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暴力成為習慣,當捱打也成為習慣,我承認,我心理上始終蒙著一層厚厚的陰影,它讓我壓抑、暴躁,失去快樂,總想要去擺脫。因為疏遠,母子關係似乎變得融洽起來,但曾經的傷痕太厚,讓我們之間始終有著無法跨越的隔閡。我用在校的優秀表現,用逃避換取安靜的生活,但她卻始終沒有停止干涉,甚至逼迫我跟素不相識的殘疾女孩訂婚。被拒絕後,將我的臉打腫,我試圖用不還手喚醒她清醒的意識,然而卻是無效。在我眼中,她已經化為魔鬼,避無可避。”束成龍說著,露出哀傷之色,長長的一聲嘆息。

等了足有半分鐘,束成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方朝陽問道:“被告人,你說完了嗎?”

“還有一句話,她暴打我,我已經感覺快要死了,是無奈之下,才進行了過激的反抗。”束成龍道。

“你無法證明,受害人對你進行了暴力攻擊。”苑丹忍不住說道。

“你們也不能證明,我沒有受到暴力攻擊。”束成龍的嘴角上,掛起了一絲冷笑。

這才是本案最為集中的焦點,案發時,束成龍當時是否被姜春花連續掌摑,但有一點,只是因為掌摑,就掐死母親,絕不能稱作防衛過當。

受害者從被掐住脖子,到最終死亡,其過程要持續幾分鐘,被告人應該能夠判斷,受害人失去反抗能力,進而停手。

“現在,辯護人可以發表辯護意念。”方朝陽道。

閆澤整理了下頭髮,緩緩站起身來,開口道:“尊敬的審判長、陪審員,被告人涉及的這起案件,確實讓人深感遺憾和悲痛,一名母親慘死在兒子之手,這是世俗所不能接受的。我們所看到的事例,都是兒子為了母親,不惜付出代價。原本,我不想接受這起訴訟,但作為一名律師,知道不能感情用事,我還是來了。”

閆澤的開場白是存有私心的,為束成龍擔任辯護律師,在大眾看來,是不可接受了,罵他的聲音已經出現在網路上,什麼為禽獸辯護,為殺人犯開脫等等。

他必須先擺明立場,不認為束成龍殺母的做法是正確的,而他進行辯護,也只是為了保護被告人的權利。

“關於這起案件,我有以下幾點存疑。第一,正如被告人所言,他從小就受到家庭暴力,心理存在巨大的陰影,進行影響到他成年後的性格,應該予以適度理解;第二,如果受害人姜春花在扇擊被告人面部的時候,傷及了重要神經部位,也有導致受害人的性格突變,無法自控,走向極端,存在防衛過當。第三,受害人姜春花的作風問題,同樣會導致被告人心理畸形,同樣是不可忽視的因素。總之,希望法庭能關注被告人殺母背後的誘因,給予寬大處理。”閆澤侃侃而談,其中第二條,是他認為最有效的辯論證據。

“你不要胡說,我母親的作風沒有問題。”束成龍冷著臉再次否認。

閆澤攤攤手,表示發言完畢,無奈地坐下來,他也想不通,束成龍殺母後,毫無悔改之意,總是強調母親對他造成的童年傷害。然而,卻在母親的作風問題上,一再進行袒護,到底是為什麼?

“公訴人可以針對辯護人的辯護意見進行答辯。”方朝陽道。

“公訴方認為,辯護人的極點辯論意見,都是站不住腳的。”苑丹立刻予以反駁。

在法庭上,出現這種情況很正常,有時候,公訴方和辯論方的辯論會進行得非常激烈,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幾位庭審法官就是要從辯論中,縷清更多頭緒,邊聽邊進行分析,到底有哪些內容是真實有效,量刑上具有參考價值。

苑丹也站起來,繼續說道:“首先,被告人的心理陰影問題,不能成為他殺人的藉口,母子之間固然有衝突,但受害人姜春花從沒有傷害兒子的念頭。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據檢方瞭解,被告人長到十四歲以後,受害人姜春花就沒有再打過他,甚至對這個兒子還非常好,多人都表示,姜春花以兒子為傲。”

此刻,束成龍正在神遊之中,好像在回憶往事,對此沒有進行反駁,臉上的神情卻是陰晴不定。

“其次,掌摑傷及重要神經,只是辯護人的推斷。受害人沒有使用極端的方法,威脅到被告人的人身安全,因此,不存在防衛過當,而被告人持續掐按受害人脖頸,在其不能反抗之後,依然沒有中途放棄,直接導致其窒息死亡,就是故意殺人。”

這條理論站得住腳,旁聽席上有人不由點頭,綜合看來,束成龍殺人的行為非常明顯,沒有開脫的理由。

“關於辯護人提出的第三點,公訴方認為,完全是牽強附會,沒有關聯性。一名母親的作風的問題,可能會引起孩子的不齒,但法治社會,這是個體權利,也不能因此殺害母親。”苑丹最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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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旁聽席上卻傳來了一個哽咽的聲音,“你心咋這麼狠呢,就不能放過小龍嗎?”

說話的正是束成龍的父親,此刻,他已經淚流滿面,雖然他文化不高,但也聽得出來,公訴方對兒子的罪行咬得很緊,絕不肯罷手。

“不能,殺人是重罪,法不容情。”苑丹回了一句。

“唉,那女人,不老實啊!”束成龍父親擦著眼淚。

“肅靜,旁聽席不可發言。”方朝陽敲了一下法槌,他能理解這名樸實農民的心情,但這裡是法庭,不是隨便插話的地方。

束成龍的父親低下了頭,而束成龍也回頭看向了父親,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淚光,說了四個字,“爸,對不起。”

殺死母親,毫無悔意,卻覺得對不起父親,束成龍到底是怎麼樣的心態,讓人捉摸不透。

“被告人,你還有新的意見要講嗎?”方朝陽問道。

“我爸他太不容易了,小時候替我擋了不知道多少巴掌,面對這樣一個惡毒的女人,他也很無力反抗。記得有一次,父親為了維護我,跟母親動手,結果晚上睡著了,就被母親在胳膊上砍了一刀,血把床單都染紅了……”

“被告人,不必說這些與案情無關的事情。”方朝陽制止道。

“審判長,讓我再說一句,大家覺得,我的長相跟父親很像嗎?不,我像母親,唉,其實,我早就知道,一切都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束成龍嘆了口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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