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藥師的目光在夏連翹身上一掃。
“連夏，你身為男子，卻身形瘦弱、矮小，明顯是營養不良所致。若你是煉藥師，又豈會缺那麼一口飯吃？再者，煉藥師想要提高煉藥水平，一生必要煉藥無數，但這些藥，並非都是給別人服用。更多的，是煉藥師自己服用。這，便叫做試藥。藥吃多了，自然會有好處，強身健體是最基本的功效。可你看看自己，哪裡強哪裡健了？”
秦藥師的聲音，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聽起來很是有理有據。
這邊，眾人聽著，紛紛點頭開口。
“這話說得有理！”
“我看也是如此！”
“難怪之前覺得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這個。我說呢，我就沒見過哪個煉藥師長成難民的樣子。這連夏若真是煉藥師，哪會連自己都喂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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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更何況煉藥師可以煉藥提高自己的實力。這人才一階……”
“聽說他是半路成為太子爺的侍從的，之前還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呢。”
討論聲不絕於耳，聲音不大，卻也沒有刻意壓制。
夏連翹聽得一清二楚。
神色沒有半絲變化。
秦藥師繼續盯著夏連翹打量，夏連翹則站著一動不動，大大方方，任他看著。
忽然，他朝夏連翹走來，頓足在她身前，一雙渾濁的眸子微眯著，顯得異常高深。
“煉藥師因為常年煉藥，身上一般都會帶有草藥味，可你……”這秦藥師說著，微微傾身，就要去嗅夏連翹身上的味道。
然而。
他剛一動，眼前突地一黑。
危險氣息陡然襲來。
他嚇了一跳，這秦藥師雖然是五級煉藥師，但靈力並不高，四五十歲，卻只有二階的靈力。
他想躲，但這個念頭剛起。胳膊便驟然一緊！
卻是一旁的墨沉嵩在他傾身湊向夏連翹的那一刻，閃身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
其貌不揚的臉龐，冷沉的氣息，深邃的眼眸，讓秦藥師身子一僵。
墨沉嵩沒有說話。
一張大眾普通的臉上，毫無喜怒。
但即便如此，眾人還是清晰地感應到了他的意思……
特別是那秦藥師……
他詫異而古怪地看了夏連翹一眼，又看了看墨沉嵩。突然似明白了什麼，笑了，譏諷又輕蔑，“放手，給老夫放手，放心吧，老夫不喜歡男人，更不喜歡瘦弱的男人。”說著，他冷哼了一聲，手臂一甩，便掙脫了墨沉嵩的束縛。
他後退幾步，臉上的冷嘲熱諷很是明顯。
“老夫不過是想聞聞連夏身上是否有草藥味，可沒你們這麼齷齪！”
他說呢，男人不像男人，原來本身就是個娘娘腔，喜歡的是男人！
秦藥師這話一出，那些或明白或還有些茫然的眾人，都不約而同哈哈大笑起來。
墨沉嵩眸光一深。
夏連翹在他身後，又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襬。
剛才也是如此。
若不是她在後面示意讓他放手。
那秦藥師又豈會那麼輕易地從墨沉嵩手上脫身。
墨沉嵩眸底波光流轉，微微往後退了一步，退到了她身邊。她轉頭，安撫般對他一笑。
“所以呢，秦藥師聞到什麼味道了？”夏連翹依舊不怒。即便是被這麼嘲笑、諷刺，甚至……侮辱，她臉上都沒有任何不對的表情。
看起來就像個局外人。
彷彿他們嘲笑的不是她。
這邊，蒼溟看著，卻有些怔怔。
什麼叫喜怒不形於色……
她現在，就叫喜怒不形於色……
如果說之前，他還認為夏連翹只是嘴皮子溜點，人狡猾一點。那麼現在……他才猛然發現，夏連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喜不怒，這可能只有佛陀才能做到。
可無論何時何地的喜怒都能隱藏，不表現在臉上，性子堅定到不被外物所動，這是高手，才能做到。
什麼叫高深莫測呢……
就是無論何時何地，你都看不透一個人……
現在，蒼溟恍然察覺到，他好像一直沒看透夏連翹……
比如現在……
她到底是怎麼才能做到，依舊風輕雲淡的面對眼前的難題的？
蒼溟心中驚疑不定。
這邊，秦藥師已經輕蔑開口。
“你的身上，根本沒有草藥味。連夏，你說你是煉藥師，誰會相信？”
她微微挑眉，“秦藥師，這就是你覺得我不是煉藥師的理由？”
“這些理由還不夠充分？”
