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一般的紅霞暈染天際,華燈初放的街市,原本還熙熙攘攘的人群已漸漸散去。

“你怎麼在這兒?”錢義安內心是歡喜的,但面目上卻異常冷靜。

“爹爹,我也是剛剛.......”錢南新不知從何說起。

身後傳來和年歡的聲音,讓錢義安不禁抬頭看去,卻發現人群中,一位白衣男子手拿著斗笠朝著自家女兒方向走來。

那身影不是一同消失數日的和家大公子--和年歡麼?

見兩人毫髮無傷,錢義安心中更是疑惑:難道自家女兒並非被歹人擄走?而是與和家大公子出去肆意玩了一段日子?

這成何體統!

啪!

不期然,錢義安反手給了錢南新一個響亮的耳光,繼而憤怒的看著瞪著雙眼,震驚看著自己的女兒。

“你太肆意妄為了!”壓抑著火氣,錢義安並沒有說太多難聽的話。

左邊臉頰如灼燒的火焰,錢南新竟有些無措反問:“為什麼?爹爹!”

原本以為自己會讓這個爹爹更為心疼,爹爹應會將自己擁入懷中,寵溺一番。

卻不曾想過,最後招來一個耳光。

“伯父?”站在身後的和年歡,也是驚愕,不曾想過錢老爺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伯父,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誰是你伯父?”錢義安冷著臉回應。

“在下方才失禮了,錢老爺,老爺與令愛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家小女肆意妄為慣了,這些日子讓和公子費心了!公子若體諒身為人父盼兒歸來的焦急心思,那還望公子不要在外過多逗留,速速回家。”錢義安不想再與和年歡有什麼瓜扯。

“在下與令愛並非是老爺想的那樣?還望.........”

“和公子,小女早已與你退了婚約,若是公子對此耿耿於懷,還請公子擇日再商論,這街市上人來人往,不便多說,錢某人先行告辭!”錢義安打斷了和年歡的話語,隨而拉著依舊懵懵的錢南新,朝著自家馬車停靠的方向行去。

街市人潮退去,臨街商鋪鱗次櫛比,燈火恢宏,著實炫目。

和年歡看著早已遠去的身影,心口空空,方才錢老爺那些話極為刺耳,讓他頓感自己的渺小與無力。

現時的他又擔憂著錢南溪回去之後的處境。

是他太過大意了,這附著面紗的斗笠本該早早備好,讓錢南溪不至於在街市上遭遇那般大的屈辱。

和年歡懊悔,卻無能為力!

夜深,錢宅,濯翠院!

寧兒知道自家小姐安全歸來時,便丟下手中的活計,馬不停蹄的奔向院門迎接。

待看到四角墜著冰絲流蘇吊穗的馬車在院門前穩穩停住時,便急急跑向了馬車。

率先下來的是自家老爺錢義安,見得他面無表情,寧兒便適時垂下頭去,知道老爺定是在外受了什麼怨氣。

“回去給小姐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吃過晚膳便將她帶到書房。”錢義安冷言吩咐。

說完也未曾回頭將隨在身後的錢南新扶下馬車,便疾步回了家門。

“小姐?”

寧兒看到隨在老爺身後的是自家小姐,便上前伸出雙手,欲扶住下馬車的錢南新,卻被錢南新給生生拒絕了。

以前,小姐不管在外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不會將情緒表露在臉上,今日為何小姐與老爺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轉念一想,自己也只是個小小的奴婢,主家的事情還是少打聽為妙。

濯翠院院門上的匾額,在長燈夜火中若隱若現,錢南新仰面看去,依舊看不出這些字到底是如何寫就的。

“寧兒,我讀書三年,是不是該認識這些字了?”委屈,委屈,但她不想發洩。

“小姐,寧兒只知道以前的小姐識文斷字,琴棋書畫皆有接觸,之後不知何故又讓老爺退了那教學先生,當時的老爺隨了小姐的意,便沒有再請先生授課。”寧兒只覺得今日的小姐有些異樣,故而說話著實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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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應下一聲,錢南新提步向著院內走去。

寧兒也隨在身後不再言語。

今日在街市上,父親那般對待自己,確實很意外。

當時的自己只顧著驚詫,未曾反駁。現在細細想來,從來到這裡之後,好似沒有什麼人真正關心過她,除了父親,便是三娘,再就是寧兒。

寧兒或許是因著主僕關系,對自己很是恭敬,

三娘或許是本性善良,抑或是其他原因才會對她示好,

但這個父親,卻是真正的對自己上心,無論是現在的她親眼所見,還是從寧兒或者其他家僕那兒聽得,這個父親真正的極其寵愛這個女兒。

躺在舒適的紅漆浴桶內,數日的疲乏紓解幾分,溫水拂過每寸肌膚,皆是爽滑之極,這女子生在這富貴人家著實應當。

錢南新仰面枕著桶沿邊享受片刻安寧,屋外寧兒提著溫水進來,看到自家小姐閉目養神,便未過多打擾,新增些熱水,撒些花瓣,試了下水溫,皆是剛剛好,便滿意轉身準備離去。

“這幾日府中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回小姐,未曾有大事發生,只是之前裴知縣帶來了皇上的聖諭,單獨接見了老爺。”寧兒如實回答。

“裴知縣?”

“裴知縣是二夫人的哥哥,也是瑞安縣衙的知縣大人。”

“二夫人的哥哥?”之前還真沒有聽說過,二孃還有個哥哥,該是她孤陋寡聞了。

“是,至於那道聖諭講了什麼,老爺未說,奴婢們也不知道。”寧兒只知道老爺自接了那道聖諭以後,便更為急迫的尋找小姐的下落。

“還有嗎?”既然寧兒都不知道,錢南新也不再追究下去。

“小姐失蹤這些日子裡,老爺便無心打理生意,整個心思都再尋小姐的事兒上,這期間和家老爺曾帶人鬧事,老爺都只是不去理會那些流言蜚語,是奴婢失職,未能照顧好小姐,奴婢甘願受罰。”說著寧兒便跪下身去,低低啜泣。

這沐浴應是不能好好享用一番了,錢南新坐起身,看著抹著眼淚的寧兒,寬慰道:“不怪你,怪我,怪我沒能考慮周全,拉著你受罰了。”

寧兒會說話,錢南新明白,她未說受老爺責罰,而是說了自己甘願受罰,她是個了不得的侍從。

“小姐,奴婢,奴婢並非是.......”寧兒慌忙解釋。

“無礙,本是我的錯。”錢南新不想糾結此處,現在她疑惑的是,寧兒口中的那位和家老爺帶人鬧事的事情。

回憶起方才父親對子衿哥說的那些話,錢南新心中好似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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