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劉諶一路看著江南好風景,想起這幾句來……

不過,總得來說,再好的風景,沒有人,就是空的……

劉諶想起自己所瞭解的那段歷史,這個時候,正是晉室南渡的時候,從此衣冠盡在江南……

而現在江南也是急需要遷入大量人口的……劉諶把這事兒交給了諸葛瞻……

江南春光正好的時候,劉諶北上,到了長安。

劉諶到了長安,立刻就被立為太子。

劉禪已經是臉色一片青黑,完全靠著,一口氣撐著……太子測力之後,劉禪吃了最後的藥丸,總算是養了一點精神,就把劉諶叫到了跟前。

“這個時候的江南,風景正好!大漢的萬里江山,終於完整了……可惜我不能到江南看看了……”

“父皇……”

“沒事……正做夢也想不到,能有今天這樣一個好的結局……事實上朕做的夢裡,迷迷糊糊好像已經被司馬昭老兒給抓去了,做了亡國之君,被人百般凌辱,妻離子散,你們這些兒子一個一個都先於我去了……你是最慘烈的,自刎……”

劉諶活生生的被這些話聽出了感冒症狀,感覺到又是寒冷又是火熱……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狀況?將死的皇帝劉禪,竟然說出了活生生的史實……

到底什麼才是現實?什麼才是夢境?什麼才是真的?什麼才是假的?

難道正如佛陀所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電亦如露?

好在劉禪認為,這些劉諶所認為的史實,是夢境。

“父皇,兒臣想說,又不知如何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電亦如露,應作如是觀……”劉諶竟然神使鬼差般的說出了這個偈語。

“不管是夢幻泡影,還是一切都是真的,我們都活在其中了!我們睜眼所見,我們側耳傾聽,我們真實的感受過,疼痛過、也興奮過……這些在我們的心裡才是真的,我們不必要追究眼前或者過往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劉諶萬萬沒有想到,這種大哲一般的話,竟然是劉禪說出來的!

是啊!

不管眼前浮雲如何,關乎心的東西才是真的!

“在朕的夢裡,你們一個一個竟先我而去了!我在我的夢裡整日大醉,痛不欲生,可我竟然舍不下這條命,在敵人面前卑躬屈膝,強顏歡笑的活著……我在我的夢中是迷失的,遠沒有現在這樣清醒……因為我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活著……

兒啊……不和你扯這個荒誕的夢了!真正十分可笑,或者說,可能我真的是一個懦夫,我無法面對死亡……不像現實中的我,現在不得不去死了,倒是坦然的!

說著說著又扯遠了……我之所以說起這個夢,就是因為在夢中,你們一個一個都先我而去了!可現實中你們都還好好的,這讓我很欣慰!

大漢交在你的手上,對於大漢來說,我已經沒有什麼好給你交代的,你比我高明多了……你們兄弟幾個現在也都活得好好的,我也沒有什麼給你多說的……

只有老大一個……

老大這個人他骨子裡還是想自己做點事情,他好強、要面子,不希望活在任何人的影子下面……單從這一點上來說,這倒是屬於帝王的性子……

只可惜他是個志大才疏的人,他這樣的人,挑不起如此龐大的大漢……所以按照我心裡的想法,那就是他坐朝堂,你輔佐,也是可以成就大漢太平偉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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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竟然喜歡乾綱獨斷……而且越走越歪……最後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所以我們今天不說家國、不說大漢、不說太子、不說對錯……我們只說說父子兄弟!

你們都是我的兒子,你們都是親兄弟!

雖然生在皇家,有時候,很多事情是不得已而為之!但父子兄弟這幾個字有著斬不斷的、血濃於水的東西在裡面……

所以,我希望你以後在考慮很多事情的時候,家國為重,但最好不要忘父子兄弟……

說了這麼許多,只不過就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要求你這個做兄弟的,對那個龍鱗脫盡的泥鰍,適當的照顧一下……”

“這一點您放心吧,父皇!兄長這一生,如果以後想安安生生過日子,不想再折騰,兒臣保他衣食無憂、富貴清閒;

如果兄長還有雄心做一些事情,這整個世界那麼大,除了大漢這一片土地,可供他折騰的地兒多了,不是,現在連孫皓都佔著那麼大一塊地方再折騰呢嗎……兒臣對他都沒有趕盡殺絕,更何況對自己的兄長……”

“好……我就知道你的心是最好的……你要是想著趕盡殺決,他豈能活到今天!為父謝過你了……”

“父皇……”

劉禪眼中光澤漸散,嘴角含著一個微笑,這個微笑最終就永遠的留在了他的臉上。

“父皇……”

再也沒有了應答。

劉諶喚進了皇甫謐。

皇甫謐伸手捏一下劉禪的脈搏,沉重道:“陛下這些日子,從未開口說話,今天跟殿下說了這麼多,該是迴光返照……陛下現在已經駕崩了……殿下請您節哀……”

劉諶也沒有哭的慾望,他也不瞭解自己這種情緒,到底是悲傷還是平靜。

他只是一絲不苟的整理了一下劉禪的遺容,然後宣佈了劉禪駕崩的訊息……太常寺開始按照流治喪……

劉諶發報給邊疆駐軍,令其加強戒備,同時抽一批內地駐軍,增兵邊地……五胡亂華,這四個字在劉諶腦子裡根深蒂固,既然現在自己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就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這時,諸葛瞻率領群臣上奏,表示國不可一日無君,要求劉諶登基稱帝……

“這難道不能登到父皇下葬,一切不都有人打理,正常運作嗎……”

“不能……只有您登基,才能下詔,一切才能合乎禮儀……”諸葛瞻講了一堆道理,劉諶不得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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