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子之痛,如割肉剜骨,有多少未說完的話,內心就有多空洞。

當,所有話都無法言表時,便只能痴傻木訥,不死不活。

很多時候,人都想要回到過去,迴歸到青澀時期,極樂天尊也不例外。

極樂天尊本名‘蕭執’,父母乃是隱於市井的鑄造大師,日常經營著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打鐵鋪。

與尋常百姓家一樣,鋪中不但有幹勁十足的爹爹,亦有不怕辛勞的母親,而,幼小的蕭執,則每天在鋪中玩耍。

通常,小孩子玩起來都會有用不完的力氣,數不盡的樂趣。

哪怕是蕭父打鐵餘下的一塊廢料,在蕭執手中也能玩出各種花樣,成為天馬行空的道具。

他的成長過程,並沒有什麼特別。

恰是沒什麼特別,反倒可以無憂無慮。

只不過,在元朝至元十八年三月初六這一日,他的人生卻發生了劇變。

天災是厄運的開端,卻也是機會的起源。

西京之地出現‘天外火流星’那一刻,黑氣隨尾,遮蔽天空,乍現著兵戈之聲,響震失色,遍地火光。

如此磅礴聲勢,自然引得元廷震驚,為了平復相繼而起的“天罰降世,滅元復漢”等諸多流言,元廷也迫切需要將降下的‘天外火流星’鑄成一把戰無不勝的鎮國利器。

於是,元廷便急詔能工巧匠、能人異士,就連普通的鐵匠,也不放過。

說來也巧,次年西京又莫名鬧起了蝗災,可謂是飛蝗蔽天,人馬不能行,路邊、溝渠皆被蝗蟲填滿。

周邊各地,百姓顆粒無收,只能捕蝗為食,更加劇了“天罰降世,滅元復漢”的說法。

雖然,元廷斬殺了不少妖言惑眾之人,還是有不少人揭竿起義,組建復漢義軍。

早已急破頭的元廷,對過去一年中都毫無建樹的能工巧匠,也進行了清除。

當時,他們就被囚禁在新建‘蒼瓊閣’的洞窟中,由於人數眾多,每家以畫圓為界,劃出活動領域,以便起居。

每天每家少了幾個人,都一目瞭然。

有時,甚至會在一天當中消失好幾家,從此毫無音訊。

在這種情況下,蕭執的父母,也出現了分歧。

不過,使蕭執沒想到的是,其父母竟將多年隱藏的真實身份暴露了出來。

——原來,他們蕭家是‘鐵劍門’的鑄劍師。

——‘鐵劍門’震魄,正是出自蕭家先祖之手。

但,蕭父與蕭母的分歧點也在這裡,蕭父作為‘鐵劍門’的後人,是絕不肯為元廷鑄造什麼神兵利器的;而,蕭母卻因蕭執剛成年,還沒見過外面的世界為由,決定交出蕭家鑄造典籍,來獲得元廷的釋放。

最終,他們決定先為蕭執創造出逃生的機會,再言其他。

他們先後以採辦為由,分別帶蕭執去往西京大同府,試圖尋找逃跑路線。

然,元兵規定他們每次只能出去一人,雖都能帶上蕭執,但,必有一人要留守下來,且每次出去,都有一到兩個元兵跟隨。

這也使得蕭父、蕭母逐漸有了捨命求生的想法…

所謂捨命求生,就是一人捨棄掉性命,換另一人和蕭執的生。

可,在舍掉誰的性命這問題上,蕭父、蕭母始終爭執不下,互不相讓。

或許,這也是造成兩人無一活命的原因。

事實上,想要將‘天外火流星’鑄造成神兵利器,光是打磨整塊外體就困難至極。

——一塊不規整的天外隕石,本就巨大不說,其表面更是凹凸不平。

蕭父經過多日勘探,亦有新的發現——天外隕石的內部,乃是至純至精的玄鐵。

要知道,玄鐵極難熔鍊,除了需要剔除掉層層包裹外,還需要探出玄鐵的具體比重來。

倘若,隕石內部的玄鐵並不多,不足以鑄造成一把利器的話,那只能將其與別的鐵質互溶;如果,內部玄鐵足夠大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完全可以不要任何其餘鐵質,只熔鍊玄鐵即可。

