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明白為什麼夏連翹非要一個小兵打下手。

但是,她都這麼堅定的發話了,他們自然只能聽。

不大的營帳,因放下了簾子,光線有些昏暗。

夏連翹走進。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一起跟了進來。

那腳步聲很輕,卻極沉穩。

停在了她身後。

她深深一嘆,轉身。

帳內空間狹窄,但卻沒有窄到兩個人站在裡面都要前胸貼後背。

然而,夏連翹一轉身,便差點撞入那人懷裡。

她尚未反應過來。

手腕一緊,整個人已被帶入他懷中!

她身子驀然僵住。

昏暗的空間,寂靜無聲。卻又能清晰地聽到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熱,熟悉的氣息,直到這般親密時才能聞到。

他火熱的雙手緊箍在她腰上,手臂收緊再收緊,像是要把她鑲住讓她無法再逃跑。

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怒氣,怨氣,思念,他的無數情緒,都在這一刻如潮水般將她席捲。

“墨沉嵩……”

許久,她才啞著聲音開口。

聲音黯啞,卻是她自己的聲音……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瘦弱的沉默的少年。

她是夏連翹。

“……嗯。”低沉磁性的聲音傳出,卻有些僵硬。

夏連翹嘆了口氣。

微微抬頭。

可他抱她抱的太緊。

她抬頭也看不到什麼,甚至連抬頭都有些艱難。

只得放棄。

室內又是一陣寂靜。

他似乎根本沒有說話的想法。

很明顯,他真的生氣了。他在等她主動開口,交代。

夏連翹心底又是一嘆,抿抿唇,“你怎麼來了?”

“找你。”他聲音低沉,仔細一聽,甚至還能聽出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怎麼來了,還用問麼?

若不是某人說走就走。

若不是某人在這裡。

他又怎麼會來這裡?

夏連翹心中有些愧疚,“你怎麼打扮成這樣。”

“和你一樣。”他的回答言簡意賅。

夏連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

還真是一樣的。

不過她的衣服還是新兵的軍服,而他卻是個老兵。

她突然覺得這個畫面很好笑。

兩個小兵抱在一起……

這若是讓別人看到,估計眼珠子都會瞪出來。

好在兩人唯一匹配的就是身高。

夏連翹一抬頭,正好能湊到他頸窩。

也能感受到他皮膚上的涼意。

確定這是他的身體,確定他沒在自己身上抹改變身形改變氣息的東西,她這才往他頸窩一蹭,“你摟太緊了,呼吸不過來了……”

似撒嬌似埋怨。

他身子僵了下,最終卻還是松了松手臂。

“還是緊。”她卻又道。

他又松了鬆手。

“還要松……”

再鬆手,就要直接把她鬆開了!

他突地意識到什麼,身子一僵,一咬牙,手臂倏地收緊,再次把她圈的緊緊的。

“夏連翹,你還想跑?”耳邊是他咬牙切齒的低沉聲音。

夏連翹差點沒被他憋死。

可心情卻突然變得很愉悅,險些笑出聲。

她絕對不是故意逗他的。

誰知道他反應這麼大……

她悶笑,“你放開我吧,我不跑……”

他不動。

她有些無奈。

“你都在這裡,而且外面還有那麼多人守著我給他們解毒,我能跑哪去?更何況,我靈力沒你高,打不過你。”

“……”墨沉嵩。

在某些關係中,靈力的高低,才不是決定勝負的標準。

比如他們。

她靈力再低,他也只會把她放手心好好護著。別說打架決勝負了。

“好啦,你先放開我。”夏連翹只能軟下聲音。

墨沉嵩頓了頓,鬆開了手。

夏連翹呼出口氣。

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對易容術比較精通,加上有神識輔助。而他也沒有可以掩蓋氣息。這麼仔細一看,便能看出臉上戴的是人皮面具。

傾城之姿被人皮面具遮掩,變成了一個普通大眾、扔到人群找也找不回來的人。

她抿唇,“有點醜。”

墨沉嵩卻定定望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為什麼?”

她一愣,“嗯?”

