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8.4-A1章：死者為大
你決定僱傭來自市場的接待員，以及從自營治療所裡經常傳出慘叫的保健醫。
面試結束了。
當你和海瑟薇回到冒險者公會大廳時，正巧黃金王冠回來了。
瑞秋衣服破爛，露著一側肩膀。深深的三道抓痕從她的臉頰直至左肩，殷紅血跡已經乾涸；邁克爾垂著手裡的盾牌，跟在麥斯厄斯利的身後；而麥斯厄斯利單手拖著一件……屍袋。
四人的隊伍，只回來了三人。
後面再也沒有比利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你剛剛決定僱傭的保健醫緊隨其後，滿臉憂心忡忡，慌張的跟隨在瑞秋的身後。
“稍等一下！”保健醫朱麗安一邊掏出來繃帶和草藥，一邊阻止瑞秋，“好深的傷口，必須立刻處理，不然女孩子臉上會留下傷疤的！”
瑞秋神情恍惚的怔了怔，盯著素不相識的朱麗安，淡淡的說了一句：“嗯，謝謝。”
於是瑞秋坐在了大廳一旁，接受朱麗安的治療。瑞秋的臉上和肩頭纏滿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變成了衣冠不整的獨眼龍。“不必擔心，不會收取你們治療費。我保證不會在你漂亮的臉蛋上留下任何疤痕。”
儘管被告知不必擔心，但瑞秋仍然……
低垂著頭。
你再次向門口的方向眺望。比利……始終沒有出現。
“消滅村莊外徘徊的狂暴狼，完成了。”麥斯厄斯利走到櫃檯前，指著身後為瑞秋治療的朱麗安，問道，“接待員小姐，那位是公會新來的保健醫嗎？”
菲艾爾汀的目光始終沒能離開裝有比利遺體的屍袋，如夢初醒的答道：“咦？啊，是的。”
“她會復活嗎？”
“據說能使用最基礎的復活亡者。收費是市價……500金。”
是嘛……麥斯厄斯利聽罷，再也說不出別的。500金是相當高的金額。如果公會自聘的牧師擔任保健醫，雖然復活價格不變，但至少能接受邪惡陣營冒險者的復活委託。這不是可有可無的，而是成本費，更是生命的重量。很顯然，初出茅廬的黃金王冠根本不可能付得起這筆復活費。
大廳裡的氣氛變得冰冷寂靜。
海瑟薇附耳對你低語：“如果您覺得必要，可以自掏腰包復活重要的冒險者。但不能猶豫太久，一般超過一星期或更久就無法復活了。死者復活後也會承受等級-2的懲罰，並且暫時全身虛弱。”
有的時候，一個成員的死亡會導致全隊崩潰，要麼沮喪解散，要麼因為士氣低下外加不適應少一人的隊伍構成而連連受挫，甚至團滅。
菲艾爾汀的視線依然越過櫃檯，落在屍袋上無法移開。
“我不明白，為什麼……難道我判定消滅狂暴狼的任務為e級，有誤嗎？”
麥斯厄斯利搖搖頭，然後回頭盯著沮喪的瑞秋：“我想，這不是接待員小姐的錯。理論上，歸為e級任務是合適的。但……人有失手，天算不如人算。又有誰能保證每場戰鬥都不會出意外呢？”
“意外？什麼意外？發生了什麼事？”
嗯，麥斯厄斯利開始彙報消滅狂暴狼的任務詳情：“最一開始，戰鬥還是非常順利的。一切都在掌控中。可以說此次，邁克爾表現最佳，控制住了整場戰鬥的節奏，並且只負了些輕傷。而比利……他被半路殺出來的第五只狂暴狼給拖走了。”
第五只？
菲艾爾汀慌忙低頭查閱委託詳情：“不對，明明委託方說只有四隻啊！狂暴狼並不會使用伏兵或後援戰術，村民們目擊到的四隻，就應該總共只有四隻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總之，比利被第五只拖走了，拖走到很遠很遠的巢穴附近。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來。”麥斯厄斯利低頭看了看腳邊的屍體，重新振作精神，“讓我從頭開始彙報吧。”
