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衛寒舟黑臉了, 柳棠溪應該害怕的。可不知怎的,她卻是越發開心了。

她甚至還在想,不知道剛剛衛寒舟是不是也腦補了一下自己跟小孩子玩在一起的事情。

就這樣,夫妻二人,一個黑臉, 一個笑臉, 前後腳回到了家中。

李氏見兒子黑臉了, 以為兩個人生氣了,微微皺了皺眉, 想要上前去問問怎麼回事。

然後,她剛抬腳朝著兒子走了兩步, 就見到了跟在兒子身後進來的小兒媳。

跟兒子不同的是,小兒媳笑得甚是開心。

李氏立時停住了走向兒子的腳步。看看兒媳再看看兒子, 心想,難道是兒媳惹兒子不高興了?

不過, 兒媳性子好,又識大體, 應該不至於吧?

想到兒子打小就是這麼一張沒表情的臉,李氏把原因歸結到自己兒子身上了。

兒子哪哪都好,就是太過老成,又不懂得表達。

她覺得,兒子對兒媳挺上心的,李秀才家的事情就是兒子親自去解決的。而且,兒子的目光偶爾也會落在兒媳的身上。

可他就是喜歡板著臉, 讓人看不清楚他內心真實想法。

對待自己媳婦兒哪能這樣啊!

看來,她還是得抽空再跟兒子說一說,要不然,她還不知猴年馬月能抱上小孫子。

“娘,我做飯去啦,您晚上想吃什麼?”柳棠溪的話打斷了李氏的思考。

李氏回過神,看向兒媳,笑著說:“都行。”

說完,又看了一眼揹著筐子去灶上的兒子,說:“要不,你問問老三想吃什麼?”

柳棠溪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衛寒舟,心情愉悅地問:“相公,你晚上想吃什麼呀,我給你做。”

衛寒舟看也沒看柳棠溪一眼,把一筐子樹葉放到了廚房裡,冷著一張臉,吐出來兩個字:“隨便。”

說完,轉身離開了灶臺,去了書房。

“好的,那我就隨便做啦~”柳棠溪看著衛寒舟的背影笑著說道。聽這語氣,絲毫不受衛寒舟冷臉的影響。

不僅如此,還跟一旁的周氏探討起來:“扶搖愛吃甜食,咱們做個拔絲地瓜吧?伯生讀書辛苦了,再用肉燉個土豆。”

“行,三弟妹做啥都好吃,我就負責給你燒火。”

“多謝二嫂。”

聽著這些對話,衛寒舟難免想,她根本就沒考慮他,剛剛為何要問他喜歡吃什麼?豈不是多此一舉?

這廂妯娌倆和和氣氣說著話,衛寒舟卻黑著臉去了書房。

李氏見兒媳的好態度,再看兒子這氣性,越發覺得是兒子的錯。可她今日已經說過他一回了,不好說第二回,所以,想了想之後,放在了一旁。

上次去鎮上時,柳棠溪奢侈地買了一些糖,此時正好用上了。

她手腳利落,周氏火候又掌握得極好,很快,拔絲地瓜就做好了。

這種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因此,做好後,柳棠溪就端了出去。

幾個小孩子看到這道菜全都咽了咽口水。

“快去洗手,洗好手過來吃。”

“是,三嬸兒。”下午還在打打鬧鬧的小孩子此刻異口同聲地說道。

很快,三個小豆丁洗完了手,坐在小桌子上吃了起來。

見他們吃得開心,柳棠溪心裡也覺得很是滿足。

她並不喜愛甜食,可看著大家喜歡吃她做的東西,她會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好吃嗎?”柳棠溪問。

“好吃!”

“那你們乖,下次三嬸兒還給你們做,好不好?”

“好!”

