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內,因王世如歸來面聖,朝堂一片譁然。

李府內,李守遞看著滿屋轉圈,焦慮不已的李穆坤道:“大哥,現在該如何是好。”

“你還有臉問我,你不是說王世如和那幾個廢物你都處理好了嗎?”

李守遞著急道:“大哥,王世如和那幾個囚犯我確實派人收拾乾淨了,按理說不會有問題啊。”

李守遞還未說完,就被李穆坤攔過話頭,“廢物,連人都分不清還敢談收拾乾淨,你知不知道,宗之獻昨日出京接的是誰?”

“是淮安王,淮安王!”李穆坤拍桌激憤道:“我就不相信,他這麼大一個人從鄰水到晉安城再到邊城,還一路領著一支假人馬從邊城大搖大擺回京都,你竟然絲毫不察!?”

“這,這,那王世如和那幾個囚犯。”

“在你費勁心思攔截的時候,王世如人都到京都了,你還費的什麼勁啊。”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周家,周大人一定有辦法。”

李穆坤擺擺手,癱坐在椅中,“不,現在情況不比之前了,只怕是他們也無力回天了。”

“那影子呢?他們就算自保也會幫我們的。”

“不會了,紹光一事之後李家這顆棋子就已經是步廢棋了。他們,已經找好下家了。”

周府內,周諒下朝回來看見書房裡候著的人,本就陰沉的臉色愈發難看。

“老爺,你回來了。”

周諒蹙眉道:“我還有公務要處理,你先回去吧。”

李月娥忙道:“老爺,妾身有話要同您說。”

周諒忍住怒氣道:“回去。”

李月娥見狀跪地哭求道:“老爺,求求您了,救救李家吧,我爹他的身子遭不住這罪啊。”

周諒大怒道:“我早就告訴過你爹,讓他管好那個李守遞,紹光學堂的事情我替他費了多少功夫,現在竟然還敢把心思打到皇家人頭上,那淮安王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嗎?現在好了,證據沒抹掉還白叫人又捉了把柄。”

李月娥驚慌道:“怎麼會?”

“怎麼會?怎麼不會?”周諒說著忽覺不對,“等等,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見李月娥不吱聲,周諒撫住胸口,一拍桌子大喝道:“還不說實話!”

“是李守遞同妾身父親說,他說一旦王世如帶著證據回京,我們李家定逃不過這一劫,所以他們就想乾脆將王世如和那些證據全部毀掉。”

李月娥說著看一眼周諒,咬咬唇道:“他,他還說李家和周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李家出事,周家也一定躲不過,所以,所以我同議兒說了此事,但老爺你放心,議兒他只是替李家出了謀劃,其餘絕沒有參與半點。”

周諒大驚道:“什麼,議兒!?我早就同他說過不許參與此事,他怎麼會…”周諒說著像想到什麼一般,衝屋外大喝道:“立馬叫少爺過來。”

“是。”

片刻後,房外想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身形瘦弱,面帶病態的少年走進來,“父親。”

周諒沉聲道:“跪下!”

李月娥:“老爺。”

“滾出去!”

周議輕聲道:“孃親,您先回去吧。”

李月娥抹著眼淚出去後,周諒才開口道:“李家這事你參與了多少。”

“那個人說,他會擺平邊城一事,此事之後他還會助我們周家一臂之力,重回之前榮耀。”

周諒氣道:“你糊塗!”

“父親,現在皇上已經對我們周家不滿了,如果我們不借力自保,往後的日子就只能任人魚肉。”

周諒嘆口氣道:“那你可知道,那個人不但未幫你抹平王世如手裡的那些證據,還給了你錯的訊息,讓王世如帶著人馬平安歸京。”

“不可能!”

“原本,我們只需要甩掉李家這個包袱,就算有牽連,也不至於賠上週府,可現在你參與了此事,還被人拿捏了把柄,如今,我們就算想獨善其身也無可能了。”

璟溶一行人歸京之時已是晚間,馬蹄噠噠聲迴響在空蕩的街道上,慢慢在一座宅院前停下。

門口守衛看見璟溶身影,衝過來躬身道:“王爺,您回來了,屬下這就去…”

“不必了,叫裡面人安靜些。”

守衛一愣,就見璟溶從馬車裡抱出個藍衣公子,幾人立馬垂首低聲應道 :“是,屬下這就去。”

璟溶掃一眼鶴山和呆愣的小空道:“走吧。”

第二天,夢周悠悠轉醒時已日上三竿,她盯著床帳迷濛了許久才忽的反應過來自己已到了王府。

“姑娘,你醒了嗎?”