“由於路途較遠，抵達森林時已經接近黃昏，為了安全考慮，昨晚我們就在村子裡的旅館養精蓄銳。這時候，瑞秋說了一句：啊，我突然有了非常棒的靈感！於是，整個作戰計劃徹底改寫。”
海瑟薇聽罷扶額。
瑞秋聽罷不高興了，掙脫開朱麗安的手，喊道：“我的戰術不是非常理想嗎？如果不是突然出現第五只，簡直完美！”
邁克爾點頭表示肯定。
麥斯厄斯利也默默點頭，然後繼續彙報道：“瑞秋的戰術確實很完美。今早我們出發時，買了四五塊血淋淋的生豬肉、蛛絲以及兩條繩索。當我們進入森林四處搜尋狂暴狼的蹤影時，果然，狼這種生物不會輕而易舉的被找到，而且我們也沒有遊俠。於是，我就按照瑞秋的計劃──把豬肉擠出來的鮮血，塗抹遍全身──我充當了誘餌。”
難怪，菲艾爾汀總算知道這三人為什麼身上如此不好聞了，尤其是麥斯厄斯利又髒又臭。
那時的麥斯厄斯利，不僅身材高大非常顯眼，而且全身血味，是絕佳的誘餌。
狂暴狼很快就會出現。
“瑞秋不是升到4級了嗎，能使用兩次2級法術。於是她備的第一個2級法術是奇巧繩技……理由是很有趣！”麥斯厄斯利雙手在半空中比劃了攀爬繩索的姿勢，“於是，他們仨全都順著直指天際的繩索爬了上去。大約也就七八米高吧，繩索頂端是一個異空間，可以藏身。”
瑞秋插話道：“不是可以藏身，是還可以阻隔嗅覺靈敏的狂暴狼察覺到我們三人藏在半空，而且我可以從異空間的小視窗裡窺視外面的情況。是很完美的。”
嗯嗯，
很完美。
麥斯厄斯利垂頭喪氣的繼續彙報：“接下來很順利。沒多久，四隻狂暴狼遠遠的現身了，死死盯著我看，大概把我當成負傷的野豬了吧。按照計劃，我狠狠的投出去了一發標槍！因為是突襲，一擊命中，造成第一只狂暴狼負傷。標槍插進了它肩頭。可能是距離太遠了，我錯過了一擊斃命的絕佳機會。”
“一聲狼嚎之後，四隻狂暴狼齊齊向我衝過來。”
“第二發標槍被它們躲開了。因為周圍樹木遮擋物太多，而且狂暴狼動作非常敏捷……”瑞秋插話道必須周圍有遮擋物才能成為蛛網術的支點啊！，麥斯厄斯利沒理她，“第三發我再次命中。因為距離很近了。不過因為它們持續奔跑中，很難瞄準，依然未能斃命。我當時心裡很穩，因為我可以隨時將標槍切換成長槍模式進行近戰。”
旁邊聽著的邁克爾深深的捂住了自己的臉。
瑞秋在後面模仿麥斯厄斯利當時驚惶失措的模樣。
“然後我很冷靜的抬頭喊道：是時候了！，於是瑞秋從異空間順著繩索往下爬，與此同時，施展了蛛網術。轉眼之間，我的前方甚至包括我自己腳下全都是密密麻麻錯綜複雜，既堅固又粘性的粗蛛網。撲過來的四隻狂暴狼，陸續困在了蛛網裡，其中一隻距離我特別近。當時我心想──再晚點，我就真成豬肉了。”
“這時，邁克爾縱身一躍，直接跳了下來──六七米，不至於摔死，但也不是安全距離。我們勇敢的邁克爾為了爭取時間，毅然直接跳。瑞秋對邁克爾使用了變巨他人。瞬間，邁克爾身高變成原來的兩倍，體重增至八倍。”
咚。
邁克爾直接砸死一隻負傷的狂暴狼。
八倍體重啊！
邁克爾巨大化之後，行動會略顯遲緩，所以在敵我不分的蛛網裡他才體現自己的優勢──臂展更長。麥斯厄斯利回憶著當時的情形：“能說是運氣不錯嗎？當時兩隻狂暴狼正巧停在了我、邁克爾附近。我的長槍和邁克爾變長的手臂正巧能勾到它們，但它們咬不到我們。當時狼類特有的哀嚎聲此起彼伏，完全是單方面的吊打。”
狂暴狼皮厚血也厚，被兩人吭哧吭哧打了好幾下也沒死，畢竟被蛛網纏住又不是完全定身，一再避開要害。
