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懸空,熾熱感已濃。

這並非是已到晌午,卻是比大明朝任何一地的晌午都要令人焦躁。

暮雲煙已深深地體會到:有時等著看著,也是需要莫大的耐心與心性的,只因,他的內心已抓狂了多次。

早過不惑,已近知天命年歲的他,此刻,反倒竟不如殤沫與柳韻錦那般氣定神閒。

盤坐在几案旁的柳韻錦,正用纖細的手指,夾搓著茶粉。她那甚是優雅的身姿前,豎著的杯盞,已被她舉起了不止一次。

每一次,都是將衝好的茶水輕遞向殤沫,而殤沫也絕已不止只喝了一杯了。

然,几案上也是有幹炒的茶葉的,且還是上好的貢品,但柳韻錦依然願意細磨著茶粉,只因在她看來茶粉沖泡出的茶,更加細膩香甜。

突然,岸邊傳來一陣哨響,哨聲綿長且有著起伏的波動。

只見岸上,一身穿細花青衣長袍之人,從一頂顏色鮮亮但卻是再普通不過的轎子上下來,腳上那雙灰色的皮鞋尤為顯眼,細白番布纏頭也好似有意在遮擋著髮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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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怪的是,哨聲雖是從他的口中發出的,但卻又不是直接發出的,他的雙手拱在嘴邊,雙手間也好似在捏著什麼東西,綠瑩瑩的如一片葉子。

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哨聲沒響起多久,那海中鼉龍便停止了攻擊,大明將士雖與其搏鬥了許久,也未曾有一人真正負傷。

近海臨灘處,本是清澈見底的,卻在剎那間烏黑一片,陽光越是強烈,海水也便越濃黑。

突然,海中揚起千層浪,卷覆著白沙直向岸邊傾去,一頭巨大的生物赫然出現在天際間,騰躍在海面之上,接著另一頭同樣的生物也高高躍起,又接著第三頭又在前兩頭生物落海之際,也騰飛了起來…

“這…”暮雲煙的臉色已煞白,就連說話也結巴了起來,“這…這…海中…海中竟有三頭…三頭鼉龍…”

“事實上是四頭,”王景弘笑著說,“令一頭很快便會出現的。”

沒等他話落,不遠處的海中就真的騰躍出了第四頭鼉龍,其造成的暗湧,居然能在數百只海舶輕微晃動了起來…

“真…真的是…四頭,”暮雲煙斜瞅了一眼王景弘,戰戰兢兢說,“幸好我們…我們沒有炮轟它們…”

“呵呵呵,雲煙兄啊,你啊,”王景弘大笑道:“我雖鄭和大人前兩次來到這裡,便就見到了這四頭鼉龍,只要它們一聽到這裡的國王的哨聲,無論這四頭鼉龍是否在一起,都會陸續出現的。”

暮雲煙,赫然覺醒道:“怪不得你們任由手下的將士與那鼉龍搏殺,原來你們早就知道我們大明的將士是不會有絲毫損傷的。”

“將士們與那鼉龍僵持了那麼久,肯定也會留下點磕磕碰碰的淤青的,但我們的將士的確不會因此而喪命的,”鄭和,說,“不過,景弘有一點是說錯了的,如今的滿剌加沒有國王,只有部族頭目,而這部族頭目也是需要我們來重新授予他國王頭銜的。”

王景弘,緩緩道:“這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嗎?”

“是的,”鄭和,道:“我們在此建碑封城後,碑文附近也定是要插上我們大明朝日月旗的,至少要讓暹羅國來犯之人知道,他們若再想征伐滿剌加,是必須要踏倒我們大明的旗子後,才能進入這片國土的。”

王景弘,道:“我大明國威必是不容侵犯的,等我們在此建倉存物後,也定是要留下些許守兵的。”

“此次我們沒有出使暹羅國,那暹羅國王也定會生出種種猜測來的,”鄭和說,“不過,若我們在滿剌加建碑封城的訊息傳入暹羅國王耳中後,他自然也會想明白其中的原由,自會衡量是否要不要再來犯滿剌加的。”

眾人聞言,皆點了點頭。

哨聲使得四頭鼉龍紛紛現了身,也使得四頭鼉龍逐漸離了去。

當海面上徹底恢復平靜後,滿剌加的人也並沒有立即迎接大明朝的使團登岸。

他們不但置大明使團而不顧,還在岸上豎立起成排的木柵來,圈起了大片土地,如城牆一般,還分搭了東南西北四門。

而,這用木柵圍起的城牆中心,則是一條大溪,但溪水的流速卻極快,下流直入海中。

過了良久,只見岸上的人們越聚越多,也反倒更加忙碌了起來…

“他們在做什麼?”暮雲煙屢屢點腳,遙望道:“這豎起的木柵遮擋了視線,我們也根本看不清他們在裡面幹什麼啊…”

“雲煙兄~既來之則安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王景弘按下暮雲煙的身子,說,“事實上,若沒有鼉龍擋下我們,我們是可以乘坐著舟筏,直接從海上進入岸上的大溪中的,入了河溪後,也便能直達滿剌加的腹地了。”

暮雲煙,遲疑道:“這樣說來,那四頭鼉龍不但沒有成為滿剌加的禍害,還成了守護著滿剌加的神獸了?”

王景弘,點頭道:“至少,沒點斤兩之人是不敢來犯這裡的。”

暮雲煙突然喝道:“這世間之物,真是玄妙至極,妙哉妙哉啊!”

他話音未落,岸上便赫然響起了陣陣鼓聲,鼓聲如一道觸不及防的響雷一般,剎那間轟鳴震耳…

鄭和不但沒有被這鼓聲驚到分毫,反倒大笑不止了起來,“滿剌加還是原來的滿剌加,沒有絲毫改變。我大明天朝既受這般重禮,也不枉我大明天子對這裡的掛懷啊…”

鄭和緩緩走下瞭望臺,向著周邊海舶揮了揮手,懸在海舶之側的船隻便紛紛被放落至了海面上,“走吧,我們也是時候上岸了。”

跟隨著鄭和、王景弘一同上岸的殤沫,看著滿剌加人們的張張笑臉,第一次覺得大明朝原來是那麼的強大,一種自豪感也不由而生。

這自豪感,絕不是因為他是皇族血脈,而是每一位大明百姓看到當下的此情此景後,都能感覺到的驕傲與尊榮…

他環視眾人,發現這裡的男子方帕包裹著頭,女子撮髻腦後,其下圍的白布手巾和上穿的色布短衫,與佔城百姓的穿扮是沒有太大變化的。

但,他卻看到了足以令他興奮的建築,且還很多,那便是有著閣樓隔層層次的房屋。

雖說這房屋頂端並沒有鋪上木板,但也高過了四尺之上,比起佔城中的民居,至少更像是能住人的屋舍了。

這如閣樓層次的房屋四周,是用椰子樹劈成的木條搭建的,木條外有圍上了稀布,又用藤蔓固定,頂端則是鋪上了如牛羊草棚般的乾草。

他的右手不禁向後探去,欲拉著柳韻錦想要去眼前的房屋中走一走、看一看,卻猛然發覺柳韻錦並沒有在他身後。

柳韻錦不但沒有在他身後,且根本就沒有下得海舶。

殤沫一時慌亂向來路奔疾,直至海岸淺灘邊,才發現柳韻錦正端坐在方才海舶主艦的瞭望臺上,一動也不動。

她好似至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那裡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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