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被僕人領進來之後在這裡枯坐著。

根本連個上茶的人都沒有,眼瞅著根本沒人搭理他們兩個。

徐富貴一肚子的怒火,可是這個時候偏偏沒辦法發,只能忍著氣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徐掌櫃坐在下首心裡也是窩火,自家主人受辱。

回去之後這股怒火,肯定得衝他發。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事情就到了今天這一步。

一步一步。

徐記還能被人慢待。

也算是新鮮事。

兩個人咬牙忍著,忍著忍著,太陽就偏了西,這屋子裡越發陰冷起來。

徐福貴身上還穿著夏衫,有點兒抵擋不住這種寒涼,不由得打了幾個噴嚏,空氣中的灰塵越發激盪起來。

一時之間,這偏廳裡只響起徐福貴和徐掌櫃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噴嚏聲。

場面有點尷尬。

沒等兩個人緩過來勁兒,已經有人大步走進廳來。

“阿嚏!”

徐掌櫃一個噴嚏打出去,才看清眼前是金家的東家金大福。

尷尬的把捂著嘴的手拿下去,對著金大福行了一個禮。

“金東家,您是貴人事忙,可算是把您盼到了,您要是再不來呀,我和我們少東家,可真的是要鼻涕眼淚一起下了。”

金大福完全不理他,話裡的機鋒笑著拱拱手。

“讓兩位久等了,今天實在是忙,我們今天有好幾批貨都出貨。哪裡像徐東家和徐掌櫃這麼有空閒呀?就這我也是忙裡偷閒,抽了個空趕快過來,最多一炷香的功夫,有什麼話咱們還是長話短說。”

毫不理會,金大福扭頭直接看著徐福貴,畢竟掌櫃的對掌櫃的,東家對東家。

徐福貴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必須忍下一肚子氣,這件事一開始就是他們徐記出的錯,想要擺脫金家的漲價,結果沒想到,到最後反而弄了個裡外不是人。

“金大叔,這一次來小侄是特意來給您賠罪的。”

站起身恭恭敬敬施個禮,畢竟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這個時候去找別人家進貨,都沒有熟門熟路的金家方便。

信譽擺在那裡,大家也合作過。

金大福不躲不閃,

大大方方受了他這個禮。

“徐少東家,你這是話怎麼講?我倒是不明白了。”

徐福貴心裡暗罵,這只老狐狸這是要死死的壓著他們。

“金大叔,咱們兩家也算是交情深厚,前一陣子,小侄也是被人矇騙,結果斷了咱們兩家的生意來往,那全都是小侄的錯。有眼不識泰山,誰承想卻被那小子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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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小侄已經知錯了,特來向金大叔上門賠禮道歉。希望咱們兩家還可以繼續生意往來。您說的那個宣紙的價錢,小侄非常同意。就按您說的辦。”

徐福貴禮數周全,就他這個年紀來說,還不到20歲的年輕人。

能夠打理自家的生意,當然做人足夠圓滑。

這能屈能伸的態度,倒是讓金大福有些佩服自己在這個年紀可沒有這個本事和涵養。

“大侄子,我是開門做生意,既然你是來和我談生意,那麼咱們就按做生意的方式來的,原來我跟你說的那個價錢可不成了。你要知道現在我們金家的貨緊,你也看到了。

門口裝貨的車都在那裡等著呢。就算你現在立馬要貨,恐怕我也沒辦法給你拿的出來,別人家出的價錢可比你家的,足足多出一成來。

大侄子,你叔總不會有錢不願意賺。”

金大福早就打聽的清清楚楚,最近市面上鬧得亂哄哄的。

他怎麼會不清楚這個所謂的王記紙業冒出來,頂了自家的生意。

本來他心裡是有些生氣的。

可是等他知道徐記和王記紙業也鬧翻了,立刻就樂了。

看起來這王記紙業也不怎麼樣,還沒本事能降的住徐掌櫃。

就衝這個,他也覺得王記紙業不會有大的作為。

就徐掌櫃這樣的人精。

他們都能鬧翻,狗咬狗一嘴毛,弄得人盡皆知。

聽說王記紙業當家的居然是個毛頭小子,才十四歲。

他心裡立時也就明白了,就徐掌櫃這樣的人見到這種情況,怎麼能夠不欺負人家這種毛頭小子。

雖然人家小,可是心氣兒高啊。

沒聽說家裡的父親居然是個讀書人,這讀書人家的孩子。

自然有自己的風骨。

和他們這些商人家的孩子那是完全兩個樣。

“金東家,咱們不是說好了也漲一成嗎?”

徐掌櫃只能開口,看樣子東家有點惱火,雖然沒吭氣。可是如果坐地再長一成,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漲了兩成。

那他們宣紙的生意可就沒那麼好做了,利潤被壓榨到了最低。

這做一刀紙生意賺的銀子還不夠僱人的呢,要是這樣他們還賣什麼紙啊?

金大福笑著捻了捻自己的鬍鬚。

“最近生意實在是太緊張了,要不然二位還是回去仔細商量好了。再決定怎麼辦?紙就這麼多,當然是誰家價高誰家得。我也沒法子,實在是貨少要的人多。

實在不行不耽誤二位,再去其他家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紙。我們金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金大福趾高氣揚地拂袖而去,他根本都不怕得罪徐家。

現在徐家除了他們金家就只能去魏家,可是魏家的情況比他們家也好不到哪裡去。

大家僱的工人都差不多。

出貨量那都是卡的死死的。

很多貨源那都是老客戶,總不能為了徐記這個新客戶。

就把老客戶給斷了。

除非徐記給的價錢高,但是徐記給的價錢高,自己就不賺錢。

這門生意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金大福一走,徐掌櫃和徐福貴兩個人立刻被人家請了出去。

徐掌櫃和徐福貴站在門口面面相覷,現在反而把他們給逼到了絕路上。

徐掌櫃恨啊。

都是那個混蛋王青害的他們。

徐福貴跺腳。

“徐掌櫃,我就告訴你不要來,來了金家也沒用。你看看你非要來,現在可倒好把我的臉讓人家踩在地上。就這樣最後還沒談成,現在你說怎麼辦?要是爺爺知道鋪子現在弄成了這樣,我告訴你,我沒了面子。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徐福貴著急的原因,自然是自家的老祖宗。

自家爺爺對他們幾個孫子那可都是寄予厚望。

可是爺爺始終沒有確定到底誰做這個當家人。

自己現在可是爭取考察期間,如果手頭的事情做砸了。

想必自己幾個兄弟立刻就要跳出來踩死他。

偏偏徐掌櫃還真把事情給辦到這個前後不著調的地步。

被老爺子要是知道,自己在老爺子面前的印象那可就一落千丈。

最怕的是剩下幾個兄弟藉機踩自己幾腳。

說不準他們這一房就徹底沒落,再想在老爺子面前爭取好印象那可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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