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一直在發燒,臉腫著,疼得睡不著,十點半左右,父親回來了,他跟母親住在一個屋內,我聽到了母親的尖叫聲。”商玉玲道。

“你母親因為什麼尖叫?”

“我不知道,以為他們可能在打架,那時候膽子小,也不敢過去看。”商玉玲如實道。

“後來呢?”

“半個小時後,我感覺非常口渴,也不見父親進屋,他以前總是要來看看我,才去睡覺的。於是,我就悄悄起床,貼在門縫上看。”商玉玲道。

“裡面是什麼情況?”

“能夠聞到一種難聞焦糊味道,屋內的窗戶開著,父親只穿著大褲衩,正在往爐子裡扔東西,我感覺很奇怪,這個季節,是不用燒爐子的。”商玉玲道。

“扔的是什麼?”

“他的鞋子,母親好像在哭,身體在抖動。”

“你聽到他們談話了嗎?”苑丹問道。

“沒有,我站在門口看了五分鐘,他們都沒說話,後來就去廚房小心地喝了幾口水,然後回屋又睡了。”

“後來,你有沒有問過這件事兒?”

“問過我母親,她說父親粘上了髒東西,讓我不要再問了。那時候還是很迷信的,我就再也沒提起過。”商玉玲道。

“你知道那天你父親去了哪裡嗎?”苑丹問起關鍵內容。

“他去了村裡的奶奶家,說是奶奶病了,其實,奶奶一個人住,很不方便,應該接過來跟我們一起生活,可是我母親不同意,他們也經常因此吵架。”商玉玲道。

回答苑丹的提問,商玉玲一直努力保持著平靜,但是,還是有兩串無法控制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她也沒有伸手去擦拭。

案情已經很明朗,商再軍就是去了富餘村,從時間上判斷,他有足夠的時間去作案,而燒掉鞋子等做法,也是要毀掉罪證。

“證人商玉玲,你還有想說的嗎?”

“我母親去世前,一直在哭,說是罪孽深重,到了陰曹地府也不能贖罪。我以前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現在終於懂了。”商玉玲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審判長,公訴方的詢問完畢。”苑丹道。

“辯護方需要向證人詢問嗎?”方朝陽道。

“有問題。”遲未然再次舉手,試圖進行最後的爭取。

“可以開始了。”方朝陽道。

“證人商玉玲,你父親經常打你嗎?”遲未然上來就是父女關系的問題。

“在記憶中,一次也沒有,他很疼我,總是儘量把最好的給我。”商玉玲回道。

“是否存在很苛刻的要求,必須學業有成,必須選擇他心儀的女婿,必須在固定的時間去探望他等,否則就冷落、鄙夷、惡語相向?”

遲未然又想證明商再軍對女兒存在著軟暴力,這種形式的攻擊,甚至比直接的暴力更為可怕。

“反對,辯護方不能用假設性的引導。”苑丹舉手道。

“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方朝陽道。

“望女成鳳的心思是每個父親的心願,我父親也不例外,要求嚴格自然有,但我覺得,他一直對我很好,從未罵過我,也很關心,以前經常跟我女兒通話,也會買一些新鮮蔬菜,送到家裡去。”商玉玲道。

“二十年前的六月二十五號晚上,你發燒到多少度?”遲未然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沒量體溫,就是覺得渾身發熱,臉疼,連帶著頭疼。”商玉玲道。

“你確定你的意識是清醒的嗎?”

“確定。”

“怎麼確定的?”

商玉玲一愣,回道:“我那時已經有記憶了,當然能確定,這位律師,你如何確定,你現在不是做夢?”

“我身體一切正常。”

“你如何確定,身體一切正常的感覺,不是假的?”商玉玲問道。

“證人商玉玲,你這是在狡辯,你有宗教信仰嗎?”遲未然無法回答,又丟擲一個問題。

“我知道,你想證明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的父親沒有殺人。開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他跟許多父親一樣,甘願守著平凡,沉默如一座大山,只想用最簡單的方式,保護著孩子,希望孩子能過上很好的生活。當得知他一直捐款助學時,我甚至都覺得他很偉大,他因殺害沙梅子被抓後,我也信了他的話,只是一時衝動,在防衛的情況下才殺了人……”

商玉玲終於忍不住哭了,淚水止不住的滑落,被告席的商再軍,聽到了女兒的肺腑之言,也流下了眼淚,發出低低的哭聲。

“證人商玉玲,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遲未然道。

“我剛才說得一切,都是真實的,我親眼所見,而且記憶深刻。爸,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你只知道愛護自己的女兒,怎麼就不想想,別人的父親失去女兒是多麼的痛苦?那都是青春妙齡的女孩子啊!你有什麼權力去剝奪她們的生命?我,我以你為恥,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商玉玲大聲道。

旁聽席上,還有一位父親,聽到商玉玲的話,立刻傳來了無法抑制的哭聲,女兒被殘忍的殺害,是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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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你不要再說了,別說了。”商再軍使勁捶打著腦門,“爸爸不想殺人,只是被惡魔控制了內心,我一直想要補償,我失去的也很多啊,你的母親……”

“不用找藉口了,殺人償命,你就是死了,也不夠補償的,我絕不會去祭奠你,還有,一直為你隱瞞真相的母親!她本不該那麼短命的,她是心理壓力太大了!”

“你母親沒有錯,她,她只是膽子小,想要守住這個家。”

“她跟你一樣,都是殺人兇手……”商玉玲聲音變低,突然暈倒在法庭上。

“快把證人商玉玲送往醫院。”方朝陽急忙說道。

“小玲……放開我……”

“現在休庭,下午兩點繼續開庭,把被告人帶下去,注意保持好法庭秩序。”方朝陽吩咐道,重重敲下了法槌。

“兇手!惡魔!為女兒報仇。”受害者的親人們也失控了,紛紛起身,衝向了商再軍。

立刻又進來了幾名法警,將憤怒的人群們攔住,快速將商再軍帶了下去。

方朝陽離開法庭之時,遲未然依然站在那裡,彷彿石化了一般,他參加過數不清的庭審,而今天無疑最為記憶深刻,將會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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