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時分,一隊太監走在護城河邊,冬日和熙的陽光照在河水中。

這群太監們邊走邊交談著。一個小時前發生在武英殿中的一幕已經迅速的傳開。

“謝閣老這臉可丟的夠大。雖然皇爺安撫了他,但這不能改變他被一個毛頭小子當面嗆聲的事實啊張昭一戰成名啊京中現在不知道多少人在研究他”

“嘿,謝閣老往日瞧不起爺們。這回可是被人當面打臉”

“這話又是怎麼說的”

“你們想想看,謝閣老最初是打算怎麼處置張昭論罪,剝奪官職,踢出東宮。現在呢張昭身上的勳衛散騎舍人並沒有剝奪,而且練的新軍仿照幼軍的舊例掛在東宮屬下。謝閣老一個目的都沒達成,這不是當面打臉麼”

“哈哈。”

司禮太監蕭敬聽著身邊太監們的分析,笑笑,制止道“好了。那終究是閣老,要存幾分體面。你們不要再多說。”

其實,這幫小家夥只看到“快意恩仇”,卻沒想到更深層次的東西。

帝王心術啊

張昭雖說是在扣帽子,皇爺心裡沒觸動嗎那可真未必小爺手裡有只直轄的軍隊有什麼錯省的將來聽那幫外臣擺佈。

而且,小爺轉呈上來的“練兵條陳”,他可是看過。皇爺心裡確實有練兵之意。

訊息不僅僅在內廷中迅速傳開,還如龍捲風般席捲棋盤街後的六部各衙門。

沒辦法,今日的武英殿議事各衙門都很感興趣。畢竟,年前就只有這一個“瓜”可以吃。結果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來“正確”的結果應該是張昭被奪職,趕出東宮的。

隨後,各種議論在衙門中,在棋盤街的各酒樓包廂中響起。

“謝閣老這次真是丟了個大臉。被一個官場小年輕給逃出手掌心。”

“話也不能這麼說,總歸是李閣老在幫張昭啊。否則,哪有這麼容易”

“依我看,不久官場上就會有怪話傳出來。”

這是膚淺黨的看法。只看到最淺的層次、表面的交鋒。

“依在下的看法,此事還有應該有更層次的原因。謝閣老為何要彈劾張昭還不是因為張昭在蠱惑東宮對武事感興趣。而張昭為何能順利脫身

首先,這絕非是李閣老的功能。而是其人敢於立軍令狀練兵。參照其在北虜上的表現,他說不定真有把握練出精兵。最少他手裡應該有練兵的人才。

其次,張昭當面和謝閣老爭論,天子竟然未懲罰他。由此可以得知,天子內心深處還是想練兵的。今年以來,小王子、火篩諸部寇邊的太兇。

保國公朱暉、駙馬都尉崔元最後都沒有幫腔,放棄打壓張昭,只怕是洞察到天子的心思。而崔駙馬預計不會沒收張昭的出入宮禁的腰牌。”

這是合理黨的看法。

而在這兩種看法之外,還有一種看法在京中流傳。

“張昭為何進獻足球遊戲給太子他肯定是計劃好的。等著別人來否定他,然後他好裝逼,在天子面前表現。只是,他沒有料到事情失控,引出來的是謝閣老。

而他在府學的先生李教諭是李閣老的族弟。在武英殿上的一幕,根本是他和李閣老在唱雙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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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下極度懷疑,張昭透過太子傳書給天子。否則,天子為何表現的對他如此容忍只怕天子心中亦想要太子接觸軍事。張昭只是天子手中的棋子。”

這是陰謀黨。

不管京中的議論如何紛擾,張昭這裡總算是鬆口氣,跟著太子往奉先殿中的小殿而去。

劉瑾、谷大用等人看張昭的神情都有些不對勁。這他娘的都能脫身那可是閣老啊

看著興致勃勃如同打了勝仗般的太子和張昭說話,劉瑾落後兩步,眼睛眯著,眼光閃爍。

不管原因是什麼,結果擺在這裡。張昭都從這個死局中脫身。而且,跳出東宮這個籠子,到外面去練兵。雖然只有一千人,但若真的練成呢

他不願意去想這個畫面。

朱厚照興奮的道“張昭,你這個練兵的主意好。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開口。這可是我麾下的第一支軍隊。哦,你覺得練兵的第一步從哪裡開始”

朱厚照有種和張昭共同闖關成功的成就感,直呼張昭的名字,更顯親近之意。

張昭苦笑一聲,說道“殿下,我現在的腦子就像漿糊一樣。容我回去休息再來討論吧。”

朱厚照笑著撓頭,讓張昭回去,約定明天再詳談。他則是去踢球運動一番。當然,用軍鼓助興這種傻事就不再有了。

張昭告辭離開,東宮中的太監們看著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宮中的建築群中。正午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彷彿帶著某種光彩。

如他們所願,張昭不再隨侍東宮。但,張昭這到底算被逐出東宮,還是算更得太子信任呢

他們又當如何處理和他的關係呢

張昭離開小殿,走在寬敞的宮牆下,腳步緩緩的。

他有點虛脫。

剛才在武英殿中,他是拼命的榨壓自己的腦力才算勉強過關。而最終的根源,還是他立下軍令狀去練兵不被人看好。否則那會如此輕易的過關

真當謝遷的辯論水平是擺設嗎謝遷應該是給弘治皇帝面子。沒道理武勳們看出來的事,他智商頂級的閣臣看不出來。

但不管怎麼說,他並沒有“翻船”。他和東宮的聯絡還在。謝遷的目的沒有達成。

而去練兵,又將是一番新局面

張昭心中充滿著度過難關的舒爽,還有對未來的期待。當然,還有“打臉”謝遷一絲絲的快意因為,從被餘冠、劉大戶“誣告”起,他一直被謝遷針對啊

張昭出宮的路線要經過文淵閣,走過清寧宮每一會,張昭就看到李東陽正等在路中。流經皇城的河水波光粼粼。李東陽的衣袍被寒風吹起。

“學生見過李閣老。”張昭走過來,躬身行禮,“謝閣老援手之情。”

李東陽五十多歲的年紀,身量中等,容貌醜陋,難得的沒看玩笑,看著張昭數秒,感慨的道“子尚,你進東宮我是默許的,總不能看著你被論罪。”

李東陽看向金水河,道“子尚,君前無戲言。練兵之事,你好自為之。以我之見,日後你還是要好好讀書,博一個正途出身今天還是太弄險。”

張昭心裡苦笑,接受李東陽的好意,恭敬的道“學生謹記前輩教誨。”

“張公方入東宮,內侍排擠,閣臣見疑。值張公欲獻練兵策於上,假託以足球練東宮禁衛,不意御史聞之,上書彈劾。上乃召群臣於武英殿中。

張公與群臣辯,慷慨激昂,細數古今,群臣由是鹹服。獨李文正公為公長輩,曰何以御前失儀張公謝之,請罪於陛前。上甚喜,乃命公攝千戶事。”

楊慎,丹鉛錄,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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