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清徽躺在床上,半夢半醒間,渾身像被浸在一個冰桶一般,她極力想掙脫,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死死壓住一般,動彈不得。她正難受之際,嘴裡忽的被塞進一個藥丸,一股苦澀味瞬間在唇齒間蔓延看來。激的蘇清徽清醒了不少,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迷濛中一道白色的影子,忽遠忽近。還未等她看清,就又陷入了昏睡,直到夜黑,她才完全清醒。

“醒了”

聽見那道聲音,蘇清徽本能的一瑟縮,璟煜彷彿沒看見一般,走過來扶起她,端起藥碗湊在她嘴邊。

蘇清徽小心翼翼的打量眼前這個人,不知她睡了多久,可身旁這人卻像是幾夜沒睡般,眼底猩紅,胡茬亂冒。

蘇清徽躲躲他擦拭嘴角的手,放輕聲音:“我,我自己來。”

璟煜看她一眼,又坐回桌邊,不言不動。蘇清徽忽的心裡沒底,她昏倒在地的最後那一刻,除了太后身邊的侍女萍水奔過來的身影,剩下的一概不知。

終於在蘇清徽快要窒息之際,桌邊的那個人忽的啞著聲音開口:“他和你說過他消失的那段時間去哪了嗎?”

蘇清徽呼吸有些急促。

璟煜輕笑一聲:“我就知道,他不會說的。”

“我把他丟在那個暗無天日、陰冷骯髒的地方,逼他弒友、殺人,不過就想聽一句求饒而已。”

“可惜,他這個人好像永遠都不知道什麼叫順勢而為,趨利避害。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也是這樣。”

蘇清徽顫抖著聲音道:“所以,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想說什麼?”

璟煜笑笑,喝口酒凸自道:“你知道,他的母后是誰殺的嗎?國師。父皇是誰推下龍臨臺的嗎?國師。他最敬重的大哥是誰毒死的嗎?還是國師。你看,他多可怕,這麼多年,在仇人手下藏得多好。”

“別說了。”

“他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沉默寡言、獨來獨往。誰若是碰一下他的東西,他肯定不會再看第二眼了。整日像個冷石頭一樣,走哪都惹得宮人躲避紛紛。明明一身毛病,口味挑剔,性格古怪。討厭吵鬧、討厭多事。壞毛病數不勝數。”

璟煜說著苦笑一聲道;“可是很奇怪,無論是老師、大哥、弟弟甚至是叔父,都好像只能看得見他一人似的,旁人再怎麼努力,都好像該理所當然的作陪襯。”

蘇清徽揉揉眼,好像璟煜說的那些話裡,沒有一條是她沒幹過的,聒噪又多事,日日闖禍,弄壞他的東西是家常便飯,煮的東西還難吃的要死。可是每次,璟溶只會很溫柔,很溫柔的摸摸她的頭,告訴她別鬧,聽話。

“他不是這樣的。”

璟煜站起身靠在窗邊:“他就是這樣,只不過是遇見你罷了。”

璟煜抬頭看去,窗外明月皎皎 ,清輝滿地。明天或許是個好天氣。可有些事,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第二日,洹睇扶著蘇清徽離開壽康宮的時候。太陽升起,落雪融化,難得的好天氣。

後來過了幾日,蘇清徽才知道,為了徹底解決江家的這一個簍子,他們不得用關西之事拖住璟煜洩力在兵權上。又把皇上器重的溫家和江家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後來,順勢藉著江家冤案,徹底端了王家。速度之快,毫不留情。

莫說是璟煜,連她都開始疑惑,既然璟溶能在兩天之內解決這些事,國師現在也有心無力,他又為何要花這麼多時間,留那個人坐在高位之上呢?

“娘娘”蘇清徽側頭看去,洹睇身後跟著個熟悉的影子。

“以書,你怎麼來了?”

“奴婢見過娘娘,娘娘安康。”

蘇清徽抬抬手:“快起來,姑姑,拿個凳子來,對了,六王妃最近怎麼樣?”

“回娘娘的話,王妃她生了,是個小世子。”

蘇清徽瞬間直起身,又躺回椅中,看的洹睇一驚。

“我都忘了,我肚裡也有一個,對了,王妃的產期不是還未到?”

以書道:“娘娘的事還是沒瞞過王妃,她生了殿下的悶氣,沒幾天就產下了小世子。”

蘇清徽聽得心驚肉跳:“那她和孩子可還好,有沒有事,你怎麼不早說,我好派人去瞧瞧。”

“娘娘別急,王妃和小世子一切安好,我家主子就是怕娘娘急,才不敢說的。”

“我哪裡急了,有什麼不敢說,你們誇張的好像我要吃了她一樣。”

洹睇笑笑:“那娘娘現在是生氣了,所以也不出宮去瞧瞧了。”

“出宮!我能出宮!”

洹睇忙的扶住蘇清徽道:“哎呦,小祖宗,您可慢點,聖上批了回親,娘娘可以回去看看的。”

“那走吧,立馬走,時不待人,對了對了,姑姑你把我屋裡藏得那些補品拿出來,底下櫃子裡還有我做的那些小衣服,小玩具,香囊都帶上,哎呦,以書扶我一把,我挑個衣服。”

洹睇和以書對看一眼,無奈的笑笑。

蘇清徽出宮後,去江家繞了一圈,臨走時,遠遠瞧見廊下站個人影,她恨不得半個身子都探出去,才看清是江庭竟。蘇清徽看一眼周圍無人注意,揚起手輕輕揮兩下,馬車漸遠,蘇清徽放下簾子,也不知,江二公子瞧見了沒有。

“怎麼不進去。”