跟小豆丁說了一會兒話之後,柳棠溪又去灶上炒菜了。

燉菜的同時,柳棠溪在鍋璧上貼了幾塊鍋餅。

等衛大牛和衛二虎從鎮上回來時,飯菜也正差不多做好了。

洗手的洗手,端盤子的端盤子,不過一刻鍾,飯菜全都端上了飯桌。

今日衛寒舟和伯生這兩個讀書的都在家,飯菜也就豐盛了一些。

除了土豆燉肉這個大菜,柳棠溪還燉了個豆角,炒了絲瓜、茄子。中間還放了一盆冬瓜湯。

衛老三家既不講究男女分開坐,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大家都笑呵呵地說起話來。

三個小豆丁雖然剛剛已經吃過拔絲地瓜,但此刻聞著香噴噴的飯菜,還是忍不住大口大口吃飯。

柳棠溪下午陪著小豆丁去山上玩兒了,此刻也餓了,吃了不少飯菜。

飯後,大家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各回各屋去了,衛寒舟則是去了書房。

柳棠溪跟張氏周氏一起收拾飯桌,等忙完之後,柳棠溪回了屋。

白日還感覺不到,結果到了晚上,柳棠溪發現今日比昨日冷了不少。

在下面坐了一會兒之後,柳棠溪用熱水洗了洗腳,哆哆嗦嗦躺床上去了。

這被子已經是厚被子了,可只蓋一床的話,還是覺得有些冷。

可屋裡一共就兩床被子,她一床,衛寒舟一床。

看著放在床腳的衛寒舟的被子,柳棠溪頓時有些心癢。然而,若是她蓋了這一床被子,衛寒舟就沒得蓋了,柳棠溪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總歸如今還不算太冷,忍忍就過去了。

不一會兒,衛寒舟回來了。

柳棠溪沒給衛寒舟鋪床,衛寒舟也沒什麼意外的表情,自己去鋪了。

一夜無夢,第二日一早,柳棠溪是被凍醒的。

醒過來之後,見衛寒舟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柳棠溪再也沒什麼好猶豫的,扯過來床腳的被子就蓋在了身上。

雖然身上的重量驟然加重,可身體卻漸漸暖和起來。

柳棠溪舒服得不得了,嘴角帶著笑,又睡了一覺。

再次醒過來時,柳棠溪以為自己會不舒服的,畢竟晚上凍著了。可是神奇的是,身上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快天亮那會兒凍醒就像是一場夢。

著實奇怪。

想了一會兒沒想通,柳棠溪就穿衣裳起床了。

下來床之後,一打開門,柳棠溪就感覺到了冷意,往門口一站,才發現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來雪粒子。

冬天到了啊。

柳棠溪前世極少看到雪,只能在網上看看圖片解饞。此刻見著天上飄下來的雪粒子,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三嬸兒,下雪了。”扶搖吼道。

她剛起床,去解小便,頭髮也沒梳,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

這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不過,因著她是小孩子,倒是平添了幾分可愛。

“是啊,下雪了就可以打雪仗了。”柳棠溪笑著回道。

正在掃院子的李氏笑著說:“還早著呢,估摸著得過上十來日才能下大雪。”

柳棠溪笑著點了點頭,朝著李氏走了過去,想要接過來李氏手中的掃帚。

李氏拒絕了,說:“不用了,這裡積了水,我怕一會兒結冰,掃一下就行了。你快去洗漱吧。”

柳棠溪只好作罷,去洗漱了。

接下來,果然和李氏說的一樣,天上飄了一會兒雪粒子之後就沒了動靜。

這一整日,天都是陰沉沉的,雖然雪停了,但卻極冷。等到了晚上,還起了風,那風呼呼作響,颳得窗戶稜子發出來“嘎吱”“嘎吱”的響聲。

光是聽聲,柳棠溪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放在床尾處的被子。

要是以往,衛寒舟一走,柳棠溪就會把被子曬一下,塞到櫃子裡去。

可今日天氣不好,柳棠溪沒來得及曬,被子也就放在了外面。

柳棠溪感受著身上的寒意,看向了床尾那極為誘人的被子。

那是衛寒舟的被子,她蓋不太好吧?雖然早上也蓋過,但那時實在是太冷了,冷得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沒多想就憑著本能蓋上了。

可現在她清醒著,再看這一床被子,就有些猶豫了。

她跟衛寒舟雖然同處一室已有半年,可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一個人一個床,一人一床被褥,誰也不碰誰的。

她若是蓋了,豈不是越界了?

