世,也算是活過幾十年的人了,在開導別人方面,還是算有一套。

而且他比同齡人都要看的透徹,也更能夠真正看透自己的內心。

鄭月呆呆的看著對方,不禁開口問道:“那我們……是屬於友情,還是愛情呢?”

張凌然一愣,周圍的氛圍突然變的怪異的起來,他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鄭月突然低頭一笑道:“開玩笑罷了,不要當真。”

張凌然抓了抓腦袋,也是尷尬的笑了笑。

“希望你能夠成功,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人。”鄭月輕聲說道。

“一定會成功的,我還沒活夠呢!”張凌然輕鬆的說著。

鄭月用力的點點頭。

“那我先離開了?”

“好。”

張凌然轉過身去,緩緩的離開了這裡。

鄭月看著對方的背影,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她喃喃自語道:“一定要成功啊。”

……

剩下的時日,張凌然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他見到了自己的父母,還有妹妹小蘭。

剛剛一回到家,就惹得父母一頓責備,怪他這麼久都沒有回家。

張凌然只是淡淡的笑著,不管父母如何責備,他心底都是暖暖的感覺。

三天時間過的很快,如同院子裡的銀杏樹一般,僅僅三日而已,金光的葉子就快要落乾淨了。

張凌然知道,自己就要告別了,他看著小蘭,看著自己的父母,雙眸充滿了不捨。

這是血脈斬不斷的親情,無論自己未來如何,他都希望他們永遠幸福。

“哥,這次你離開多久才能回來?”小蘭撇著嘴問道,她有一種預感,張凌然可能很久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張凌然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放心吧,等我忙完了一定第一時間回來,在家好好聽娘的話知不知道?”

小蘭嘀咕道:“我現在可是最聽話的,哥,不聽話的是你。”

張凌然淡淡一笑,看向了邱淑芬和張士誠說道:“爹孃,我給你們的錢你們可要保管好,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了,就當幫我存著。”

邱淑芬笑道:“放心吧,然兒,你在外面可千萬要注意安全,不管忙什麼生意,一定要吃飽穿暖,我和你父親會一直在這裡等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就回家,娘雖然幫不了你什麼,但是可以做一桌好菜。”

張士誠也說道:“凌然,如今你厲害了,我們也沒辦法給你什麼好的建議了,但是我希望你一直保持初心,好好走下去,我和你娘身體很好,你也不用操心。”

張凌然用力的點點頭,看著爹孃,心底五味雜陳。

小蘭看著他的眼睛,突然眼眶有些紅了,她站出來問道:“哥,你肯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她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張凌然微笑道:“當然,一定。”

他轉身離開了院子,看著滿地的銀杏葉,咬咬牙,踏出了房門。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也許這一走就是永恆,但是他的信念不會被摧毀,這一次,他必須勝利。

夜裡,他回到了聖院,來到了術宗。

陳修房間裡的燈還亮著,他似乎知道有人會來找他。

張凌然敲了敲門。

“請進。”

隨著裡邊說話聲,張凌然踏了進去,來到了陳修的面前。

“老師,明天的事情,就拜託了。”張凌然行禮道。

“放心吧,你是我唯一的徒兒,明天我會竭盡全力的。”陳修拿起旁邊的酒葫蘆喝上一口,頭髮顯得有些凌亂。

張凌然其實一直不知道陳修的具體修為,對方一直以來都隱藏自己的氣息,就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讓人看不透。

就是因為這種看不透,張凌然明白對方的實力絕對不一般。

明天的渡雷劫雖然是秘密進行的,但是張凌然害怕出現什麼變故。如果成功渡完雷劫,他那時肯定是最虛弱的時候,要是有人趁虛而入,要了自己小命,那未免太過憋屈了。

所以有個高手在暗中保護,是很有必要的。

和陳修聊上幾句之後,他離開了房間,看向了北方。

那裡,便是劍宗所在的方向,此刻的趙怡沁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可能已經早早的休息了吧。

張凌然搖頭苦笑,不知道自己還在想些什麼。

這麼久以來,兩人不過假成親罷了,逢場作戲,結果自己竟然當真了,實在不應該。

他丟掉了那些子虛烏有的想法,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

宗文寺裡,鄭定棠坐在燈下,看著手中的書卷,倒是顯得悠然自得。

這時候有個黑衣人敲門進去入,對他行了大禮,最後交上一封信。

太子接過信封,將其開啟,不禁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

“明天渡雷劫?周家那老頭子想要跨入真一境了嗎?有些意思。”鄭定棠讀完了書信,將它放在燭火之中燒燬了。

此刻他的雙眸,在燭光的映襯之下,變得無比的邪惡。

……

皇宮內,聖帝站在聖和宮的高臺之上,目光眺望遠方,整個京城,都在他的眼中。

在他的旁邊,一名身穿黑衣,整張臉被霧氣包圍的人走了過來,正是大國師宋木子。

她站在聖帝旁邊,聲音嘶啞的說道:“明日,便是周林宗渡雷劫之時,不知道他能不能踏出那一步。”

聖帝眺望遠方,雙眸無比深邃,似乎可以看破一切虛妄。

“周林宗做了這麼多年的準備,踏出那一步的機率很大。”聖帝說道,“不過,我更在意的,是那小子。”

宋木子聽了,心底一動,她再次想起了曾經迎春山的一幕幕,搖了搖頭,止住了自己腦海裡亂七糟八的想法。

“你怎麼了?”聖帝轉過頭去,看著她,微微皺眉。

“沒事。”宋木子猶豫了一下問道:“他渡過雷劫的希望有多大?”

“微乎其微,可以說,沒有希望。”聖帝沉聲說道。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宋木子再次問道。

聖帝眉頭一皺,看向她,“你似乎很關心那小子?”

他的雙眸深邃無比,似乎可以將宋木子看清一般。

宋木子微微低頭說道:“不過好奇罷了。”

“這是他的劫數,能不能踏過去,由天定。”聖帝看著遠方,悠悠說道。

宋木子心底微微觸動,想到曾經和張凌然的一滴一滴,心底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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