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非常抱歉,不找理由了,今日起恢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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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而入的瞬間,陸啟明驀然陷入一片漆黑。

木門溫潤的觸感仍殘存指間,而此刻一切實物卻突兀消失,回頭亦不見來路,可見的全部都被寂靜的黑暗淹沒。陸啟明懸停在原處,周圍盡是虛無,猶如跌入危險的詭異秘境。

變化突如其來,陸啟明卻毫不在意。他眼睛微一闔再睜開,不緊不慢繼續前行。畢竟這裡是傳說中九九連環誅仙陣的其中一間,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歷來以誅仙命名的陣法不知凡幾,眼前的這一座則更加知名了些。即使秦門神奧陣法數不勝數,這誅仙陣亦稱得起他們的得意之作。九九八十一棧密室連環,間間相通,首尾連貫,一旦進入便再難脫身。八十一室完美融入整座宮殿群之中,從外觀上與普通屋室根本無從分辨,一旦有陣法大家主持,困殺上萬修者也是輕易。唯一的缺憾是密室的位置畢竟固定,若是敵者遠遠避開,縱有千般精妙也難以施展。正因與此,當年那場血戰之後,這九九連環誅仙陣卻是被破壞最少的,仍留存有十之六七的完整。

若是想,陸啟明自然能夠輕鬆避開此陣。只不過憑藉他如今對萬物規則的感知,進來這誅仙陣裡,就如同有人將其中陣法奧妙一字字抄錄下來、裝訂成冊擺在他面前一樣。

左右秦漁已經費盡心機把他請來了這裡,他自不該辜負她一番心意。

陸啟明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將這間暗室中的一切規則收入眼底。這裡面藏的可都是秦門真正精深的陣道傳承;若是在外面,他想弄到手還真有幾分麻煩,如今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只進來看一眼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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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六人之中,能這般輕鬆的也只有陸啟明了。就算讓秦漁本人過來,也斷然不敢隨意進入儲存完整的陣室。

這裡的黑暗與光線無關,能混淆闖入者的神智,讓人徹底喪失對方向和時間的感知,不見天地方圓,不知今夕何夕,最終連自身的消亡都毫無知覺。可惜在能看透規則的情況下,任何迷惑心神的攻擊手段都對陸啟明不起作用。

八十一室中的這間暗室幾乎毫無殘缺,但對陸啟明而言反倒是最簡單的。如若此時有人能看清暗室中的情形,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陸啟明走過的卻始終是最短最近的直線。連假借承淵的力量都不需要,他輕鬆便走到了盡頭。

頓住腳步,陸啟明抬手推門。黑暗依舊,他指間觸覺中亦仍是空蕩的,甚至在他做出跨門動作之後,周圍環境也沒有絲毫變化,彷彿陸啟明以為的那扇門並不存在――事實上,但凡陸啟明此刻有一絲猶豫,暗室就會徹底鎖死,再不留一道生門。

但他自然是篤定的。於是暗室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了。

在陸啟明徹底離開房間的一瞬間,眼前驟然大亮,劇烈山風席捲而來;陸啟明還未來及檢視周圍環境,驀覺腳下一空,他下意識向後退去,背後卻撞上了牆壁――之前的暗室在他離開的一刻便已經再次封閉了。

最初落腳之處已碎為礫石向下方墜去,久久聽不到迴音。陸啟明向下望去,只見煙雲繚繞,看不出底下淵深幾何。此刻他立足之處狹窄不足五寸,只能勉強側身站立,稍有不慎便會跌落萬丈高空。

這又是哪一室?幻象?

陸啟明環視一週,自己卻忍不住先笑了。這裡確實應該續有一間,但是已在戰時被外力徹底摧毀,連屋瓦都不剩,甚至連樓閣基地的山體都化為空洞。

那麼此時看到的懸崖峭壁,也就是真正的懸崖峭壁了。

陸啟明集中目力望向前方。煙雲掩映處依稀有建築殘垣,猶如孤立的高柱,在裂縫中驚險欲墜;木質遍佈火炙舊痕,但陸啟明卻沒有遺漏光線映過木芯時的那一點金光――這或許代表著某種陣法的殘留。

他微微皺眉,隔這麼遠距離連他也不可能判斷殘餘幾成。其餘陣法暫且不提,只怕是禁空陣。雖說在這個特殊空間他取巧暫時有了近似承淵的修為,但此刻懸崖萬丈,飛行中途陡然碰上禁空陣著實不妥。

思忖間,陸啟明足尖一點,身形輕盈而上,凌空一旋便回落至身後屋頂――

而就在他踩到實處的同一刻,屋頂驟然崩碎,一股巨大力量由下至上悍然騰起,挾著兇狠殺意直直向陸啟明攻去!

陸啟明眼神冰冷,身形瞬間騰空而起,同時反手一掌壓下。

兩股相對氣勢激烈相撞,五行元力席捲四散,殘垣斷壁中漸漸露出紅裙女子曼妙身形。她仰頭望向前方凌空而立的少年,微一笑道:“我還是小看你了,修為瞞得這麼好,連悅風也不知道吧?”

“只是修為嗎?”陸啟明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袖,淡淡道:“秦漁,你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秦漁忍不住笑起來,反問道:“我最擔心的事?我倒還真想知道它究竟是什麼。”

“從一開始你就在試探,”陸啟明微微一笑,指著自己道:“這個人究竟是陸啟明還是承淵。”

秦漁大方承認道:“沒錯呀,現在不是已經確定了?”

