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想獨善其身門都沒有

長孫耕一臉糾結,原本他是非常害怕的,楊天保彷彿是一柄懸在他頭上的劍。

可是,當真相被揭開的那一刻,他反而不怕了。

天塌下來壓大家,他只是一個倉吏,從九品,已經沒有比他更小的官了,再小只能算吏。

長孫耕一臉兇狠的瞪著楊天保道:“事就這麼個事,你看著辦吧!”

這是十六座軍銜倉庫的唯一一座,位於皇城內,雖然號稱左衛倉,其實並非傳供左衛軍,而是左右衛以及元隨禁軍的換裝工作。這些軍械,其實應該歸十六衛管,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劃歸萬年縣管理。

看著長孫耕有恃無恐的樣子,楊天保微微一愣:“怎麼還想殺人滅口?”

長孫耕冷笑道:“楊兵佐,做人要識實務,為了區區六七十貫的俸祿,把命丟了值不值!”

唐朝官員的俸祿一般由祿米、人力、職田、月雜給、常規實物待遇和特殊實物待遇幾部分組成。

以楊天保這個級別的官員相當於北京東城區武裝部長,正處級官員為例,每年祿米七十五石,職田三百五十畝,雜役四人,每日發常食料四盤細米一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一升四合,酒六兩半,羊肉四兩,醬一合,醋一合,瓜一顆,鹽、豉、蔥、姜、葵、韭之類各有差。

共計大概約合每月五千三百文每日可享受免費工作午餐,每年元正冬至各賜絹一匹、金銀器、雜彩不等包括夫人,依據品級國家配發至少五種不同場合的服裝包括全套衣帽鞋帶配飾本人或祖父母、父母亡故,給營墓夫十二人役使十天,按品級配給喪葬所需一應器物,贈絹、布、綿等,粟百石。遇有特殊情況,還有賞賜。

一般官吏每三年考核一次,業績突出者可加俸祿,反之則減扣。

如果折算成人民幣的話,他的年收入約合二十七萬。這個數字其實真不高,他一年的收入僅相當宋朝同等官員的一個月的俸祿。

楊天保淡淡的笑道:“你威脅我?”

長孫耕笑而不語,隨著他的手一揮。倉外進來十數名精悍的武卒拿著兵刃將楊天保包圍起來。

長孫耕道:“擅殺上官這個罪名不小,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從武德元年到現在,萬年縣換了九任司兵參軍,知道什麼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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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保一愣,像司兵參軍這樣的官職,一任就是三年,唐朝立國才十三年,最多可以換四任司兵參軍,當然不排除司兵參軍可以升職,不滿任期可以升調,但是九任司兵參軍卻有點誇張了。

望著這十幾名武卒,楊天保一點兒也不在意,他拿著橫刀,指著長孫耕道:“你一個從九品的小官,想來也不是長孫氏什麼重要的人物,我的身份相信你也知道,不要以為長孫皇后可以護得住你”

長孫耕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長孫皇后是長孫皇后,她肯定不會知法犯法,更何況我只是一個小嘍嘍,長孫這個姓氏,還是家父追隨長孫大將軍賜的,我本姓胡我自然惹不起弘農楊氏觀國公府的三公子!”

楊天保道:“知道就好!”

長孫耕撇撇嘴不以為然的道:“就算齊國公長孫無忌趙國公是後來封爵也不能擅自殺害觀國公府的三公子只不過呢可以有意外啊!”

楊天保假裝不知,故意裝作疑惑的問道:“什麼意外?”

長孫耕不假思索的道:“鄭彪子”

那名紅臉的悍卒點點頭道:“卑下在!”

長孫耕道:“鄭彪子有一個妹妹,被我強納為妾,被我凌辱而死,他非常不忿,藉故尋仇,無意間錯殺觀國公府的三公子他自知難逃一死,以狀自首!”

鄭彪子一臉糾結。

長孫耕接著笑道:“鄭彪子,你與你的兒子剛剛滿三歲,位於魏州老家,放心吧,他們以後無憂,你只要不亂說話,我和我身後的貴人,會保他一個前程!”

鄭彪子重重的點點頭道:“妥了!”

“啪啪啪”

楊天保還刀入鞘,伸手鼓起掌來:“精彩,精彩真是精彩!那麼,你們怎麼還不動手?”

