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隨著楊天保的喝斥聲響起,周圍擔任境界任務的部曲,馬上刀出鞘,箭上弦,如臨大敵。

眾部曲呈戰鬥隊形,迅速朝著嘆惜聲音方向包抄而去。

直到此時,楊天保這才發現這座普通墳塋之間,還有一個類似於地窩子之類的洞穴,洞口很小,而且洞口長滿雜草,他發出嘆息之聲,這才讓楊天保發現。

從這個洞穴裡,鑽出一名衣衫襤褸,頭髮和鬍子如同雜草一般凌亂的男子。

楊天保望著這名陌生的男子喝問道:“你是誰?”

陌生男子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李婉寧望著陌生男子打量了片刻,突然問道:“你是……馮將軍??”

“想不到公主殿下還認得某!”馮將軍的鼻子用力的嗅嗅,突然興奮的問道:“有酒嗎?”

面對楊天保一百多名虎視眈眈的部曲,李將軍旁若無人,徑直走到李婉寧準備的貢品前,四下翻騰起來。

“大膽,這是太子殿下準備的貢品,爾敢!”楊天保板著臉喝斥道。

馮將軍輕輕笑了笑:“某代主上謝過楊將軍,主上許久不曾飲酒,想必早已飢渴難捱了,多謝楊將軍!”

看著楊天保生氣,李婉寧指著馮將軍向楊天保介紹到道:“他是大哥的人,我認識!”

姓馮,李建成的人!!

楊天保這才恍然大悟,眼前的男子居然是李建成太子手下的將軍,他非常忠誠。

李建成被殺後,他率領軍隊進攻玄武門,為李建成報仇,但是李建成當時已經死了,士兵們士氣低落,所以他被打敗了。李世民銘記他的忠誠,赦免了他的罪。

然而,馮立並沒有像韋挺、王珪一樣,隨著李建成敗亡,他們都效力了李世民,這也沒有辦法,他們不是一個人,而是身後有一個龐大的家族。

京兆韋氏、太原王氏,不允許他們為李建成守節。

透過與馮立的聊天,楊天保瞭解到了一些歷史書上不曾記錄的細節問題。

這就是楊文幹之亂。

對於楊文幹事件,正史(具體而言,就是《舊唐書》和《新唐書》)當中是這樣描述的:太子李建成屢次謀害秦王李世民不成,氣急敗壞的他終於決定鋌而走險。武德七年六月,他趁李淵帶著世民和元吉去仁智宮避暑的機會,勾結自己的死黨慶州都督楊文幹,讓楊文幹為自己招募驍勇,陰謀發動政變。

結果,負責送盔甲給楊文幹的爾朱煥和橋公山在極端的恐懼之下,主動向李淵報告了這件事情。又氣又怕的李淵趕忙召李建成覲見,陰謀敗露的李建成只得前來認錯。

與此同時,李淵也派遣使者宇文穎下詔給楊文幹,召其覲見。楊文幹見事情敗露,便發動了蓄謀已久的兵變。為了平息暴亂,李淵允諾,只要李世民平息了叛亂,未來的太子之位就是他的。後來,楊文幹兵敗被殺。可是,在太子黨徒的矇蔽之下,昏聵的李淵又一次忽悠了李世民,寬宥了膽大妄為的李建成。

馮立卻說,楊文幹原本是李建成的宿衛與韋挺分別擔任太子左右衛率,後來,李建成舉薦他成為慶州都督。負責在慶州方向抵擋突厥人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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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幹在與突厥對戰過程中,中了梁師都的詭計,輕敵大意,吃了一場敗仗,按照律法,這是要嚴懲的,李建成念其沒有功勞也有功勞,挪用東宮甲冑,幫助楊文幹補充損失的甲冑,再補齊兵員,從而掩蓋這場戰敗的事情。

可惜,這件事最終被李世民知道,於是李世民就將計就計,先用此事誣告李建成造反,並且用收買的宇文穎,私下向楊文幹告密。

聲稱李建成已經被李淵緝拿下獄,若救李建成,唯一的辦法就是起兵造反,攻打虛不設防仁智宮。

由於慶州都督府距離仁智宮所在的玉華山,只有四百餘裡,對於騎兵而言,就是一個晝夜的輕裝突襲。

也不知道宇文穎如何向楊文幹蠱惑的,總之,這個二貨聽信了宇文穎的謊言,真正起兵造反,結果就正中李世民的下懷。

當然,李淵並不像歷史書上記載的那樣昏庸無能,他洞察了李世民的陰謀,這件事卻輕拿輕放,並沒有嚴厲的處罰李建成,反而將李建成身邊的韋挺、王珪被流放,同時,被流放的還有李世民身邊的杜淹。

