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連海,月共潮生。

情韻嫋嫋,搖曳生姿,令人心醉神迷。

溫酒一壺,一飲盞盡,令人愁中焦慮。

我走到船舍窗前,凝望著清江懸月,久久不能平靜。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孤寂的夜幕,使我的目光帶著些許懷疑,這些懷疑是對我自己的。我不知為何要在這艘大船之上,也不知明日該去向何方,空空的內心彷彿覺得自己如空氣一般,若有若無,甚至可有可無。

人生是黯然的,道路是幽暗的。也許,我只為等待女兒的歸來;可,女兒歸來後,又該何去何從?淡然的成全她人若算作偉大,昏暗的自身又該如何拯救?

從繁華落盡的應天郭府,到被蒼瓊閣收留;從與柳若錦相知相守,到妻女皆離的深夜,每次的若得若失雖說意味不同,但相同的都是夜夜的不眠與不安。

我又溫一壺酒,盡解愁緒愁更愁….

“尊上,您睡下了嗎?”暮雲煙輕敲數次舍門,道。

我用雙手揉了揉自己昏沉的臉,低聲道:“還沒?”

“我也沒睡,我帶了一罈酒,想與尊上共飲。”暮雲煙好像察覺到我凌亂的思緒,在恰當的時候,恰好帶著一罈美酒而來。

我緩步移向船舍房門處,慢慢的將房門開啟,略帶微笑道:“怎麼?睡不著嗎?”

“是的,尊上。白天的一幕,雲煙甚是不解,不論如何不解,我能曉得尊上的痛楚。”暮雲煙,憨笑道。

“一罈美酒,足矣解憂愁。暮門主,進來吧。”我敞開房門,轉身走向窗臺下的長桌前,靜靜的坐了下來。

“尊上,人生有時寂寞如雪,懂得獨享孤獨,才能再創不可思議的前途。”暮雲煙關上房門,緩步向我走來。

我抬起右手,迎他同坐,道:“暮門主,比明軒年長,甚知世間多變,無法掌控。今時今日,你的前途為何物?又有何事能讓你掛懷難忘?”

“尊上,為何有此一問?”暮雲煙略顯吃驚道。

我釋然一笑,望向窗外,道:“不為何,只是隨口一言。”

“如今,我在乎的只有尊上一人。若言前途,前途之路縹緲如幻,只想讓江月門的門人逍遙快樂的生活。”暮雲煙揭開酒罈封口,斟滿兩盞酒,道。

我順手拿起一盞斟滿的美酒,一飲而下,道:“甚好。現如今,我連自己為何在此都想不明白,更別提前途與牽掛。”

“尊上,今後直喚我雲煙如何?一時的失意,怎能比得一生的漫長?如今的酸楚,又怎能判定他日不會暢言歡笑?尊上,也許您在此修養幾日,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心境。”暮雲煙拿起另一盞斟滿的美酒,夾在雙掌間,拱手平移,道。

我低下頭,注視著已被他飲盡的空盞,微聲道:“也許吧。正如我不知今日的星空比起往日來,少了幾顆星;也正如我不知,幾日後會春意盎然,還是會飄落白雪。除了靜候佳音,也別無他法。”

“空盞可再續,憂愁自然也可消散。循壞千萬次,不過是把自己認得清晰一點罷了。”暮雲煙又將空盞滿上,緩聲道。

我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道:“雲煙,人活半世,可認得清自己?”

“認不清。所以還要繼續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還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然又怎能認得清楚。”暮雲煙,端起酒盞,在鼻尖嗅了嗅,道。

我也端起酒盞,在鼻尖貼了下,道:“美酒不止要嗅,還要在口中回味,再靜靜的感受流入肚腹的感覺。”

“美酒如此,人亦如此。不聞不嗅,不交不觸,又怎知深情。”暮雲煙飲下美酒,皺了下眉頭,道。

望著暮雲煙的神情,我解顏而笑,道:“那麼,你帶來的美酒到底是什麼滋味?”

“哈哈,酒洌醇香,百味百感。”暮雲煙喜笑盈腮,道。

我滿面含春,緩緩站起,望向床榻之上的蒼瓊劍,道:“好個百味百感。”

………………..

“報….尊上、門主,我江月門數葉扁舟,遭到莫名的襲擊,來襲之人正在向我們逼近。”一江月門門人恐慌道。

“哈哈,雲煙,這酒的確烈,烈得我有點想發怒!”我又自滿一盞酒,一飲而下,大笑道。

暮雲煙急忙起身,道:“尊上,靜心飲酒,也許烈只是一時,喝到最後,可能會別有滋味。”

“可我偏偏喜歡這酒的烈。”話落,我與床榻上的蒼瓊劍,已然消失在暮雲煙的眼前。

敞開的船舍房門,滲入陣陣寒風,吹動著暮雲煙兩鬢的絲髮,他疾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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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江面,見不到一絲光亮,只聞得眾人紛紛的慘叫聲,又頓時恢復的平靜。

“雲煙,今日酒意甚濃,我們何不直搗黃龍?”我挾持一人,躍至大船之上,淡然道。

“尊上言出,雲煙照做就是。只是這黃龍身在何處?”暮雲煙凝視著跪在我面前的來襲之人,遲疑道。

“哈哈,要尋黃龍,必定要找護它之人帶路。我回到船舍之中,帶上你我未飲完得美酒,一同前去。”我端視而笑,向船舍內走去。

………………..

“不用我多言了吧?自己說吧。”暮雲煙,劍抵來襲之人的喉間,厲聲道。

“小…小人…乃是江月盟的人….奉盟主之命,前來…前來刺殺江月門門主暮雲煙…”來襲那人道。

“我就是暮雲煙,你們盟主是誰?江月盟又是什麼組織?一年半之前,我江月門的滅門之災,是否也與你們有關?”暮雲煙,疾言怒色道。

“江月盟…由…由萬里江域之上水賊山寨聯盟而成….隨著你們…江月門聲勢日盛,又以除暴安良為己任,我等…我等靠掠奪水運謀生的人,逐漸沒了…生路….便…便集齊銀兩,找上了…滅影門…”那人,顫聲道。

“你們盟主是誰?你可願帶我等前去你們江月盟老巢?”暮雲煙,逼問道。

“我們盟主是…鎮江龍…莊煦…他也是水賊中勢力最大的那一支….暮門主,只要您…高抬貴手,不殺我….我願意帶路…”那人,哽咽道。

我手舉酒罈,大步走出船舍,瞥到來襲之人襠部的船板上,溼漉的一片,譏道:“你如此膽小,還未質問幾句,便尿了褲子,真不知你是如何殺人的。這世間又有多少如你這般欺軟怕硬之人呢!”

“尊上,顯然他們已然得到了滅影門的扶持。帶走您女兒韻錦的素海棠,是否也是滅影人之人?”暮雲煙,慌亂道。

我抬起右手,放在胸前,觸控著懷中的無極聖劍劍譜,神情自若道:“素海棠,雖是滅影門之人,但也算是一位奇女子,她定然不屑於打韻錦的主意。倘若,真是形勢所迫,傷害到了韻錦,你們兄弟二人前去滅了滅影門,又如何?”

“既然尊上胸有成竹,那江月盟就算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雲煙也願隨尊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暮雲煙,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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