“當然不夠。”夏連翹淡淡一笑，“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凡事皆有可能。你們又怎麼敢保證，煉藥師就一定要身體強壯呢。又怎麼保證，煉藥師身上一定要帶有藥香味？”
“……你！”
“秦藥師，連你自己在說這些話時，都是用‘一般來說’‘基本都是’這種修辭手法來舉例子。你這，又讓別人怎麼信服你自己都不敢確認的話？”夏連翹微笑。
那秦藥師一噎，一張臉頓時又青又紫。
他沒想到夏連翹居然這麼伶牙俐齒。
不過幾句話，就把他之前所說的給反駁了！
更讓他不能忍受的是，他居然還想不到要用什麼詞來反駁她……
這下，這秦藥師惱羞成怒了。
他一聲冷笑，“那又如何？連夏，你沒聽懂老夫的意思，老夫的意思是，即便你是煉藥師，你的煉藥術，也不可能會比老夫高！”嗓音鏗鏘，很是果斷。
說夏連翹煉藥術比他高深？他死都不信！
他在煉藥方面的天賦不弱，鑽研練習了近四十年，才煉到五級！而那些高階煉藥師，哪一個不已經白髮蒼蒼。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毛孩，居然說煉藥術比他高？
開什麼國際玩笑！
夏連翹笑了下，沒有說話。
而就是這笑，讓那秦藥師剛舒暢的心又是一憋。
總覺得她的雲淡風輕是在嘲笑他！
秦藥師臉色不大好看，他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地方值得被一個小毛孩嘲笑。
他不怒反笑，嗓音冷沉而傲然，“來吧，小輩，拿出你的本事讓老夫看看，你憑什麼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夏連翹微微一抬手，“請。”
秦藥師一愣。
什麼意思？
這是要他先煉藥？
涼亭這邊，眾人也怔了下。
不得不說，他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狂”的少年……
簡直……讓人覺得這是幻覺。
可偏偏，夏連翹“狂”的淡然，狂的風輕雲淡，而且還很有禮貌的樣子……
秦藥師越來越感覺自己琢磨不透夏連翹的行為了。
他想再說些什麼，可一想剛才自己和她“鬥嘴”的結果……他立刻就放棄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夏連翹口齒伶俐思緒清晰，一般人根本說不過他。
不過……鬥嘴鬥贏了又如何。
他會讓她在煉藥上，輸的體無完膚！
“老夫本想讓你先煉，沒想到你不領情。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老夫可不想佔一個小輩的便宜！”秦藥師渾濁的眸底寒光一閃，一聲冷哼。“說吧，你想怎麼鬥？”
夏連翹看了他一眼，“秦藥師決定就好……”
這一句話，又差點把那秦藥師惹毛。
夏連翹的作態，看在別人眼中，就是她壓根沒把秦藥師放在眼裡！
只有強者，才會把什麼都讓給別人先開始！
因為強者壓根不在乎那一點便宜！
秦藥師一張臉微微發青，盯著夏連翹的目光很是陰冷，“既然你如此歉然，那老夫就不客氣了。”
他要找死，他總不能攔著！
他倒是要讓這連夏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我們就來最簡單直觀的比鬥吧。煉藥！”
夏連翹眸光一閃。
在藥師界，煉藥比試中，有一些不成文的規矩。
比如，老讓小，強讓弱。
意思就是，若比鬥的兩方，一個是老者，一個較為年輕。那麼，必定是老的那個，讓年輕人先煉。因為年齡大就代表經驗更豐富。強讓弱，也是這個道理。
這是一種禮貌的謙讓行為。
而在藥師界，煉藥比試這種事，並不少見。
就像靈師們相互切磋，互相交流一樣。
所以，煉藥比試，被簡稱為鬥藥。
但鬥藥與靈師PK又不一樣，切磋PK，說直白粗暴一點，那就是打架。誰沒被打倒，誰就贏。
可鬥藥卻較為複雜。
真正的鬥藥，是從上古傳下，分為三步。
第一步，辨別草藥。
誰能辨的更準確，更多，誰就贏。
第二步，煉藥。
由外人選出一種藥，讓雙方煉，誰煉出來的藥力更強，藥效更快，誰就贏。
第三步，交換分析對方的所煉之物。
誰說的更準確，誰贏。
在這三步中，全都勝，那才是真正的勝利。
可若有一步，輸了。那麼，這一場鬥藥，也就沒了結果……
這是極為正式的比鬥，嚴謹、不容出一點差錯。
但是，隨著時間流逝，日子漸漸過去。
人們學會了偷懶。
所以到現在，藥師界，除了這最傳統的一種鬥藥方式外，還有一些更為普通、簡單的。
比如說，那傳統鬥藥的三步，每一步，都是一種比試……
而最為常見普遍的，就是第二步。
這些，是夏連翹從天摩老人空間戒指裡的古籍中所瞭解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