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雲蘇的詢問方式,看似很平常,卻在向法庭傳遞一個訊號,心思縝密的嚴孟偉,完全可以獨立策劃這場殺人事件。

只要能把罪行都推到嚴孟偉的身上,那就跟嚴岢無關,指控的罪行便不會成立。

關鍵是,嚴孟偉是未成年人,即便有罪,也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田雲蘇稍稍停頓了下,接著又問道:“被告人嚴岢,你在市場上購買的動物,其健康狀況都是怎麼樣的?”

“沒打算殺了吃肉,選擇的都是老弱病殘。”嚴岢又是輕蔑一笑。

“嚴孟偉在殺害這些動物的時候,通常都會用多少時間?”

“二十分鍾左右,有些動物的皮毛較厚,要提前進行處理。”

“你會在場嗎?”

“開始的幾天,我會幫著他,後來就全靠他自己。”

“你不擔心他會被狗咬,或者沾染人畜共患的疾病嗎?”

“他通常穿著雨衣,帶著橡膠手套,動物死去之後,第一時間進行處理,都由他獨立完成。”嚴岢道。

“看著那些可憐的動物,嚴孟偉是否存在憐憫之心?”田雲蘇問道。

“哼,欺凌弱小,會給人帶來心理上的變態滿足,我承認,這很邪惡。但那些毆打小偉的混蛋,打人時也是開心得不得了吧!小偉對殺害動物,開始有些排斥,後來就無所謂了,漸漸地,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好了,甚至主動讓我買動物給他舒緩壓力。”嚴岢哼聲道。

田雲蘇是個非常聰明的律師,她又在引導法庭考慮嚴孟偉的精神狀況,盡量減少嚴岢對此事的參與程度。

“被告人,播放嚴孟偉遭遇校園暴力的錄影,是你的主意,還是他主動提出的?”田雲蘇又問。

“我對電腦操作的不熟練,只是在手機上看過,是他自行下載的,並且開啟反覆觀看。”嚴岢道。

“你撒謊!”苑丹憤然道。

“公訴人,請保持安靜,等待法庭舉證和辯論。”方朝陽道。

“被告人,既然嚴孟偉因為毆打,造成了心理創傷,為什麼不找心理醫生進行疏解?”田雲蘇繼續發問。

“我提過,他對此非常抗拒,因為被毆打後形象不好,不願見人。等傷大致養好,他也找到了殺害動物的疏解方式。”嚴岢解釋道。

“嚴孟偉期間上學的狀況怎麼樣?”田雲蘇問道。

“很不好,眼角膜撕裂,視力下降,雖然被老師調整到第一排,依然看不太清楚。學習成績急速下滑,為了給孩子治病,我幾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而且,他在學校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被人打得慘不忍睹,也成了笑柄,更可惡的是,劉天柱居然還在威脅他,後來,乾脆不敢去上學了。”提起這些,嚴岢難掩憤怒,猛然回過頭去,朝著後方吐了口口水。

“嚴岢,注意你的行為。”方朝陽警告道。

“我聽說,劉天柱打人後,從派出所出來,被他家人直接接到了酒店,大擺宴席,給兒子壓驚。”嚴岢的五官擰成一團,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不要說跟本案無關的內容。”方朝陽道。

“被告人,裁紙刀是你為嚴孟偉購買的嗎?”田雲蘇問道。

“不是,學校附近的商店就有賣的,小偉不喜歡用鉛筆刀,通常都用裁紙刀削鉛筆,從小養成的習慣。”嚴岢道。

這種話經不住推敲,到了初中階段,學生幾乎都不用鉛筆了。

田雲蘇也意識到,嚴岢的回答有問題,急忙又問:“嚴孟偉使用裁紙刀除了削鉛筆,還有其它用途嗎?”

“他還喜歡做摺紙手工,可以緩解功課的壓力。”嚴岢忙說道。

“審判長,辯護人問話完畢。”田雲蘇道。

看看表,已經中午十一點半了,從目前的情形看,舉證和辯論環節,也會爭論激烈,耗時很長。

“現在宣佈休庭,下午一點三十分,庭審繼續。”方朝陽敲下法槌。

中午用餐時,方朝陽和兩位陪審員,就上午的庭審,邊吃邊進行了討論。

被告人嚴岢庭審表現不佳,迄今為止,依然沒有認罪態度,卻在不斷推卸責任,他是個知識分子,也瞭解法律條文,總在試圖鑽空子。

庭審不結束,沒人能對嚴岢定罪,令方朝陽感到寒心的是,嚴岢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徹底毀了兒子,強烈的報復心理,讓他已經忘記了父親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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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多次庭審,面對過許多犯罪嫌疑人,有些人為了達到目的,精心策劃,處處擦掉痕跡,但是,百密終有一疏,最終都不得不低下頭認罪。

相比較之下,嚴岢不算是很聰明的那種,這種做法,無異於殺敵一千,自損的程度卻超過對手。

用餐後回到辦公室,慕青打來電話,想要聊聊天,方朝陽答應下來,也知道,她對這次庭審,也有很多的疑惑。

很快,慕青來到了辦公室,方朝陽問道:“慕大記者,在哪裡吃的飯?”

“自帶的,墊補一口就行,幹我們這一行,也需要敬業精神的。”慕青笑道。

“對於這起案件,感慨很多吧!”方朝陽道。

“怎麼說呢,內心相當糾結,假如我有了孩子,在學校被人打了,能不能做到忍氣吞聲呢?”慕青坦白道。

“法律保護未成年人,無可厚非,他們畢竟處在心智未成熟的階段,但是,積極開展普法教育,讓他們知道哪裡是法律不允許碰觸的底線,則顯得更為重要和迫切。還有,學校在抓高分的時候,也應該注重社會責任的培養,有句老話說得好,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方朝陽道。

“方法官,能不能提一個私人問題?”慕青舉手道。

方朝陽呵呵一笑,說道:“這不是法庭上,問吧,當然,我也可以選擇不回答。”

“您上學的時候,也遭遇過校園暴力嗎?”

“也有,曾經上學的路上,就有幾個孩子攔住我,要零花錢,還有人拿著刀。那時候,我才八歲。”方朝陽想到這段往事,心情就有些低落,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正是裘大力。

“你屈服了,還是奮起抗爭?”慕青表現得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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