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兒姑娘”蘇清徽拉開門,遠黛捧著個匣子站在門外落一身雪色。

蘇清徽招招手道:“遠黛姐姐,進屋說。”

遠黛放下匣子笑笑:“衣服做好了”

蘇清徽眸子一亮:“殿下快要回來了嗎?”

“是,明日就回來”

自那日一別,聖上借查慰之名,遠調璟溶下西地,蘇清徽剛開始日日不安,每每從夢中驚醒都是一身冷汗,可日子久了,每隔五日收到他來信道安好,才算放下心來。

她看看窗外的雪人,像極了他說教的模樣。嘴角一彎喃喃道:“終於要回來了”

天蒙亮,遠黛一踏進院子就看見個身影蹲在院中,不知在忙活些什麼,走近了才瞧清是蘇清徽,有些哭笑不得道:“酥兒姑娘怎的起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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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攏攏手中雪人“昨日風吹了,有些歪。”

“姑娘這幾日勞心王府事務,該是好好歇息的”

“怎麼會累呢”蘇清徽睫毛輕垂,“我也想像你們一般幫他好好守著家。”、

遠黛一愣看向院中佈置笑道:“姑娘這般用心,殿下定會喜歡的”

臨近中午,雪悠悠停下,留一片清藍空色。

一旁念蓉跺跺腳:“姐姐,我們進去吧,你都站了一上午了,殿下若是回來了,遠黛姐姐會派人來提前告知的”

“不妨事,天寒,你先進去,我再等等。”蘇清徽語罷便瞧見遠黛在門後一閃而過的衣角,她挪挪僵硬的腳問道:“念蓉,怎麼樣,我臉紅不紅。”

念蓉看著一身繡金紅衣的蘇清徽笑道:“不,姐姐很好看,像新娘子一般好看。”

“遠黛姐姐,你回來了嗎?”

聽見聲音遠黛握緊手中的劍,幾度平復才慢慢轉身,用盡全身氣力一步步走近。

“殿下呢?”

“沒回來”

蘇清徽低頭露出乾巴巴的笑:“是路上耽擱了吧,那叫廚房再等等吧,菜涼了不好吃”。

遠黛閉閉眼艱澀開口:“殿下,沒回來,城外山路”

蘇清徽丟下暖袋厲聲道:“我知道,不用你再三重複,我說了,再等等”

“我們派人找了一上午,山下全是砸落的亂石,什麼也尋不到,我會加大人手找的,一定會有殿下的訊息的,姑娘”

“姐姐”兩聲驚呼,蘇清徽揮開攙扶的手:“我自己來”她說著慢慢站起身來:“給我馬”

“姑娘”

“給我馬”近乎咆哮,一聲嘶喊之後,一滴滴清淚砸入雪中:“求你了,給我匹馬”

一片紅衣在風中漸遠,融入一片皚雪。

常安拉住瘋了一般找尋的蘇清徽,央求道:“你受傷了,至少讓遠黛給你看看”蘇清徽麻木的攤開雙手,指尖血滴在碎石上,劃過一道血痕。

“不,他還等著我,這裡又髒又冷,他一定不喜歡”

常安一聲嘆息:“殿下不會想看見你這般模樣的”。

蘇清徽扯出個比苦還難看的笑:“我知道,等見了他我就”看見常安手中物件的時候,她忽的消了聲,周身都開始顫抖:“這是什麼”

“鳳簪”說著停了一停哽著聲音:“你身上這件,其實是喜服,是殿下親自繪的圖樣,他原想親手為你戴上這根鳳簪的”

蘇清徽白了臉色,踉蹌一步:“他從沒告訴我”

常安一聲苦笑:“殿下想安排好一切,讓你無後顧之憂,讓你能,安心有個家。”

“騙子,騙子”蘇清徽喃喃念著,身上像失了所有氣力般倒下。

淚眼朦朧間她看見一條河橫在雪間。

“我偏要這般放肆,反正你也在我手裡壞了名聲”

“你原本要說什麼”

“反正都是喜酒,不如省一杯”

“那便如此”

景轉心移,燈火下,蘇清徽拿著手中糖人,衝身邊人笑意盈盈:“不許走”

砰一聲,煙花四散,幾點星火落在璟溶身後,寥落消散,她終於聽清了那聲低語。

“對不起”

“別走,別走”蘇清徽伸手摸去,一片冰涼。

“別走”一聲哭喊,她睜開眼,慘白的月色打在枕邊的鳳簪上,了無生氣。她一把抓過揚起手,簪上鈴輕晃像聲聲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角落裡,淚砸在心口的鳳簪上,映出她滿臉淚痕。 。

遠黛看著原封不動撤下來的飯食,蹙蹙眉頭。三天了,仍滴水未進,再這樣下去,如何撐得住。她原以為前幾日蘇清徽整日整夜不睡,派人四處找尋璟溶的身影,已經是最糟糕的狀態了,現下才知,至少當時的她還心有不甘,願意掙扎的活著。

幾秒後遠黛眼裡閃過一絲決絕。

她拔開蘇清徽眉眼上的碎髮,低聲道:“你不想知道殿下為何西下嗎,又為何途中”她還沒說完,床上人終於有了反應,睫毛輕顫。

“你現在這幅模樣,我說了有什麼用呢?”