“啊,醒了。”夢周應著飛快套上鞋拉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清秀的小姑娘,看見夢周模樣先是一怔,後恭敬道:“奴婢連葉,奴婢連枝奉主子之命前來伺候姑娘。”

夢周看見連枝連葉手裡托盤,忙的讓開路。

“姑娘,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夢周有些不適應,拿過連葉手裡衣服道:“不用麻煩你們,我自己來就好。”

“好,姑娘若是需要喚奴婢便好。”連枝說著退出門外。

洗漱收拾之後,夢周瞧著鏡中那一身粉衣,越瞧越覺得奇怪。

“那個。”

聽見夢周聲音,連葉立馬上前,“姑娘有何吩咐?”

“你那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衣服?”

“奴婢這就著人再去為姑娘準備。”

聽見這話,夢周立馬擺手,“不必了,不必了,我穿這身就好。”

“那連葉為姑娘梳髮。”

夢周坐定後,看著鏡中忙活的連葉問道:“連葉,你知不知道昨日同我一起來的那個公子和那個孩子去哪了?”

“回姑娘,那位公子一早便帶著那位小公子出去了,他還留口信給您,讓您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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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主子呢?”

連葉道:“主子早時進宮面聖尚未歸,不過主子囑咐中午會回來同姑娘用飯。算算時候也快回來了。”

“哦。”

屋中一時安靜,連枝道:“姑娘若是無聊,奴婢們便陪您出去走走。”

夢周立馬擺手,“不用,不用。”

連葉看一眼連枝,拿出個牌令放在夢周面前道:“主子吩咐,姑娘可隨意在王府裡走動,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出示牌令,自會有人指引姑娘。”

連葉說著行禮道:“那奴婢先行退下。”

“好。”

待連枝連葉離開後,夢周才算舒口氣。她一向野慣了,乍被人這麼恭恭敬敬對待,自是渾身不舒服。

夢周收起令牌,推開門,屋外陽光溫暖,微風如水,柔柔綿綿。她生個懶腰,難得心情舒爽。

夢周正在院中轉悠,餘光裡忽的瞄見院外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

“誰在那?”

夢週一出聲,那人影立馬唰一下消失在門口,夢周追出去,就見幾米之外站著個華服小公子和一個侍衛,看見她出來,那華服小公子轉身就走。

夢周幾步追過去,待看清那孩子之後,她驚喜道:“是你。”

見那個孩子蹙眉不語,夢周指指他的錢袋,提醒道:“是我啊,我們見過,在客棧裡。”

六月語氣中藏了不可置信,“是你。”

夢周蹲下身笑道:“你想起來啦,這麼巧,我們又見面了,六月,你是叫六月對吧。”

六月身後那男人立即大喝道:“大膽…”

“阿寬,退下。”六月一出聲,那喚作阿寬的男子立馬垂首屏聲往後退開幾步。

夢周提提眉,暗道,這小公子年齡不大,氣勢倒是挺足。

“對了,你怎麼在這?”

六月蹙眉,“這話該我問你才對。”

夢周笑笑,“我當然是這宅院主人請回來的客人了。”夢周說著看見六月髮間的落花,誰知她手還未碰到六月,就被他揮手開啟。

“別碰我!”

夢周猝不及防被六月這麼用力一攔,身子一晃坐倒在地。

六月見狀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又瞬間恢復淡薄。

夢周懵怔一瞬,只當是這孩子不喜他人觸碰,無奈嘆口氣起身拍拍衣服,道:“好,我不碰。不過你要是不想腦袋上頂著朵花滿院子轉悠,還是把它拿下來的好。”

遠處忽傳來一聲溫柔的長喚。

“遲歡。”

夢周順著聲音看去,一個身著白色裙儒,身形削弱,眉眼溫柔的女子踏著清風而來,周身暈一層柔光,一步一動仿若畫中仙。

兩人四目相對之時,許綰瞬間紅了眼眶,過去四年她無數次幻想過與蘇清徽再見之景,哪知這一等竟是生生四年。

過去的相知相伴和這四年的光陰蹉跎衝撞在一起,直引得許綰心頭發酸。她只怕這一切只是虛無夢一場,醒來只剩滿腹惆悵。

“姑姑,空青來了。”

六月一聲輕喚驚醒許綰,她欲上前的步子一下收住。

“哎呦,小主子,您可慢些跑啊。”

“姑姑,姑姑你看我找見什麼好東西了。”

