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澤臨重重嘆了口氣,說道:“小舟,還是那句話,辛苦你們了。不瞞你說,作為一名老法官,我也覺得,事情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僅憑一個眼神就動了殺人念頭的罪犯,實在非常罕見。”

海小舟有些汗顏,為了將裘大力儘早送上法庭,平息這次風波,她曾經一度堅信供詞,將案件定性為激情殺人。

“老院長,您一定要保重身體,我想,苗伊也會希望你堅強。”方朝陽道。

“不用擔心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學著適應沒有伊兒的日子。”苗澤臨說著,眼中又噙滿了淚水,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正說著話,外面傳來來敲門聲,柳招娣過去開啟了門,一名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前。

方朝陽在花店賣花的時候見過她,正是苗伊的母親藍雨荷,比起上次見到,又瘦了一大圈,顯得衣服都鬆鬆垮垮的。

“爸,媽,我來看看你們。”藍雨荷說著,看見了沙發上的方朝陽,不禁愣了下,驚訝道:“方法官,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望老院長。”方朝陽道。

“你好,我是檢察院的海小舟。”

“你們一定要給我女兒伸冤啊!”藍雨荷奔了進來,又想跪倒,卻被海小舟手疾,一把給拉住了。

“雨荷,別鬧,兩位同志會秉公處理的。”苗澤臨皺眉道。

“怎麼秉公處理?我問過許多律師,他們都說,裘大力的這種情況,最多就是死緩,可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讓他給我女兒償命啊!”藍雨荷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雨荷,你要堅強!”

“我怎麼堅強!我的女兒沒了啊,再也回不來了!”

看著哭啼啼的兒媳,苗澤臨仰天長嘆,兩行清淚順著枯瘦的臉頰流淌下來。

方朝陽沒有說話,他不能給這位可憐母親任何承諾,法律判斷罪與罰,不應該也不能被感情因素所左右。

“藍女士,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也請相信朝陽法官與合議庭,會對犯罪嫌疑人做出公正的審判。”海小舟勸道。

“我都懂,就是控制不了情緒,這段時間,一想到女兒,都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藍雨荷哽咽道。

“請節哀,我們一直在努力。”海小舟道。

這次帶著海小舟是對的,在很多問題上,她作為檢察院的身份,更方便講話,也讓方朝陽減輕了許多壓力。

受到兒媳婦的影響,柳招娣也在一邊擦眼淚,屋內的氣氛變得格外壓抑。

“朝陽冒著被處分的風險,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你們不要讓他為難。”苗澤臨有些激動,更有風吸到了嗓子裡,接著就咳了起來。

“老院長,您應該再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身體。”方朝陽關切地說道。

“沒關係,朝陽,跟我去裡屋坐坐吧!”苗澤臨拄著柺杖起來,也是想讓他避開這個場合。

方朝陽攙扶著老院長,進入書房中,一面牆上,擺滿了法律書籍,而桌子上,還放著一份正在寫著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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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長,您開始寫書了。”方朝陽道。

“名字還沒想好,只是將我以前審過的案子整理一下,給大家提供一些參考吧!”

“太好了,到時候我們一定人手一本,仔細品讀。”

“時代變了,案情更複雜了,冒出來很多新興的犯罪形式,作為人民法官,應該與時俱進,尊重法律,尊重證據,才不至於造成冤假錯案。”苗澤臨道。

“您說得是,對了,有個案子,我還想請教。”方朝陽恭敬道。

“你的審案水平有目共睹,我老了,知識面也很窄。”

“您就別客氣了。”

兩人坐下來,方朝陽說了一個案子,跟老院長討論了近一個小時,屋內偶爾傳來一陣陣的笑聲。

方朝陽也是有意岔開苗伊的話題,不想老院長一直陷入到這份難解的悲痛之中。

因為來得晚,苗澤臨家已經用過了晚餐,方朝陽和海小舟也謊稱吃過了,告辭下樓的時候,肚子裡已經餓得咕咕叫。

上車之後,海小舟歪頭問道:“朝陽,是去你家吃飯,還是我家?”

“去我家吧!”方朝陽道,他明白海小舟是怎麼想的,在外面用餐,萬一又被拍到了照片,只怕又會掀起輿論的波瀾。

“怕見我爸媽?”海小舟哼聲道。

“不怕,就是覺得太麻煩了,也不想打車回家。”

“你就是怕!”

“好吧,見面確實挺尷尬的。”

“哼,我好人做到底。不想說你,找個女朋友就是擺設,連頓飯都解決不了。”海小舟嘟嘟囔囔,一路來到了方朝陽的家裡。

屋門的紅漆已經被擦掉了,卻蹭掉了不少原本的漆色,顯得陳舊而斑駁。

“我也服了你,這種小狗窩也能住得下。”海小舟嘲笑道。

方朝陽也不生氣,笑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你的品質也不怎麼好。”

又來了,海小舟哪一點都好,就是容易揪著過去不放,方朝陽也不辯解,用鑰匙開啟屋門,把這個脾氣暴躁的祖宗請了進去。

單身漢的家裡也沒有菜,兩人各自泡了一包泡麵,外加兩根火腿腸,就當做了晚餐。

“小舟,跟藍雨荷聊得怎麼樣?”方朝陽問道。

“除了哭,就沒別的,我都快改行去民政局了。”海小舟道。

“辛苦海哥了。”方朝陽將自己泡好的火腿腸,夾到了海小舟的盒裡。

“像句人話,我留意問了下鳳舞九天集團的情況,沒有太多的發現。”

海小舟一邊吃麵一邊講述,苗伊在集團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五,但她曾經跟投資者簽訂過協議,實行同股不同權的管理模式。

也就是說,無論管理層有多少股份,都在集團說得算,投資者不得以股份優勢,干預企業的正常經營。

苗伊死後,股份當然不會消失,她的父親苗樂時在市人才服務中心工作,為人非常低調老實,半官方的身份也不方便參與企業當中。

最終,苗伊的股份轉移到母親藍雨荷的手上,價值近兩億。

據藍雨荷講,集團人員找過她好幾次,讓她去簽署一份協議,改變現在的管理模式,她因為心情不好,始終也沒理這個茬。

“據說,苗伊的性格很霸道,做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可能因此得罪了人。”方朝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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