他藉機向元廷稟報,需要大量的工具和特殊炭火,以及專屬材質的熔爐。

元廷在證實天外隕石內確有玄鐵後,應允蕭父、蕭母可同時外出採辦,購置不同所需,從而加快鑄造。

兩人既能同時外出,就能制定出匯合的路線來,也能以加快進程為由,偶爾將蕭執帶出。

蕭執是看著自己的父母倒在血泊當中的,就在西京大同府的街道上,就在眾目睽睽之下。

元兵不知道的是,蕭父、蕭母早已有了必死之心,只為換得蕭執一人生還。

蕭執在失去雙親後,性情大變。

——或許,是因為失去過,才無法接受再次失去。

——故蒼瓊能成為他的執念,也並非偶然。

可惜的是,他還是徹底失去了故蒼瓊,就連靠近的機會都不再有。

這也致使他將所有的不平與怨氣都附加到了故天涯的身上。

——在這個世上,死人永遠是最輕鬆的,活人也永遠是最痛苦的。

在故天涯醉倒在花街柳巷,閉眼痴吟,喃喃著對故蒼瓊的思念時,蕭執也在借酒消愁,痛不欲生。

男人一旦喝醉,女人就是最好的寄託,特別是失去摯愛的男人。

故天涯在迷離之際,與一歌妓有染,蕭執知曉後,便千方百計地加以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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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故天涯只因一時情迷,而,他卻是故意為之。

其實,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不想讓故天涯與喜歡的人在一起,他誤認為故天涯又愛上了那個歌妓。

——若想破壞掉一個人的幸福,將其傾心之人搶過來,也是最快捷的方式。

顯而易見,蕭未遇是蕭執與那位歌妓所生的孩子。

蕭未遇的出生,是一場意外,所以,蕭執並不是太在意這個孩子。

這裡面,也有一個男人的共性問題——通常,男人對剛出生的孩子是沒有多少情感的。

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生孩子的痛,亦沒有體會過懷胎十月的艱辛。

男人與孩子產生感情,也是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和不斷熟悉中慢慢建立的。

蕭執將蕭未遇帶入故天涯的‘蒼瓊閣’,起初是想報復完故天涯後,再讓蕭未遇接下故天涯一手經營起來的江湖勢力。

然,在他親眼看到蕭未遇愛上柳若錦後,就逐漸打消了這個念頭。

失去過摯愛的他,自是明白愛上一人是多麼難得的事情,所以,他不想讓他的孩子也像他這般活著。

再加上,那時郭明軒還未出現,柳若錦身邊除了蕭未遇,也再無他人。

那時,蕭執也不打算與蕭未遇相認,畢竟,上一代人的恩怨,與下一代人無關。

至於,為何故天涯從未懷疑過蕭執與蕭未遇的關係,也是有原因的。

——本就比他大上很多歲的蕭執,在故蒼瓊死後,衰老得很快。

——沒過幾年,便全然成了一位彎腰駝背的老者。

兩人又在‘蒼瓊閣’內相伴多年,蕭執也全然放下了昔日的身份,做起了奴僕。

——無論是他老邁醜陋的外表,還是無權無勢的奴僕身份,任何女子都不會看得上他。

更重要的是,‘鐵劍門’素來以匡扶正義,恢復漢人天下為己任,蕭執作為‘鐵劍門’的後人,自然也值得信賴。

事實上,故天涯能死在蕭執手上,並不是因為他傻,而是因為蕭執隱藏得實在太深。

現在,蕭執已沒有什麼可隱藏的東西了。

他的信念也在蕭未遇閉上雙眼的那一刻,徹底崩塌。

——若,一個至尊強者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的話,再強又有何用呢?

當下,他唯有泣顏搖頭,無助吶喊…

但,他從呆若木雞、不死不活的狀態,到泣顏搖頭、無助吶喊的這過程,雖跨度很長,時間很久,卻還是略顯突兀。

——就好似一個死人,突然間活了過來,會哭了,會喊了,更會抒發心中的苦痛了。

大悲無淚、大痛無言。能瞧見淚,感受到痛的,往往也是在想明白一些事,或不得不去面對一些結果時,才能舒展出來…

此刻,他能重新變回一個“活人”,或許並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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