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匆匆趕到一樓的時候, 望著那扇半開著的門, 他們遲疑了一秒鐘後,大著膽子將其推開。
儘管已經有的心裡準備, 但葛京磊他們還是被裡面慘烈的場景駭住了。哪怕有穆螢在身邊,四人還是感覺到了一陣陰森的涼氣自腳底升起。
小小的衛生間裡堆積著厚厚的灰塵,整個房間裡面,除了青年身上飛濺出來的鮮血之外,剩下的就是觸目驚心的拖行的痕跡。
看的出來, 在死亡之前, 江文義經過了怎樣的掙扎。
無論是地板也好,還是洗手池上方的鏡子也好, 上面佈滿了青年的血手印。有的連貫, 有的斷續,看著要多慘烈有多慘烈。
郭學棟和另外一個青年哪兒見過這樣的陣仗, 大腦一陣眩暈, 他們只覺得胃部個跟著翻騰了起來。
最終,還是葛京磊和孫笑兩人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將倒地的江文義翻過來,在接觸到對方佈滿血絲的暴突的眼珠時, 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葛京磊顫著手,然後摸了摸他的大動脈。
一動不動,和師父說的一樣,果然是被那只厲鬼給殺死了。
等穆螢慢慢吞吞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新收的小徒弟如喪考妣的表情, 再看一旁的孫笑,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個尚未收拾好心情的青年,現在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除了悲傷,深深的愧疚也讓他們窒息。
“……先別著急掉眼淚了,正主馬上就要到了。”隨意的打量了一下江文義的慘狀,穆螢道。
正、正主?
那不就是傳說中的黑無常和白無常麼?
四人齊刷刷的抬起頭,目光對準門口的位置,隔著窗戶,只見庭院裡先是出現了一個像是眼睛一樣的黑洞,沒一會兒,他們就看到了和傳說中一般無二的兩個鬼差。
一黑一白,兩人手上具都拿著哭喪棒。
謝必安:“……”
範無救:“……”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面前這群人類能看見他們哥兒倆的樣子。
見四人的目光隨著自己的移動而移動,很快謝必安和範無救就肯定了這個想法。緩緩站定,在葛京磊等人忐忑的目光中,他們轉過頭來:“你們之中,有修道者?”
隨著葛京磊四人視線的轉移,穆螢也終於走到了謝必安和範無救的面前。
下意識的出手試探了一番,見各自的魂力在接觸到穆螢身上時,瞬間就如冰雪一般消融了,謝必安和範無救都有些驚疑不定。
雖然這世界上能敵的過他們哥兒倆的不在少數,但也並不像大白菜那樣氾濫。
面前這位,怕是不簡單。
僵硬的臉上稍稍動容,但卻更顯得陰惻惻,謝必安上前一步,道:“這位大人在此等候我們二位,難道是有什麼指教?”
黑白無常沒當鬼差之前是古代人,說話的時候難免顯得文鄒鄒的。
瞥了一眼小徒弟眼角掛著的淚痕,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謝必安的話,沉吟片刻,穆螢冷不丁問了一句:“你怎麼想?”
“我?”人死都死了,他還能怎麼想?葛京磊苦笑:“我沒什麼想法,我只想讓事情快點結束,然後用餘生向他家人贖罪。”
“八十年時間有點長。”不贊同的搖頭,穆螢道:“你還要專心修煉。”
“可江文義的事,我有責任啊。只有這樣,我的良心才會好受一些。”葛京磊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眉頭輕蹙,穆螢有些不解:“既然這樣,那就讓他好好活著不就好了。”
“我也想,但這已經不可能了……”痛苦的閉上眼睛,葛京磊喃喃。
下一秒,他又聽到了師父的聲音,只是這次不再是對著他,而是對謝必安和範無救:“能麻煩你們帶我入地府麼?”
猛地抬頭,葛京磊愣住。
“我想讓這個叫江文義的青年還陽。”她緩緩道。
不是懇求,更不是商量,是她想。儘管女聲溫軟婉轉,但內容卻是極盡霸道。
葛京磊四人:“!”
臥槽!
呆呆的望著她,最終,還是對地府以及黑白無常的畏懼佔據了上風,三步兩步走上前,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葛京磊一邊儘量壓低了聲音:“師父,你客氣點。”
儘管穆螢之前小小的露了一手,但她在葛京磊眼中,還只是個人類而已。再厲害,她也不可能厲害的過整個地府。
“我心裡有數。”見穆螢不為所動,再顧不得江文義的事了,葛京磊差點沒急死。
深吸了一口氣,他飛快的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那個……我師父不是故意的,您二位可千萬別在意啊……”
萬萬沒想到這位看起來非常厲害的大佬竟然這麼大膽,吞了吞口水,孫笑也強撐著對鬼神的畏懼,幫著說了兩句話。
從來不跟活人打交道,更不同普通人交流的謝必安和範無救理都沒理。
見穆螢沒有要反悔的意思,輕輕一勾,將江文義的魂魄勾出,他們異口同聲道:“那就跟我們走吧。”
微微頷首,葛京磊他們既然喜歡來陰宅探險,那必然是對鬼神和地府的事心生嚮往,斟酌片刻,穆螢異常體貼的問了四個青年一聲:“你們要去麼?”
活人去地府,那不就死了嗎?
