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局,恕我直言,苗伊的身份特殊,是個有成就的女企業家。這個案子層層巢狀,背景非常復雜,可能牽扯人數眾多。檢方或許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才堅持不提起公訴,力爭追查到底。”方朝陽道。

“我當然清楚這一點,效益不好的老廠送貨司機,諂媚賣笑的酒吧女服務生,為何要製造這樣一起轟動性的案件?是有人利用了他們這樣的小人物,卻辦了一件大事。朝陽,檢察院和法院業務獨立,沒人能插手干預,但我們不一樣,上頭管事兒的婆家很多,都他娘的想要指點幾句。”吳偉國的情緒有些激動,爆了句粗口。

能讓堂堂公安局長大放厥詞,由此可見,苗伊案的背後暗流湧動,復雜程度將是超乎想象的。

“吳局,想必你也瞭解,我和尚勇、海小舟,是很要好的同學。這樣吧,盡我一點力量,督促他們早點結案,只要發現硃紅麗的幕後主使者,就能把裘大力先送上法庭。”方朝陽道。

“好,朝陽院長多上點心,案子搞到這種程度,就不要被制度上的條條框框約束,該參與就參與,說到底,我們也是共和國的公民。”吳偉國終於露出了些笑模樣。

接下來的聊天氣氛不錯,有說有笑,吳國偉局長還表示,警方在方便的情況下,儘量保證方朝陽的安全,爭取早日將那名騷擾者抓捕歸案。

“朝陽院長,可否留下一幅墨寶,用以勉勵。”吳偉國試探地問道。

“當然可以,只要吳局不嫌棄就好。”方朝陽道。

“這說哪裡去了,誰不清楚,朝陽院長的墨寶,一幅難求。”吳偉國開心不已,連忙出去找來宣紙和筆墨,鋪在了辦公桌上。

“吳局,寫什麼內容?”方朝陽問道。

“四個字就行,朝陽院長隨意。”

方朝陽想了想,提筆寫下了四個標準的漢隸,青天有鑑!

“好!書法一流,內容更好!”吳偉國高興地右手摸摸頭,又說:“我們並不相信唯心主義,但是,蒼天饒過誰?朗朗乾坤,青天之下,善惡必有報!”

這時,傳來的敲門聲,尚勇走了進來,一臉的疲憊。

“大勇,怎麼樣了?”吳偉國急忙問道。

“商再軍招了,餘青就是他殺的,扔進了一個荒廢的深井裡。”尚勇道。

“你沒對他動粗吧?”

“我倒是真想揍扁他,那麼多眼睛看著呢!我放了一段他女兒商玉玲的錄音,他就招了。”尚勇道。

“錄音內容是否有誘導性?”吳偉國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有,他女兒只是讓他招供,否則,就跟他立刻斷絕關系,不會給他上墳燒紙,更不會讓他跟母親合葬。他的小外孫女,還在裡面哭著喊了幾聲姥爺,他就崩潰了。”尚勇道。

“太好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把受害者的屍骨找出來。”吳偉國開心道。

“局長,需要消防部門配合,那是一口深井,水泥管,估計有八十米的深度。”尚勇道。

“明早我就跟消防那邊說一聲,讓他們配合一下,先解決了這個案子,再審六二五碎屍案。”吳偉國答應道。

“吳局,那就不打擾了。”方朝陽道。

“嗯,你們一起走吧,有事電話溝通。”吳偉國點頭道。

方朝陽和尚勇一道,離開了局長辦公室,海小舟已經開車走了,兩人又去了方朝陽的小屋。

已經晚上十點半了,尚勇還沒吃晚飯,方朝陽給他泡了一碗面,又加了兩根火腿腸。

嗖嗖嗖,只聽見幾聲很大的吸面聲,尚勇已經開始咕咚咚喝湯了,是真餓壞了,吃得這麼快,依然不耽誤說話,嘴裡嗚嗚道:“朝陽,局長找你幹什麼?”

“希望苗伊的案子,早點出結果。”方朝陽道。

“嘿嘿,他又管不著你,不用在乎。”尚勇嘿嘿笑道。

“管不著我,可是能管得著你。”

“也對,你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儘量督促你,還有小舟,抓緊工作進度。我估計,吳局的真正目的,是想讓我說服小舟,早日提起公訴。”方朝陽道。

“他坐在大辦公桌的後面,上嘴唇碰下嘴唇,說得輕巧,硃紅麗死了,線索也斷了。”尚勇不滿道。

“好了,咱們也別背後談論領導了。商再軍交沒交代,為何要殺揹包女孩餘青?”方朝陽岔開了這個話題。

“說是童年留下的心理陰影,面積很大,見到有一條粗辮子的女孩,就控制不了殺心。”尚勇道。

應該不是撒謊,夜跑女孩沙梅子,就扎著一根粗辮子,很幹淨利落的樣子。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在方朝陽的審案經驗裡,除了那些過激殺人者,大部分蓄謀殺人的案例,都有童年的傷疤,或者是單親家庭,或者受過嚴重的侮辱。

當然,這些都不能成為殺人的理由,可以找心理醫生疏導。只是,心理醫生的數量太少,魚龍混雜,收費也偏高,讓許多人傾訴無門。

尚勇邊吃邊講述商再軍的童年經歷,拋開他犯下的惡行,倒是可以寫一部血淚浸泡的苦難史。

那是個紛亂的年代,商再軍的父親曾是一名鎮長,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讓一群拿著紅本本的年輕人給盯上了,被強行從辦公桌後拉出去,脖子上掛著個紙殼牌子,四處彎腰檢討認罪。

商再軍小時親眼目睹,父親被一名穿著草綠色制服,扎著粗辮子的女孩,用腰帶抽得死去活來,他嚇得在一旁大哭,也被不耐煩地扇了好幾個耳光,一腳踢在襠部,紅腫了好長一段時間。

後來就有人通知,他的父親去世了,死因說法不一,追問之下,來人一會兒說自殺,一會兒說犯病,沒多久就走了。

但是商再軍認為,父親是不堪折磨而死。沒什麼補償,何況母親也不敢要,後來就生活在富餘村,很艱辛地把他拉扯大,家庭非常困頓,甚至去撿病死的家畜回來吃。

記得有一次,商再軍拿刀將發臭的腐肉砍碎,還引來了母親的落淚。

“他母親什麼時候去世的?”方朝陽問道。

“十九年前。”

“差不多對上了,六二五碎屍案就發生在富餘村的玉米地裡,應該也是他幹的。”

說這句話時,方朝陽的心頭是沉重的,如果證實是商再軍所為,那就真出現了冤案,公檢法都要接受輿論和良知的拷問。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