江庭竟側目看一眼來人沒說話。

“她挺好的,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江庭竟像被人一下戳穿心事一般紅了臉,嚅囁道:“我,我沒擔心。”

江庭遠無奈的笑一聲:“你啊,戰場山揮殺四方,一提起她,連話都說不清。”

江庭竟一下洩了氣,聲音低的彷彿一吹就散:“哥,你說,我還會不會遇見和她一樣的人。”

“庭竟,這個世上,從來都沒有誰是誰的替代品,那些你錯過的,抓不住的,從來都不屬於你。總有一天,你會遇見那個人的,她獨一無二,不屬於任何人,但卻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

江庭竟側過頭,身邊那個人,還是那身紫衣,從未變過,就好像那個人從來沒離開過一樣。

六王府裡,璟昇瞥一眼從進來就沒停嘴的蘇清徽,滿臉不耐:“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不能”兩聲重疊,一聲嬌俏,一聲故作兇狠的溫柔。說完兩人都笑了。

璟昇翻個白眼,恨不得鼻孔出氣:“好像這孩子是你生的一樣。”

“說的好像是你生的似的。”

“不是我的難不成還是你的,可笑。”

“那你生一個我看看啊,幼稚。”

許綰無奈的笑笑,拉住蘇清徽欲跳起來的身子,衝璟昇道:“好了,少些幾句吧,你們怎麼一見面就吵啊。”

“問她(他)”

“哼”

“別學我!”

“嘶,你”

許綰頭疼的揉揉腦袋,這兩個冤家。

門外幾聲輕釦,以書輕聲道:“殿下,四殿下來了。”

蘇清徽一下洩了氣,拉上簾子遮住許綰,坐到屏風外。

桌上璟煜看蘇清徽撓頭晃腳的,就是不敢抬頭,一聲嗤笑:“剛不是挺厲害,嘶,你”

蘇清徽伸手擋住臉,得意的吐吐舌頭。璟昇磨磨牙,拉近凳子,蘇清徽一愣,也拉拉凳子,在他們幼稚的轉了半圈之後,桌上一聲細響。璟昇立馬收手,只有蘇清徽還不知死活的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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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昇看一眼蘇清徽,哼笑一聲,悠然自得的拿起杯子。

下一秒,蘇清徽就知道璟昇那聲嘲笑是什麼意思了。身後一撞,蘇清徽回頭就對上璟溶幽深的眼神,她慌亂起身退幾步。

砰一聲,屏風落地,許綰在裡面一聲尖叫。

頓時滿屋慌亂,蘇清徽撓撓腦袋,站在屋中央不知所措。以書走過來,無奈道:“娘娘,這太亂了,奴婢先扶您下去休息片刻可好。”

“恩恩,好,走,走吧”

片刻後,蘇清徽坐在間暖室裡無聊的晃晃腿,她還真是天生的闖禍好手。

璟溶推開門,裡面那個人像只好事的小狐狸一樣,立馬探出腦袋,看清是他,又嗖一下縮回腦袋。

璟溶無奈的嘆口氣,她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像以前一樣。只要闖了禍見著他,心虛就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腳步聲越來越近,蘇清徽扣扣蓋在身上的薄毯,愈發緊張。之前她就自作主張見了璟煜,欺瞞璟溶進了宮。已經讓他們之間有了些不快。

經過之前幾次見面,他們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緩和了些,現在經過江家一事,又叫她一手攪黃。

蘇清徽攥緊手裡的薄毯,心嘆口氣,這次,若是璟溶質問她江家一事,她若再說些什麼多事之秋,不可相擾的話,只怕是又要惹得璟溶徒增怨氣。

璟溶自不知蘇清徽心底那些心思,只看著她裝睡還亂顫的睫毛,仿若一朝回到從前。

片刻後,蘇清徽終於忍不得身邊那道灼灼的目光和那股若隱若現的冷凝香,即使她閉著眼,那股香也像水一樣幽幽的滲進她身體裡,擾的她渾身不得勁。

她甕著聲音道:“別看了”

“不裝了”

“……”

蘇清徽睜開眼,璟溶撐著手坐在她身邊,眼裡溫柔繾綣,嘴角噙著笑意。窗外柔光打在那一身月牙白衫上,攏起一圈淡淡的光,如詩如畫。

蘇清徽唰一下別開眼紅了臉,心嘆自己怎麼這麼沒出息,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抵不住誘惑。

她彆扭著聲音道:“你怎麼來了。”

璟溶嘆口氣,語中無奈:“我的人,我總要親自看看才放心。”

蘇清徽咬咬唇垂下頭,聲若細紋:“對不起啊,我又自作主張,給你惹禍了。”

“即使沒有你,他遲早也會動手的。這次只不過是想藉著你警告我罷了,下次不要這麼傻了,他說的話信不得的。”

璟溶說著摸摸蘇清徽低垂的腦袋笑道:“有些人不是說下輩子都學不乖,我早都習慣了。”

蘇清徽揉揉眼睛道:“我還以為你是專門過來說教我的。”

“罷了,那些話,留著下輩子再說吧。”

肚子上一溫,蘇清徽抬眼看去,璟溶睫毛輕垂,手輕輕覆在她肚子上,神色認真。

蘇清徽柔了眼神。

“他聽不聽話”

“恩”

一時無言,璟溶摸著蘇清徽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心中五味雜陳。

“對不起”

蘇清徽忽的一怔,她知璟溶心中愧疚於自己無法陪伴在她和孩子身側,護她們穩妥。可是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再苦再累她也要扛下來。

“我可不會說沒關係,我還要等著你負責呢。”

聽了蘇清徽那一如往常不正經的語調,璟溶一下釋然般,眼裡有了笑意,輕輕吻在她的眼睛上。

“好”

很快,我就接你們回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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