當時狀況特別，狼裹在蛛網裡，麥斯厄斯利和邁克爾也裹在蛛網裡，而且巨大化的效果很快就沒了。眼看邁克爾跟不遠處負傷盛怒的狂暴狼大眼對小眼，誰也夠不到對方，情急之下，比利也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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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當時直接跳到了第二只狂暴狼的背上，並且一刀刺穿了負傷猛獸的腦袋，幫了我。同時邁克爾也成功砍死了第三只狂暴狼。”
僅剩最後一隻，
“這時我驚訝的發現，剛才的狼嚎把第五只也引來了。它用難以想象的速度疾馳而來，打算支援自己的同伴，並且毫不遲疑的衝進了蛛網裡──這傢伙一躍，直接跳進了蠻接近中心區域的位置。從它現身到參戰，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因為力氣比人類大很多，
兩隻狂暴狼一次又一次的強行掙脫捆縛，一步又一步的向三個慘遭友傷捆縛的人類逼近。
屠殺馬上就要上演，只不過反過來了。
麥斯厄斯利，再度扔出標槍，擊傷對方，引得第五只狂暴狼改換目標，向著他逼近。低沉的怒吼，流淌的口水，癲狂的眼神，鋒利的牙齒。“當時我想的是──墓誌銘別寫被狼咬死，而要寫死於友傷。該死的魔法蛛網比預料的更結實，卻不夠結實，人類掙脫不開狼卻勉勉強強。”
菲艾爾汀的表情是愕然的，
海瑟薇的標槍是絕望的，
邁克爾的表情是不堪的，
瑞秋一點愧疚也沒有，滿臉我的戰術很完美。
瑞秋插話道：“只見我危急時刻一出手！1級法術燃燒之手轟轟的燒掉了前方的大片蛛絲，連同裹在兩隻狂暴狼身上的蛛絲一起點燃。熊熊的火焰隨著狼毛一起騰起，燒得它們發出了可憐小狗的慘叫聲，嗷嗷的。這次我有注意，沒有讓火焰蔓延到同伴身上！”
至此，黃金王冠全員無傷，而五隻狂暴狼死了三隻，另外兩隻各插著一根標槍，外加燒傷。
狼沒有打算放棄，
只不過轉換了目標。
因為瑞秋用了燃燒之手拉了仇恨，兩隻狂暴狼齊齊撲向她。困獸之鬥極其危險。
“我不慌不忙的解除蛛網術，把買來的第二根繩索，向前扔了出去，然後使用了1級法術活化繩索。當場絆倒第四只狂暴狼。”瑞秋露出了膨脹的表情，“那傻瓜越掙扎，就會捆得越緊，然後被趕過來的麥斯厄斯利連捅幾槍斃命。另一側的第五只被邁克爾舉盾擋住了，比利也進行著夾擊。既然爭取到了時間，我對它用了魔法飛彈補刀。”
嗯，嗯，菲艾爾汀睜大了雙眼問然後呢？
“沒死。明明已經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傷害……它的眼珠都因為頭骨凹陷而被擠了出來。現在想想，當時它可能是進入了憤怒狀態，暫時撐住了最後一口氣。”瑞秋低下了頭，“因為我已經把法術全部用完了，所以……”
菲艾爾汀終於知道，瑞秋臉頰深深的抓痕是怎麼來的了。
“比利飛身躍起，刺中了最後一隻狂暴狼的背後，才讓我免於受到重創。”
“呃？”
菲艾爾汀怔了怔，示意瑞秋繼續說。
無不遺憾的，瑞秋道出了誰才是比利慘被狂暴狼拖走的罪魁禍首：“我當時距離狂暴狼只有半米距離，我都能聞到它嘴裡噴出來的臭氣。我當時有點慌，於是把僅存的0級法術冷凍射線也丟了出去。”
冷凍射線威力很低，很低。
而且，狂暴狼的皮毛很厚，對寒冷的耐性不俗。這一發最後關頭的攻擊也毫無效果……不，效果還是有一點的：因為狂暴狼瘋狂的甩動身體企圖甩掉背後的比利，令射線打偏了，直接打在了比利握住短劍的手上！