空青一路高喊著瘋跑到許綰身前,興奮的不得了。

許綰擦擦空青額上的汗,溫柔道:“跑慢些,小心摔了,我看看你找見什麼稀奇玩意了。”

空青偷瞄一眼六月,神神秘秘伸出手,道:“這可是寶貝。”她說著唰一下轉身衝六月撒開手。

看見六月一瞬變化的神情,空青愈加得意,“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這個拿來對付他準沒錯。”

夢周瞄一眼地上拇指般長的蟲子挑挑眉。

“你啊,又淘氣。”許綰說著拿出帕子擦擦空青的手。

空青撇撇嘴,這才注意到六月身旁的夢周,稚聲問道,“你是誰?”

許綰手一頓,看向夢周,幾次張口都不知從何說起。

“客人。”

聽見六月冷淡的聲音,許綰皺皺眉,縱使她想瞞住六月亦或開導疏解,也難抵過這孩子心性敏感和長期壓制的感情。

“哦,你就是爹爹請回來的客人啊。”

許綰嘆口氣,還好空青這孩子不比六月細緻,暫時瞞著她也好,免得引起空青觸底逆反。待她們相互處的時間長了,這感情慢慢也就有了。

“爹爹?”夢周一臉莫名,疑惑之後記憶慢慢回攏,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起來。

京都,客棧,孩子…

夢周往後踉蹌一步,扶住樹幹心裡震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怪不得她總瞧著璟溶眼熟。

現下她心裡那些旖旎心思消失的一乾二淨,只盼著有條縫好讓她鑽進去。

夢周轉念一想,咬咬牙暗道,這混蛋有了家室竟還來撩撥她,莫不是想納她做妾!?

這個念頭一出來,夢周頓覺五雷轟頂。

一旁許綰瞧著她模樣,上前擔心道:“你怎麼了?”

夢周緩兩口氣,扯出個笑道:“沒事兒,對了,我剛來這府裡還不大熟悉,能不能勞煩您帶帶。”

“自然。”

一路上,許綰見夢周說話時心不在焉,只忙著四處掃視,出聲問道:“你可是在找什麼?”

“啊,我就是好奇這院裡這麼大,出門都要費不少勁吧。”

許綰笑道:“淮王府雖大,不過出去的門路自然也是分開有數的,從你剛住的地方往東走再穿過個園子,沿小路一直往上走就有個側門,再則從那邊溪橋下去,往前轉過廊亭便是正門。至於其他側門有時限限制,平日無事多是關閉的。”

夢周點點頭,“那你剛說的那個園子大嗎?”

許綰一怔,慢慢搖搖頭。

一旁空青有些無聊的扯扯許綰的手,糯著嗓音道:“姑姑,爹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算算時辰,該是快到門口了。”

夢周心裡一驚,“咳,那個,我忽然想起來我屋裡還有東西沒拿,不如你們先去?”

許綰道:“你剛來府裡還不熟悉,不如我陪你走一趟吧。”

夢周欲哭無淚,她現下最不需要的就是這般熱心了。

“不用不用,我記得路。”

還未等許綰搭話,就只剩夢周殘影和清風略過。

這淮安王府裡,除了空青敢整日上躥下跳的瘋跑外,其餘人一向恭守禮謙,所以空青見著這場面,也難得失聲感慨,“哇,姑姑,她比白白跑的還快。”

“……”

“……”

許綰在原地等了半刻也不見夢周身影,不由心灼,“凝兒,你去看看她回來了嗎?”

“是。”

“姑姑,我們不能先去找爹爹嗎?我想…”空青正說著,眼睛一亮,興奮的朝前撲去,“爹爹!”

“爹爹,我好想你啊,爹爹,你在外面還好嗎?有沒有收到青兒給你的信。”

璟溶摸摸空青腦袋,溫柔道:“一切都好,青兒的信也收到了。”

空青看向身後的六月,道:“那個字是哥哥教青兒寫的,所以哥哥也是很想念爹爹的,是不是,哥哥。”

“父親。”

聽見六月聲音,空青一臉期盼,乞望六月能再多蹦出幾個字,無奈話落再無聲。空青皺臉跺跺腳,滿心恨鐵不成鋼。

“我知道了。”璟溶伸手拍拍六月的腦袋,柔聲道:“爹爹也很想念你們。”

六月藏在袖下一直緊攥著的拳頭忽的鬆開。

璟溶站起身衝許綰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你們,回來就好。”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前事翻如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朝逢故人,只盼君安,餘生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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