“我會吃的”

蘇清徽放下筷子聲音嘶啞:“說吧”

“國師患病,無力輔佐朝政,但殿下年少有為,未來可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捏著裙邊的手指節發白,明白,怎麼不明白,璟溶就像一把開了刃的利劍一樣,日日夜夜懸掛在龍床之上,那個人怎麼能安然入睡呢。

“我該怎麼做”

遠黛道:“教陳司,一直以來專為那個人布政設局做輔助”

“裡面有你們的人嗎?”沉默幾秒,遠黛緩緩點頭。

“去準備吧,兩日後走”

遠黛看著那個寥落的背影走遠,垂眸嘆息,殿下,我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璟昇風塵僕僕踏進院子時,看見蘇清徽一愣道,“你,來了”聲音像拖在地上的乾柴。

“找到了嗎?”

璟昇掏出個染血的香囊:“是他的嗎?”

蘇清徽用盡全身力氣接過,蒼白的唇幾度張合,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她渴求尋到他的一絲半點,卻又害怕只尋到這一片虛無。

杯中茶冒著幾縷青色,風一吹一消,一停一聚。

璟昇道:“兄長是念著你的,也希望你能好好顧念自己。”

“我知道”

“我不會放手的,不管多久我會一直尋下去的”

“我知道”蘇清徽說著抬起頭,目光透過他定在遠處:“還不夠”

璟昇皺起眉道:“什麼”

“他走了這麼遠,一定很累”

蘇清徽又道:“我錯過了他生命那些孤苦的歲月,從未問過他做的任何一件事,亦未陪他走過那些刀光血影,但現在,我想替他守護好他拼命爭來的一切”

應我所言,即使一人,亦承兩相諾。

屋中一茶一人,璟昇頹然的靠在椅上遮住眼裡的情緒。耳邊蘇清徽的話像回聲般縈繞腦中。

若你願意,我會傾盡心血為你鋪路。若你不願,就當我今日從未來過,不相見亦不相知。

璟昇苦笑一聲:兄長,她,終究還是變成了你的模樣,若你見了,定不會歡喜的。

府外廊下,遠黛伸手攏住那個單薄的肩膀:“酥兒,一路順遂,萬事當心”

“替他守好家”

“好”

一路奔波後,蘇清徽勒住馬,停在坡上,目光遙看向白茫一片、了無生氣的草原,心中煩躁,像守喪一般。

腦中剛劃過這個想法,就聽遠處一道脆朗的聲線在空中盤響:“酥兒”

原又翻身下馬,一把摟住蘇清徽:“聽說你要來,我早就出了門來迎你,生怕落了雪你尋不到方向呢,這下看見你才算安心”。

一股腦說完,眼前人只是淡淡勾了唇,笑不及眼底。傾身道一句:“多謝郡主”原又看一眼她風雪裡有些皴紅的臉和乾裂的唇,心嘆一聲“既然來了,先回城。”

屋中,蘇清徽俯身道:“郡主,酥兒有一事相求”

“你說”

“我想請郡主安排我和海日古見一面。”原又摩挲著手中的杯盞,輕聲道:“你想好了嗎?開弓沒有回頭箭,一但走了這條路,很多事情就不是你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可這個世道,獨善其身是妄想,身不由己才是現實”

原又道:“我,有多少時間”

“至多明日清晨”

清晨,寒風裡卷著一層土氣,吹得破屋裡舊窗框框作響,海日古盤腿坐在矮桌旁,提起壺倒兩碗酒,隨手一推,幾點搖出碗滲入桌縫。

“會不會喝酒”

“我可以學”

“有些東西即使花了心思也未必能如意”

“是嗎”蘇清徽拿過桌旁的刀子,光影閃過,碗中水墨畫一般絲絲縷縷暈開幾朵血花。短刀砸在地上一聲鳴響,她面不改色飲下,唇邊藏幾點血色:“我可以學”

海日古一口飲下酒,眉頭一皺:“這不一樣”

“如果事成,我會應他許給你的諾,若事敗,我會一力承擔,絕不牽扯旁人半分。”

海日古猶豫一瞬拿出張紙:“教陳司只聽命於聖上,一層一層嚴級分明,高低層之間聯絡全靠接線人,我入司晚,知道的只有同級幾個人,剩餘的也只是聽命行事。”

蘇清徽掃過紙上的幾個名字:“最近有什麼行動嗎?”他搖搖頭:“大事只交給京中幾位大人,我們只負責聯絡草原客商罷了,不過最近,接線人去了京城。”

蘇清徽站起身行禮道“多謝”

“不必,此地不宜久留,若無事便早些離開吧”

“多謝,後會有期”

轉過拐角,酒意上湧,蘇清徽一把撐住牆踉蹌幾步。

常安尋著血跡跟過來,就看見蘇清徽垂著頭坐在角落,像個被丟棄的布娃娃。他扯下布包好傷口,語氣輕柔:“我們回家吧”

“我看見他了,他又責怪我在外亂喝酒”蘇清徽說著抹一把臉:“我天天乞求老天讓我能在夢中見他一面,從未如願,可現在我只是喝了幾口酒就能聽見他說教,你說,這是不是註定我只有犯錯才能見到他”

“你醉了”

蘇清徽恍然的笑笑,淚劃過臉龐:“是啊,我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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