不過,雖然思考了很久,但,當她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身上的冷意還是戰勝了理智,伸手把衛寒舟的被扯過來,蓋在了身上。

一蓋上,柳棠溪就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早上她還沒察覺到,可一到了晚上,似乎感官變得敏感起來。

這味道,似乎是墨汁的味道,又似是夾雜了一些別的味道,聞起來很是獨特。

難道,這就是衛寒舟身上的味道?

一想到這一點,柳棠溪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來衛寒舟的形象。

再結合著自己此刻聞到的味道,柳棠溪的臉忍不住紅了起來。

過了約摸半刻種左右,柳棠溪把上面那一床被子掀開了一些,重重地吐出來一口氣。

兩床被子,還是太熱了,壓得她喘不上來氣。

掀開之後,舒坦了不少。

漸漸地,柳棠溪的睏意來襲,迷迷糊糊要睡著了。然而,身上卻開始有些冷,下意識的,又把上面的被子蓋了回來。

伴隨著被子上陌生的味道,柳棠溪慢慢睡著了。

當晚,柳棠溪做了一個夢,她竟然又夢到了衛寒舟。

然而,這一次,她夢到的是,衛寒舟冷著一張臉,然後,她趴在他的身上聞他身上的味道。

最後,她被衛寒舟一臉嫌棄地推開了。

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丟人的事兒時,柳棠溪一下子驚醒過來。

她真的是,做的這是什麼夢啊!她怎麼可能會做出來那樣的事情!

再看上面的一床被子,頓時有些嫌棄,連忙掀開放到了一旁。

然而,如今還不到卯時,天還未亮,極冷,掀開不到半刻種,柳棠溪又伸出來小手,默默把被子蓋回了身上。

算了算了,反正也是做夢,丟人的事兒也沒人知道。身體是自己的,還是好好愛惜吧。

漸漸地,柳棠溪說服了自己。

又過了幾日,鎮上來人了,掌櫃的親自過來,檢查了一下嫁衣之後,掌櫃的離開了。

兩日後,掌櫃的送來了五兩銀子。

掌櫃的慎重地直接把銀子交給了柳棠溪。

掌櫃的離開後,李氏等人激動地看向了柳棠溪手中的銀子。這可是五兩銀子啊,家裡雖然最多的時候也攢過幾十兩銀子,可那些銀子是他們勞作了多年才攢下來的。

可柳棠溪一個月就賺到了五兩。

這種感覺,跟之前一點一點攢起來還不太一樣。

在場最淡定的人大概就是柳棠溪了。

她從小見到的錢並不是這個樣子的,所以,與她而言,這些銀子根本就不足以讓她激動。若此刻把銀子換成她前世所用的流通貨幣,或許柳棠溪就不這樣認為了。

但,現在她實在是沒辦法對這五兩銀子產生太過激動的情緒。

見李氏看得熱切,柳棠溪索性把銀子都放在了她的手中。

“娘,您拿著吧。”

不管李氏當初救她是為了什麼,但當初的確是李氏拿著二十兩銀子把她救下來的,她對李氏的感情自然跟旁人不太一樣。莫說是五兩銀子了,如果她有五十兩,也會捨得給李氏。

李氏接過來銀子看了看,看過之後,又把兩塊碎銀子遞給了柳棠溪。

“這是二兩,剩下的娘一會兒拿給你。”

柳棠溪知道如今錢對衛家人的重要性,所以,她推拒了:“不用了,娘,以後再說吧。我現在也用不著錢。”

李氏笑著說:“拿著拿著,說好以後你們賺的錢一人一半就得照做。”

說完,李氏又跟站在一旁的另外兩個兒媳說:“你們要是能賺著錢,也留一半。不過,這手藝是老三媳婦兒的,想必當年她自己也吃了不少苦,請師傅教也花了不少錢,都是她應得的,你們也不要心生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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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說的哪裡話,三弟妹能教扶搖,兒媳就感激不已。”周氏道。

張氏嘴笨,也跟著說:“是啊,娘,我們不會的。”