長孫耕接著一臉苦笑道:“當然,這個結局,對於一般人有用,對於觀國公府肯定沒有用,再完美的證據,只能騙騙無知小兒,肯定瞞不住關西第一豪門,由我們給三公子償命,想來也可以糊弄過去”

楊天保一臉冷笑道:“命只有一條,死了可沒有了,你們只是棋子,永遠上不了檯面,你敢拼命,敢捨得一身刮,不過,我敢保證,你們全部斷子絕孫,一個不留,如果楊氏的人這麼好殺,早就沒有我們楊氏什麼事了!”

“楊兵佐,咱們打個商量!”長孫耕笑道:“你也是明白人,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皇宮,丟了三萬多柄橫刀,四千七百張弩,還有一萬六七千支矛、三千餘套鐵甲,這麼一大批東西,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出去?”

楊天保微微一愣,他說的倒是實情,這麼一批裝備,用馬車運輸,至少也有數百輛車,如果說一兩柄橫刀或者幾柄戈矛,偷出去還有點可能,這麼多軍械,想偷運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一系列蛀蟲身後的能量驚人。

就像玄武門之變,李世民可以把秦王府護軍偷偷的弄進玄武門內,依靠的絕對不是一個常何,常何只是玄武門屯衛中郎將,正四品武官,而且他只能擋一班,另外他甚至無法確定他何時當值。

就算他當時伏擊李建成成功,李淵要想隔絕李世民其實非常容易,最顯而易見的是當時左衛大將軍劉弘基與李世民達成了協議,背叛了李淵?左右衛三萬元隨禁軍集體裝聾作啞。

楊天保浮想聯翩的時候,長孫耕笑道:“怎麼樣?楊兵佐,知道怕了嗎?只要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該有你的好處,一文都不會少!”

楊天保彷彿真的認命了,直接說道:“能把這些軍械運出皇城,背景肯定不一般,這樣的人我也惹不起!”

“知道就好!”

長孫耕道:“千里做官只為財,楊天保的身份在那裡放著,你的好處,不用問肯定不會少,如果楊兵佐害怕承擔責任,大可利用你身後的人,把你調出這個坑,我們還會給你奉上一筆豐厚的封口費,放心吧,只要沒瘋,沒有人願意與弘農楊氏為敵!”

“不對”

楊天保疑惑的說道:“你說的不對!”

假象是主觀認為的,事實是客觀存在的。

舉個例子,假如你面前有個坑,你閉上眼睛,看不到了,認為它不存在,這就是假象。

如果你還往前走,掉下去了,說明這個坑是客觀存在的,這就是事實。

現在這個倉庫的貓膩已經出來了,這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楊天保思來想去,感覺問題沒有那麼複雜,左衛倉位於皇宮之內,運輸肯定不便,上下打點倒是可以,關鍵是李世民上臺以後,已經將左武衛大將軍換成了秦瓊。

以秦瓊的為人,他絕對不會與這些蛀蟲助紂為虐。

那麼這些裝備是如何運出去的?

突然,楊天保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矛柄上面,這些矛柄全部都是用鋸鋸斷的,而倉庫內卻沒有一絲鋸末。

只要是鋸末,由於飛揚性大,特別是這些地磚縫隙裡,肯定會遺留一部分,可是些地磚縫隙清清楚楚,沒有一絲鋸末的殘留。

楊天保突然笑了:“差點被你們騙了,我知道你們怎麼把這些軍械運出去了!”

“哦!怎麼運出去的?”長孫耕冷冷的笑道:“我倒想聽聽楊兵佐有什麼高見!”

“你們根本就沒有把這些軍械運出去!”楊天保指著滿倉庫的軍械道:“你們只是買通了點檢的小吏,每次入庫,其實都是虛數,真正的軍械早已賣掉了,我說的對吧?”

“本想留你一命,你知道的太多了!”

長孫耕的臉色一變,他朝著鄭彪子喊道:“動手!”

就在這時,楊天保搶先一步,拔出鑌鐵橫刀,朝著長孫耕撲來。

鄭彪子揚刀劈向楊天保,只是他的身子猛然一震,一口鮮血噴出來,他茫然的低頭一看,他的胸前探出一隻一尺餘長的槊刃,槊刃上正潺潺的流著鮮血。

楊天保一把抓住長孫耕,將橫刀橫在他脖頸上:“就你們這群歪瓜梨棗,還想辦我?”

此時,單道真揮舞著刀槊,指東打擊,將十數名悍卒打得人仰馬翻。

楊天保朝著單道真道:“謝了!”

長孫耕臉色白紙。

一大隊元隨禁軍蜂擁而入,將這些悍卒紛紛捆綁起來。

真相和假象其實只是一層窗戶紙,楊天保敢捅這層窗戶紙,自然不會被戴胄白白利用,他肯定也拖戴胄下水。

他想獨善其身,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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