凍上了！
比利瞬間懵逼，因為就算想鬆手也鬆不開了！
緊接著，繩索被狂暴狼盛怒之下用蠻力掙斷。混亂之際，一段繩子居然把比利牢牢綁在了狼背上！當時比利的表情目瞪口呆！
麥斯厄斯利高喊：“快解除法術效果！比利被綁住了！”
瑞秋高喊：“早就解除了！他被繩子綁住，不是被我啊！”
邁克爾高喊：“快殺了它，救下比利！”
豈料最後一隻狂暴狼突然轉身就逃！
它明明之前還發瘋似的胡亂抓撓撕咬，衝來撞去。大概是感到自己大限必至，狂暴狼毫無預兆的撒腿逃走，背上還拖著一個嗷嗷嗷高喊救我啊的比利。
狼的速度……
人的速度……
三人很快就在森林深處跟丟了比利的身影。找了好久，好久，才終於找到了比利。
第五只狂暴用盡了憤怒帶來的臨時生命，流光了血，最終在距離自己的巢穴不遠處咽了氣。但瑞秋他們沒在狼的旁邊發現比利的身影。
也許比利是在狂奔途中從狼背上跌落失去了意識，也許急著歸隊迷失在森林深處，也許已經被狼吞下肚。急得三人在四周不斷尋找比利的蹤影。
“是嘛……”菲艾爾汀記錄完了，放下筆，向著屍袋默哀，“可憐的比利，他是個優秀且勇敢的冒險者。”
你也向著比利默哀，
還有海瑟薇、勞米，以及麥斯厄斯利、邁克爾、朱麗安。在場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死者為大。
“是挺可憐的……哎呦，姐姐你輕點！”瑞秋推開朱麗安系繃帶的手，笑道，“比利那小子真是活該。憑什麼他就能受到小狼崽的喜愛，我卻非要被撓破相？魅力的敗北，女人的恥辱。”
哈？
什麼小狼崽？
“確定不會留疤對吧？”瑞秋捂著自己的受傷的臉，心不在焉的對你說道，“比利在狂暴狼的巢穴裡發現了兩隻小狼崽，還被認成了媽媽。大概是因為他趴在兩隻狂暴狼的背後，時間也久，沾滿了氣味吧。等我們找到那小子時，正在被小狼崽們舔得哈哈大笑。我嫉妒，我羨慕，我也去抱小狼崽，於是破相了。然後我就沮喪了。”
嘖的一聲，瑞秋很憤惱。
“你給我等一下！”海瑟薇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屍袋問道，“這不是比利？”
“不是啊。”
“那比利為什麼不跟著一起回來？”
“他活該。抱著狂暴狼的幼崽，被幾個衛兵攔住了盤問不停。我生氣，就帶著他倆先來公會報到了。這個屍袋裡裝的是……嗯……叫啥來著？秘法商人的屍體。”
菲艾爾汀立刻開啟屍袋，發現裡面躺著一個人形的生物。乍看就像個藍色小號巨人，瘦高。死亡不久，但已經咬爛了，所以看起來屍袋看起來和比利的身高差不多。
非常罕見的神秘、強大、無敵意的種族。
你這樣耍我們真的合適嗎菲艾爾汀扶額喃喃道。
默默的，
海瑟薇站起身，
走到櫃檯前，揮筆寫了一張大紙禁止使用屍袋，然後貼到了大廳最顯眼的位置。她長長嘆了一口氣，摘掉眼睛，不斷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此時，黃金王冠的比利懷抱著兩隻小狼崽走進大廳，興高采烈的問道：“大家好啊！怎麼了，氣氛如此沉重，是誰掛了嗎？哈哈哈。”
因為黃金王冠沒有遊俠或德魯伊，也缺乏飼養狂暴狼幼崽的知識、精力，所以轉交給公會處理。
你打算怎麼做？
a，轉贈其他小隊。最近新進不少遊俠，甚至還有德魯伊。
b，賣給市場。
c，賣給守衛隊。
d，賣給議政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