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現在開庭。”方朝陽宣佈完畢,敲下法槌。

“法官,你一定要替我兒子主持公道啊!”旁聽席上,一名中年婦女突然站起來,帶著哭聲大喊道。

總會發生這種事情,方朝陽沉聲道:“肅靜,注意保持法庭秩序。”

中年婦女身邊的男人,急忙將她拉著坐下,低聲地埋怨起來,不用猜,這兩人一定是受害者的父母,一到了這種場合,就無法控制情緒。

“傳被告人嚴岢到庭。”方朝陽道。

一名法警上前,在趙芳芳那裡,取來提犯人單,跟著快步走了出去,隨後,嚴岢被帶上了法庭,站在被告席上。

嚴岢身材消瘦,個子超過一米八,戴著一幅黑邊框的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目光卻是相當冷漠。

非常惹人注意的是,他居然是乾乾淨淨的光頭,跟看守所無關,而是他被羈押後,因為憂慮過度,頭髮都掉光了。

嚴岢的出場,還是引發了旁聽席的一陣騷動,那名中年婦女,幾次掙扎站起來,又被身邊男人強行拉扯著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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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方朝陽只能鄭重地敲了法槌,高聲道:“所有人都聽好了,必須保持肅靜,有意見留在閉庭後提出。”

嚴岢腰桿挺得很直,始終目光灼灼地看著方朝陽,在他看來,這名審判長將決定他的未來。其實,他想錯了,決定他今後日子該怎麼度過的,是無情的法律。

“被告人嚴岢,你還有其他名字嗎?”方朝陽問道。

嚴岢居然沒答話,這讓方朝陽有些不悅,又重新問了一遍。

“沒有!”嚴岢拉著長音回答,帶著極大的情緒。

“被告人嚴岢,有必要提醒你,配合法庭審訊,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方朝陽強調道。

“混淆黑白、指鹿為馬,哈哈,我坐在家裡,也能涉嫌故意殺人罪,隨便好了,還有比這更重的懲罰嗎?”嚴岢大笑。

“如果你堅持不配合,只能將你請出法庭,但庭審也會繼續,你將會失去辯護的機會,孰輕孰重,要想清楚了。”

看審判長神色認真,嚴岢使勁抿了抿薄薄的嘴唇,點頭道:“審判長,你問吧!”

身份核實是庭審必走的流程,方朝陽拿出耐心,詢問了嚴岢的出生年月日、民族、文化程度、職業及家庭住址等一系列問題,包括是否曾經受到刑事處罰或行政處罰,何時逮捕,何時羈押等。

嚴岢思路清晰,回答得很快,逮捕時間甚至準確到分鐘,這不奇怪,他本來就是教高數的一名大學老師。

“被告人嚴岢,東安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書副本和開庭通知書,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

方朝陽起身,高聲宣佈道:“東安市中級人民法院,現在在這裡公開開庭審理,東安市人民檢察院提起公訴的被告人嚴岢涉嫌犯故意殺人罪一案。審理本案的合議庭,由審判長方朝陽、審判員高亦偉、穆凡組成,書記員由趙芳芳擔任法庭記錄。東安市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苑丹、李春雷出庭支援公訴。受被告人嚴岢委託,興盛律師事務所律師田雲蘇出庭為被告人嚴岢進行辯護。”

宣佈完畢,嚴岢的目光看向了辯護席,點頭微笑。在羈押過程中,他中途更換了辯護律師,委託田雲蘇,也是因為在何茂林一案上,這位律師有著傑出的表現。

故意殺人罪,最終被判正當防衛,嚴岢自然也有這方面的幻想。

“根據刑事訴訟法規定,當事人在庭審過程中,享有如下權利訴訟權利……”方朝陽接著宣佈。

“法官,聽清楚了,不申請回避,可以開始了。”嚴岢扶了扶眼鏡,對這種流程十分不耐煩。

“控制好你的情緒,中途不許插話,會給你自我辯論的時間。”方朝陽刻意強調道。

“好!”嚴岢點頭。

“現在進行法庭調查,首先由公訴人宣讀起訴書。”方朝陽道。

檢察員苑丹起身,手拿一沓厚厚的起訴書,目光看向了對面的辯護律師田雲蘇,上次,被搞得丟了面子,這次一定要扳回來。

“審判長、陪審員、辯護人,今年六月八號,在我市三中育才分校門前的街道上,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殺人案,輟學在家的少年嚴孟偉,手持裁紙刀,殘忍割斷了受害人劉天柱的脖頸右側動脈,造成受害人流血過多,當場死亡。得知訊息後,警方迅速採取措施,控制了犯罪嫌疑人嚴孟偉,因其未滿十四周歲,審訊後被釋放。可是,警方在審訊過程中,卻發現了兇案背後教唆者,嚴孟偉的父親的嚴岢,多日來,他採取多種方法,教唆未成年人,並策劃了這起殺人案,具體情況如下……”

起訴書很長,足足過了四十分鍾,才宣佈完畢,不得不說,無論是警方還是檢方,都為此做了大量而細緻的工作。

苑丹在起訴書最後刻意強調,法律規定,教唆未成年犯罪,等同於自身犯罪,而且要加重處罰。

重溫孩子被殺過程,受害人劉天柱的母親,泣不成聲,父親也是一再捶打腦袋,悲痛又悔恨。悲劇的成因,固然有其先決條件,嚴孟偉遭遇校園暴力,被毆打甚至受傷,也是客觀存在。

但是,衡量罪與罰的唯一的標準,只有法律,私人沒有權利作出任何裁決。

雖然起訴書中,列舉了大量事實依據,但嚴岢的神情中,顯然是不服,不停作出咬牙的動作。要不是方朝陽之前警告過,只怕他早就打斷苑丹的發言,發表出過激的言論。

“被告人嚴岢,公訴人宣讀的起訴書被告人你聽清楚了嗎?”方朝陽問道。

“聽清楚了!”嚴岢故意大聲道。

“與你收到的起訴書內容一致嗎?”

“一致!”嚴岢咬牙道。

“被告人嚴岢,你可以坐下來回答問題。”

“不,我要站著,決不妥協。”

方朝陽深吸了一口氣,像嚴岢這樣的被告不多,在他心裡積攢了太多了怨恨,時至今日,也不覺得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被告人嚴岢,你對起訴書指控你的犯罪事實有意見嗎?”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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