陸啟明笑笑,環視一週,繼續道:“這個地方是承淵萬萬不能進來的,卻是陸啟明萬萬要進來的,我說的對嗎?”

“對,

對得很。”秦漁笑容嫵媚,說出的話卻透骨得狠。她森然道:“若你是承淵,我拼著性命不要也要讓你死在外面。至於陸啟明麼,還是留在這裡更有用。”

陸啟明並不動怒,平靜道:“可惜了。”

秦漁道:“可惜什麼?”

陸啟明道:“這世上哪裡有兩個魂魄氣息完全相同的人?也根本沒有第二個九代。什麼承淵陸啟明,都是我而已。”

“都是你?”秦漁眼睛微眯,上下打量著神色淡淡的少年。不可否認,她心中的懷疑從未徹底消除――恐怕所有知道他們二者存在的人都是如此;可是她不能確定陸啟明的話究竟是事實,還是……他已經洞悉了這個空間的秘密?

想到這一點時她倏然笑了,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說道:“不,你們絕不會是同一人。陸啟明,你可比承淵差遠了。”

……

在秦漁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無論是秦漁自己或是陸啟明,都對地宮中秦悅風的旁觀一無所覺。

秦悅風不由自主地走進了魂玉光暈之中,試圖觸碰自己看到的畫面,手指卻毫無阻滯地穿透過去,根本觸不到實物。他揚聲喚著“啟明”“漁姐”,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聲音根本傳不到他們身邊。正焦急間,他卻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秦漁笑道:“到底該說你良善還是愚蠢呢――若不是你毫無怨言地去救悅風,我還真不敢確定你到底是哪一個。”

聽著秦漁的語氣,秦悅風臉色微變。從之前他就感到他們二人之間氣氛不對,只無暇多想,但現在看來,他們分明是在兩相對峙;而且……似與他有關?

不祥的預感在秦悅風心底一閃而過,還未來得及仔細思索,他忽然看到陸啟明身形不受控制地輕微一晃,雖然立刻穩住,但氣息卻明顯弱了許多。

這又是怎麼回事?秦悅風心中驚疑不定,可無論再焦急也只能繼續看著。

……

連秦悅風都注意到了,秦漁更不可能錯過那一刻陸啟明氣息的變化。

心中大喜,秦漁卻不急於繼續出手,只上前一步繼續道:“最早你主動進入傳送陣時,尚且還有故意為之的可能――但是之後呢?”

感知著陸啟明氣息不斷的起落,女子的聲音越發柔和悅耳,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相信:“你千方百計去誤導季牧他們的行動,連我的一舉一動也算計在內,最後甚至還奪取了金函玉鏡的控制――費了這麼大力氣,你卻什麼也沒得到,只救下悅風一人……你能這樣選擇我真的很感激,但這種事又怎可能是那承淵做得出的?你不可能是承淵。”

隨著秦漁的語氣愈加篤定,周圍天地隱有無形的壓迫力施加在陸啟明身上,迫使“承淵”的修為節節下落。他抬眼,清楚地看見無數銀色的流光向自己周身纏繞而來――這是他僅僅在這個空間才見過的特殊規則,正是它們在使他的修為復原。

陸啟明神色不動,心中卻對這裡的特殊有了更深的瞭解――

言出法隨,信則為真。

就像此刻秦漁無比相信他就是陸啟明,那麼這裡的規則就會將他不屬於陸啟明的那部分能力剝奪。

頃刻間陸啟明的修為已跌落至了大周天,再往下便會失去滯空的能力;秦漁等的正是這個時機,真力運氣,再一掌毫不留情地向陸啟明攻去――

陸啟明已有預料。在秦漁動手的前一瞬他已疾疾後移,右手同時一拂,運巧力轉了力道,秦漁的攻擊反而成了他的助力,身形順勢化作一連虛影徑直向山崖之間的孤柱掠去。

秦漁也不著急,勾唇一笑,慢悠悠飛身向他追去。

此時,陸啟明已經恢復了他原本的修為。

“這裡的禁空陣居然還管用。”秦漁發現了陸啟明身邊的波動,嘖嘖稱奇。她便懸停在陣法外圍邊界,與中央的陸啟明遙遙相對。

她輕聲一笑,道:“雖然禁空陣麻煩了些,但你不會真以為這樣我就奈何不了你吧?”

陸啟明神情平淡,好似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劣勢,只冷漠地盯著對面秦漁。

“怎麼不說話?”秦漁挑了挑眉毛,笑眯眯道:“你好像不是那種束手待斃的人吧?”

陸啟明掃了一眼女子唇角的笑容,道:“你很得意?”

秦漁笑著反問:“為什麼不呢?”

陸啟明冷笑道:“當年秦門門主窮盡心力為你逆天改命,原來就是為了讓你禍害自己族人性命的?”

秦漁笑意未斂,道:“不是還有你嗎?悅風有你這樣的朋友,想必一定有驚無險。”

“他是我的朋友,你說的很對。”陸啟明淡淡道:“但我想問問,他視你為親人師長,你又是如何待他的。”

……

地宮中,聽著二人對話的秦悅風臉色愈發慘白。

對於真相的不祥預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恨不得立刻離開,離得越遠越好,再不要多聽一個字。但他的雙腿卻牢牢釘在原地,逼迫他繼續聽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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