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道峰的峰頂,任一行和陳老祖悠然對弈,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過去,棋盤上也不過寥寥數子而已,每落下一子,兩人都要經過長足的思考。

“十萬年很久,久到那些經歷過正邪大戰的人基本上所剩無幾。”

任一行朝著一旁的道童擺了擺手,道童端了兩壺茶過來,如果顧平或者夏至在這裡的話一定能夠認出來,這小道童便是當年陳國仙市叫破顧平身份的那位小道童,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是當年長不大的模樣。

“經歷過那長慘烈的戰爭還活下來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尹師兄算一個,戰爭末期才成為大乘修士的米衝如今也已經去了天上,剩下的就只有還在玉虛宗苟延殘喘的楊老怪,魔道消失不見的道尊分身羅睺,以及九幽的紀無求。”

“無欲無求,紀無求。”

任一行捋了一把鬍子,自從書院一戰過後,任一行就留起了鬍子,這些年過後鬍子也不斷了。

“是啊,無欲無求,真要算起來的話,紀無求當真是九幽最偉大的修士之一,一聲攔截在妖魔與人族邊境,一次又一次將九幽深處的妖魔阻攔在黃泉結界之外,真不知道這次九幽為什麼會派他來。”

陳老祖感嘆了一句,多少有些英雄相惜的意思,可陳老祖自己明白,自己此生怕是和紀無求比不了了。

“老祖覺得那些小家夥會是紀無求的對手嗎?算上顧小子的話。”

陳老祖搖了搖頭,然後落下一字,這一次落子顯得幹淨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地方,讓任一行重新陷入了思考,接過道童遞過來的茶水,良久沒有落子的想法。

帝都山的山巔上,一個聲音忽然在尹天恆的身旁響起,涵羽取來了幾串帝都山上特有的奇花異果,放到了尹天恆面前的果盤中,兩人一人一粒坐在山巔,目光卻彷彿透過層層的雲海,望向無盡的星空。

“師傅覺得顧平他能贏嗎,畢竟.......”

畢竟是大乘修士,畢竟來人是紀無求。

幾天前,顧平準備這場前往街橋城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白凌的提醒,紀無求從極北深淵前往北境戰場,有很大可能是為了諸仙山而來。

“我不知道,正邪大戰的後期紀無求強勢出現在戰爭中,作為一個英雄出現在世人眼中,機會以一己之力,攔住了九幽深處的妖魔,以至於九幽各大宗門解放了大部分力量,將殘留在九幽的魔道修士剿滅乾淨。”

“英雄?”

涵羽忽然明白,在這場席捲三界的戰爭中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英雄,從來不存在什麼正義,從來沒有什麼對與錯,只有立場的不同,這就夠了。

“是啊,一個英雄,一個就連我都不得不承認的英雄,一個將一聲奉獻給了種族生存與強盛的英雄,他很強,有很多的機會能夠前往上天界,可最後全都放棄了。”

“那師傅您呢,顧平呢,你們這樣的人又算得上什麼?”

“和他相比,我們也現在所做的,也只不過是希望一些人能夠過的好一些,過的好一些。

在涵羽的心中,尹天恆就是英雄,或許在每個人的心中,英雄二字,都有一個不同的概念,就像在涵羽的心裡,顧平就是他的英雄。

“這場戰鬥是我讓他去的,顧平心裡總是缺少了一絲自信,其實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時的他已經能夠在整個塵世間橫著走了,除非是像紀無求這樣的巔峰大乘,除非是上天界下界而來的仙人,除非是道尊的分身,不然沒有能夠奈何得了他,沒有。”

“這個世界上只有達到大乘境界的修士才明白一個道理,大乘修士在塵世間並不是無敵的,尤其是對一個年邁的大乘修士來說。”

涵羽忽然打起了精神,心中十分疑惑,既然大乘修士有著自己的弱點,為什麼沒有人利用過去越級擊敗大乘修士的呢,越級戰鬥這樣的事情,好像境界越高發生的可能就越低,能夠一直越級戰鬥的人,只有那麼幾人,也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就像顧平,就像葉悠,還有諸仙山,崇明光,南宮幻......