郭學棟和另外一個青年聞言,頓時把頭搖的向撥浪鼓似的。
“你們呢?”完全尊重他們的意見,穆螢又看向自己的徒弟和他的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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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進去了百分之九十九出不來,但說到底,師父還是為了自己。
抱著必死的決心,葛京磊點了點頭,舔了舔乾燥的下唇,他伸手捅了捅旁邊的人:“該你表態了,機會難得,一輩子也就這一兩次。”
本來打算裝死的孫笑:“……”
看了看穆螢,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幾秒鐘後,可能真的是上頭了,他竟然也神使鬼差的點了點頭。
哭喪棒一劃,之前宛若人眼的黑洞再次出現,等兩鬼三人一道離開之後,黑洞瞬間消失。
望著空空如也的庭院,好半晌,郭學棟他們近乎虛脫的坐到了地上。
與外面的世界完全相反,僅僅是入口,便顯得異常黑暗和陰冷。
葛京磊和孫笑踏足其間的時候,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穆螢見狀,微微抬起手來。一道治癒一般的綠光閃過,兩個青年身上寒意褪去,渾身都變得暖洋洋的。
範無救和謝必安僵硬的臉有一瞬間的變化,但隨即,他們就恢復如常了。
渡陰澗、走彼岸、路過三生石、腳踏奈何橋,短短十幾分鍾的經歷,讓葛京磊和孫笑恨不得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但很快,他們就沒有功夫在意這些了。
望著幾十米高、莊嚴肅穆的宮殿,再看支撐宮殿的,起碼三人合抱才能勉強圈起來的柱子,兩個人類青年頓時被其中透露出來的厚重的威嚴和煞氣所懾,他們呆立當場,久久難以掙脫出來。
“回神了。”輕輕喚了一聲之後,穆螢就率先走了進去。
柱子上盤纏鎮壓的鬼神無聲的咆哮,每一個起碼有幾十個成年人捆起來那麼大,不敢耽擱,生怕被生吞了,葛京磊和孫笑像只幼鳥一般,緊緊跟在她身後。
無數年間過去了,神魔凋零,就連地府也沒有逃過末法浩劫。北陰酆都大帝、五方鬼帝盡數消亡,如今整個陰曹地府歸十殿閻羅掌管。
而現在這一甲子,是楚江王在值班。
謝必安和範無救粗略的解釋了幾句之後就走了,好半晌,御案上坐著的楚江王才抬頭:“聽說你想讓已死之人重返陽間?”
“對。”穆螢點頭。
“大膽!”楚江王不怒自威:“你可知道,死人還陽乃大忌!”
“……”這話騙騙別人也就算了,根本糊弄不了穆螢。
這幾萬年裡,不知道有多少大能前來,又鬧了多少次了。當年某石頭變成的猴子,把整個陰曹地府攪和的天翻地覆,因著猴子深厚的背景,最後不也屁事兒沒有?
上古諸神誕生的時候,地府和天庭甚至都不存在。
讓區區一個人類還陽,在穆螢眼中不過是芝麻綠豆大小的事。除了稍微麻煩一點,其他都不成問題。
因為顧及了地府的顏面,猶豫片刻,她並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
見穆螢久久不語,以為她這是心裡生了畏懼,楚江王大袖一揮,道:“念你是觸犯,速速退去,本王或可既往不咎!”
穆螢是不在意御案上坐著、頭戴十二旒冠冕的王者,但葛京磊和孫笑卻不能不在意。作為普通的凡人,他們對十殿閻羅的畏懼,是拓印在骨子裡的。
強忍著跪地拜服的念頭,他們動作輕之又輕的扯了扯穆螢的衣袖。偷摸看了上面端坐著的楚江王,兩人戰戰兢兢的開口:“要、要不……這事兒還是算了吧?”
真不是他們慫,隨便換個人來,他們也生不出反抗的勇氣啊。
迎著兩人可憐巴巴的目光,知道他們的擔憂,穆螢的態度越發和緩。不想用武力解決這點小麻煩,想了想,將厲鬼化作的魂珠拿出,她道:“並非我不講道理,一定要壞了你們的規矩。”
“只是那人被厲鬼殘殺,這本就是你們的過失。我要帶他走,也是理所應當。”
……她說的,的確沒錯。
死去的人沒能及時帶回地府,然後鬼魂變成厲鬼,最後造成厲鬼傷人確實是地府看管不力。
其實這種事以前也時有發生,只是沒誰敢過問罷了。頓了頓,楚江王沉聲道:“報上名來,我可以安排讓他下輩子投個好胎,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不必。”穆螢搖頭。
“此間事此間了,下輩子的事過於虛無縹緲。”
“你休要得寸進尺!”見她這麼執著,許多年沒有被忤逆過的楚江王大怒。
見周圍陰兵紛紛戒備起來,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葛京磊和孫笑恨不能當場昏過去。
就在大戰一觸即發的當口,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似龍非龍、似虎非虎、似獅非獅、似麒麟非麒麟的瑞獸匆匆趕來。
原先終日在地藏王菩薩經案下伏著的通靈神獸諦聽,已經沉睡了千年之久,沒想到,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人間傳說都知道地府最厲害的是地藏王菩薩,而非閻王爺,菩薩座下的諦聽神獸更是非凡。
絲毫不敢怠慢,楚江王匆忙起身:“諦聽大人。”
顧不得理會他,見穆螢如今化做了人身,於是諦聽也跟著變成了一個身著長衫的青年。行了一禮,他眉眼儒雅謙遜:“大人。”
被無視的楚江王:“?”
大腦瞬間停止運作的葛京磊和孫笑:“?????”
作者有話要說: 某石猴:管老子屁事!
穆螢:……我隨便說說的。
嗚嗚嗚嗚!童年男神!猴哥!我不是故意黑你的!
還有文章裡面出現的所有神仙,請務必原諒我一通瞎吹,這真的是生活所迫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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