李氏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柳棠溪看了看一旁張氏和周氏的臉色,把銀子收了起來。正好快過年了,有了錢,可以去鎮上買些好吃的了。

一想到好吃的,柳棠溪開始不由自主地吞嚥口水。

臘月十五那日,李氏要去鎮上趕集置辦年貨,張氏和柳棠溪以及幾個小豆丁也跟著去了。

雖然去鎮上依舊很遠,但想著如今快要過年了,鎮上會有不少好吃的,柳棠溪又覺得渾身充滿了動力。

在路上,她們遇到了同樣去趕集的附近的村民。

村民們彼此都認識,就算是不認識,也都臉熟。

因著是去置辦年貨,人人臉上都露出來笑容。不過,眾人的視線在柳棠溪的臉上停留了許久。畢竟柳棠溪的名聲太響,又不怎麼出門,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是看了又看。

柳棠溪已經有些習慣了大家不加掩飾的注視,權當是沒看到。

因著路上遇到的人多,彼此說說話,這一路倒是覺得比以往短了一些。

很快,一行人到了鎮上。因著買的東西不同,各自分開了。

柳棠溪等人先是去了鋪子裡,把手中繡的東西交給了掌櫃的。

掌櫃的這半個月因著柳棠溪賺了不少錢,看到柳棠溪時,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

“秀才娘子,你們過來了。”

“嗯,掌櫃的好。”

“今日可是來置辦年貨的?”

“正是。”

掌櫃的看了看她們這一行人,笑著說:“一會兒買完東西我讓夥計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不用,多謝掌櫃的。”柳棠溪連忙拒絕。

昨晚家裡就已經商議好了,她們幾個來買東西,買完東西就放到衛大牛和衛二虎上工的地方,等他們忙完了,帶回去。

“秀才娘子客氣了,咱們都這麼熟了,不必這樣推拒,況且,我這鋪子因著郭家那事兒,來了不少客人,我還得多謝娘子你呢。”掌櫃的笑呵呵地說道。

掌櫃的實在是太過熱情,柳棠溪看了一眼李氏,答應下來。

不過,在掌櫃的計算繡活兒時,少要了一個荷包的工錢。

掌櫃的自是不收,柳棠溪也只得作罷。

看著店鋪裡的顧客的確是比從前多了一些,柳棠溪也沒多做停留,跟李氏一起出去了。

李氏原本想著少買一些東西,再多來幾次,一聽掌櫃的幫忙,準備置辦齊全了。

柳棠溪是打算來鎮上吃好吃的,然而,無論是山楂還是油炸的一些小吃食,都不太滿意。

倒不是說不好吃,而是看著樣子她就覺得不太賞心悅目,亦或者不太乾淨。

她自己吃也就罷了,可不想讓兩個孩子也吃,萬一鬧肚子了怎麼辦?

思來想去,柳棠溪沒再買吃食,而是買了一些山楂、糖等等,她打算回去自己做,料足又乾淨。

買完東西後,一行人到了掌櫃的鋪子裡,把東西全都放在了騾車上。

騾車本就不大,放上東西後就沒多少地方了,李氏和扶搖以及舒蘭坐著騾車回去了。

柳棠溪和張氏則是去了衛大牛上工的地方,給他們說了一聲,這才走了回去。

等騾車送到家之後,李氏又給夥計拿了幾個雞蛋。

她也不是那喜歡占人便宜的人,人家幫了她,她自然想著回饋一些。

又過了幾日,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雪花,這一次,變成了鵝毛大雪。

一覺醒來,地上,屋頂上,不遠處的山上,全都被雪花覆蓋住了,這下子,可以打雪仗了。

然而,柳棠溪還沒來得及欣賞,三個小豆丁就全都跑到了她的面前。

“三嬸兒,你可醒了,啥時候做糖葫蘆啊?”

“三嬸兒,我想吃炸藕合。”

“我想吃地瓜丸子。”

柳棠溪本以為他們會更期待打雪仗,沒想到心心念念她那日說過的吃食。

見他們如此期待,柳棠溪捏了捏他們凍得紅彤彤的小臉,笑著說:“等咱們吃過飯就做,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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