“大乘修士也會受傷,而沒有真正成為仙人之前,大乘修士一旦受傷,就只能透過壽元去彌補,而不是體內的靈力。”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仙元就是壽命,仙人能夠透過仙氣補充仙元,補充的就是壽命,不過大羅之下的仙人,體內就像一湖水,總有流感的一天,所以仙人也會隕落,也有自己的壽命。”

涵羽沒有插嘴,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的聽尹天恆陳述著尋常修士難以接觸的那些隱秘,同時惦記著顧平的安危,楊妔則在山下照顧孩子們,只有涵羽會經常在這裡,陪尹天恆說說話。

可能是人上了年紀,總喜歡一個人在說,涵羽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在這裡的時候,尹天恆才會這樣竹筒倒豆子一樣說話,還是自己不在的時候,也是如此。

應該是前者,至少涵羽是這樣覺得的。

“其實這場三界爭霸在十萬年前就已經初現徵兆,如果真正瞭解正邪大戰前因後果的人不難預見這一天的到來,不過很可惜,已經很少有人能夠活到現在了。”

“那長持續了整整三千的戰鬥,從天下打到天上,從碧落直入黃泉,三界動盪,神庭不安,可真正明白的人都知道,這場戰爭哪裡是什麼正邪大戰,完全是為了排除異己所發動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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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當年元始道尊陳太一說了一句話,他說,‘黑色靈力,就是魔道的象徵,魔道就是魔誕生的苗床’。”

“就因為這一句話?”

涵羽吃驚的看著尹天恆,只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只因為這一句話,九幽殺戮道其實是魔道的分支,不同的是,殺戮道的靈力是紅色的,而不是黑色的,這二者之間,你覺得有什麼區別?”

涵羽搖了搖頭,她一直覺得殺戮道比魔道更像魔道,至少魔道不僅僅是殺戮。

“只因為一句話,因為一個人,一個年輕的大乘修士,一個魔道大乘修士,一個被認為最有可能踏出那一步的人,一個女人。”

涵羽不明白,尹天恆為什麼說道這裡的時候會熱淚盈眶,涵羽更不明白,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觸動尹天恆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很多人死了,就連我這雙手都沾滿了淋漓的鮮血,可我從來都不後悔。”

尹天恆擦乾了眼淚,望著頭頂的天空,那裡好像有著一對穿越時空的雙眼,注視著帝都山上的尹天恆。

“道尊?”

涵羽心中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告訴自己,那雙看不見的眼境真實的存在,那被人注視的感覺不是虛假的,而是來自道尊,一位站在世界頂峰的存在。

“陳太一錯了,他以為混沌能夠融合任何一個和他相反屬性的道基,可是他錯了,混沌不是黑暗,融合不了光明,所以他瘋了,混沌是有,混沌需要融合的道基是無......”

轟——

頭頂忽然閃過了一道巨大的雷霆,淹沒了尹天恆的最後幾個字,涵羽沒有聽到,她總覺得剛剛那一刻,有人出手干預了,或許.......是道尊。

.......

茶樓中的眾人,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晴天霹靂,卻沒有在周圍看到任何的雷霆閃過,只有葉悠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是有人觸犯了天威,還是有大能出手干預天道了?”

不過緊隨而來的一聲悶哼,就不是憑空出現的了。

“你輸了——”

諸仙山和南宮幻的身影同時出現,而見到南宮幻受傷的崇明光也飛快靠了過來,沒有給諸仙山留下任何下殺手的機會。

衛無憂知道自己終究不會是崇明光的對手,也沒有過的阻攔,也同樣跟了上來,眾人的焦點再一次聚焦在頭頂的星空之上。

“你很強,也許我本就不該和你們這些人比,終究是比不過的。”

“師尊曾經說過,這個世界有一種獨特的東西,叫做氣運,白凌也曾經提到過,天底下能夠鎮壓氣運的東西大致就那麼幾件,你本身就是一件,所以莫要有過多的要求了。”

葉悠這不是在開解南宮幻,而是在提醒,人心不足蛇吞象,這種事情總是屢見不鮮。

南宮幻心下瞭然,倔強的咬著嘴唇,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

“這一戰後,若是他能夠活下來,還請轉告他,就說在魯國穎都,還有一個老婦人苦苦支撐,想要見他一面。”

“嗯?嗯——”

葉悠先是疑問的看了一眼崇明光,然後點了點頭,顧平的事情葉悠很少過問,葉悠只要知道,顧平心裡有著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夠了,在這方面顧平也從沒有讓葉悠失望過。

轟——

又是一人從星空墜落,直直的落入到街橋城中,化神修士強悍的身軀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直到這人站起來的時候,所有人認出來這名基本上沒有什麼傷勢的人的身份。

是徐橋水,所有人都知道,多寶閣的弟子,永遠不可能沒有保命用的寶物,永遠不可能。

此時徐橋水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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