“為什麼走?”他聲音沉沉。

她反應過來。

神色卻也緩緩斂起。

為什麼走麼……

因為她當時聽到赫連玉所說的,心裡太介意。

雖然她相信他,相信他現在是愛她的。

可是,當聽到那些,她的潛意識又讓她覺得驚慌。

驚的是他曾有過一段無人所知的感情。

慌的是她不確定他的那段感情是不是還有殘留,而她,是否能徹底讓他忘記以前。

她平時性格溫和,但其實,她眼睛裡很難容下沙子。

同時,她還嫉妒。

不想讓自己變成自己討厭的模樣。

不想讓那驚慌蔓延的更廣。

加上連城的事,以及之後一連串的意外,讓她離皇城越來越遠。

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想冷靜。

她不希望自己心裡無法接受他的那一段感情,卻依舊帶著疙瘩和他在一起。

這些日子,她一直沒忘那夜赫連玉所說的話。

她一直在想。

而當前些天,她看到他送來的狐裘,她忽然有些豁然開朗。

她嫉妒是正常的。

驚慌是正常的。

她再強大,也只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是人,便免不了七情六慾。

可是,她為什麼要去和一個不在他身邊的人,和一個甚至沒與他在一起過的人去爭風吃醋?

他對她……還不夠麼?

他對她,還不真麼?

那她為什麼要驚慌?

離開的這些日子,她會想念他。

睡覺的時候,吃飯的時候。

不是她不能生活自理。

他的細心,他的溫暖,好像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讓她除了習慣,還是習慣。

她不相信,會有一個不愛你的人,能把你照顧的比自己照顧自己還好。

夏連翹想到了前些日子的狐裘,想到了那時指尖溫熱的觸感。

再看他,對上他深邃而認真的眸,她心中徹底釋然。

輕嘆一聲,她淺笑搖頭,“沒事了。”

她的風輕雲淡和釋懷讓墨沉嵩微微一愣。

“連翹……”

她突地上前一步,主動抱住了他,“你早就知道我在這,為什麼現在才來?”

他身子僵了下,摟住她的腰。

“你不想見我。”聲音有些幽怨,有些委屈。

她忍不住失笑,“你這麼不主動,怎麼追妹子?我不想見你,你就不見我?”

“……”他沉默了下,“只是暫時。”

這輩子,或許他最不願做的事,就是為難她。

他那麼瞭解她,不管她是因為什麼而躲他,歸根結底就是不想見。既然她不想見,他給她時間。

但他絕不會放她一個人離開。

今生今世,她只能是他的!

夏連翹心中有些暖意,想了想,還是道,“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連城需要陽氣修煉,所以我來了軍營。但是沒想到戰事那麼快就發起了。”

墨沉嵩可不在意什麼戰事。

他只在意一點。

“以後,不許再跑了。”

夏連翹悶笑,故意調笑道,“我跑你可以追啊。”

“……”墨沉嵩身子又是一僵。

她勾唇,從他懷中出來,“爹孃和木木怎麼樣了?”

“他們很好。”

她這個人平時本身就不大喜歡出門。

所以,她不在皇城的訊息,並未洩露。

知道她不在的只有寥寥幾人,但都不可能會說出去。

而她當日在宮中,雖然拒絕了皇室要求的所謂訂婚。但因拿出了很多貴重的東西。夏家、宋家和皇室這段時間都在忙著分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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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現在夏、宋兩家和皇室除了暗地裡下一些無傷大雅的絆子,都不敢隨意去招惹夏蘇家,他們到如此,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加上莽蒼與天照對東陵發起戰爭,他們就更沒時間找夏蘇家麻煩了。

夏蘇家暫時是安全的。

而且他這次出來,已經留下了後手。

即便她和他都不在。

家裡也不會有事。

夏連翹知道他做事向來謹慎,也就沒多問,反而再次調笑他,“那……你難道準備和我一起呆在軍營?”

他眸光一閃。

突地瞥了這個帳子一眼。

“換營帳。”

只要想想她這些天是和別的男人睡在同一個空間裡,他就想把這地方給毀了。

夏連翹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

她眨眼,無辜聳肩,“可是我已經拒絕他們好多次說給我換營帳的要求了。”

“再要。”

“不給怎麼辦?”

“不會。”

就是趙天和石夫堅不同意給她單獨的營帳,上官飛宇也不敢不同意。

很明顯,上官飛宇已經認出了她。

在這種情況下,上官飛宇敢反駁她,那就是不怕死。

帳內,氣氛溫和。

帳外,卻一陣緊張。

隨著時間過去,夏連翹卻遲遲沒有出來。

這讓眾人很是擔憂。

難道是煉不出解藥?

石夫堅在外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時不時湊過去,豎起耳朵往裡聽聲音。

但古怪的是,他們這只隔了一個簾子而已。

裡面的聲音竟一點都沒傳出。

眾人越等越緊張。

可上官飛宇,卻丁點都不擔心。

夏連翹的本事他是見過的。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夏連翹出來後,會對他做什麼……

就在這時,石夫堅終於忍不住了。

他急的一跺腳,走過去伸手就要撩開那簾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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