也就說,李世民用杜淹一個人,換了李建成失去了兩名得力助手。特別是韋挺,他年輕時和李建成十分的交好。唐朝建立後,他也在李建成手下工作,兩者之間的關係很好,經常密謀討論事。

關鍵是韋挺出身京兆韋氏,藉助韋氏的力量,他在李建成身邊,絕對不是一個右衛率這麼簡單。如果不是楊文幹事件的延續,李建成身邊的親信調走的調走,離開的離開,李世民就算發動玄武門,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之數。

因為馮立當時並沒有和李建成一起進攻,沒有跟在奮戰的玄武門,所以馮立在事後,非常自責,以洞穴為居,替李建成守陵了七年之久。

李婉寧跪在李建成的墓碑前,嚶嚶而哭,訴說著什麼

楊天保並沒有打擾她,而是拿著一罈子酒,與馮立對坐在一起。

馮立一邊狼吞虎嚥的吃著菜餚,楊天保府上的菜餚,自然是極好的,甚至比皇宮的御膳房還要好。

馮立吃得非常開心。

楊天保望著馮立道:“馮將軍有何打算?”

馮立道:“我能有什麼打算,過一天算一天。”

楊天保還想再勸。

馮立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我拒絕了李世民,若是投奔你,你覺得他會怎麼做?楊氏也不是萬能的,一旦他翻臉……”

楊天保笑了笑道:“無妨,無妨,凌敬都在長安科技學院,你去也可以一展所長!”

馮立搖搖頭道:“不用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我寧願乞討,也不食李世民的俸祿,跟著你,與跟著他,有什麼區別!”

馮立望著李婉寧道:“好好對她,她是一個苦命人!”

接著,馮立起身道:”你能找到這裡,其他人一樣也能,這裡已經不是安靜之所,我要走了!”

馮立走了,走得非常瀟灑。

這可苦了楊天保,楊天保守著哭成淚人的李婉寧,李婉寧彷彿在說一個漫長的故事,從小時候的一點一滴,向李建成訴說著。

天色慢慢黑了,李婉寧在李建成的墓前燒了很多紙和貢品,然後趁著夜色到來,開始啟程。

就在楊天保帶著李婉寧走後,這座原來荒廢許久的墳塋前又出現數十人,為首的正是漢王李元昌。

李元昌指揮著身邊的僕從,眾僕從從馬上搬下來一塊墓,並且將李建成原來的墓碑移走,放在馬車上,隨後換下一塊新墓碑。

墓碑立好,只見上面鐫刻著“大唐已故神功聖德文武皇帝墓誌。”

李元昌望著這個墓誌,一臉得意的道:“大哥,我可沒有虧待你啊!”

眾僕從拿著工具,開始整個陵墓,按照皇帝的規格,給李建成整修了陵基、祭臺、拜庭、陵坪、陵塘、陵背、陵嘴、陵門口和前倉後庫等部分。

當然,這些都是簡陋的,如果是真正的皇帝陵墓,需要數萬人費時幾年或者幾十年,李元昌身邊的僕從,只是簡單的弄出一個大致的輪廓。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僭越。

李承乾原本曾想讓李世民跟著他一起去畢原,看看李元昌到底給楊天保挖了一個什麼坑,可惜,李世民公務繁忙,並沒有同意。

無奈之下,他只要利用了他的老師孔穎達。

為此,他不惜連夜背書,把孔穎達糊弄過去。李承乾提出秋收將近,作為大唐太子,理應深入民間,體會民間疾苦。

孔穎達雖然感覺李承乾像變了一個人,可是,他卻提不出反對的理由。

於是,東宮臣屬,連同李承乾浩浩蕩蕩數百人出行,一路沿著官道向畢原方向前進。

為了吸引眾屬官參加李建成墓,李承乾還玩了一個小花招,他假意讓他的車駕受驚,失控的駿馬拉著馬車,一路直接朝著墓地方向疾奔。

抵達墓地,眾東宮臣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這個嶄新的墓碑吸引過去。

孔穎達直感覺熱血上腦,他捂著胸口喘不上氣來。

現在人看到“大唐已故神功聖德文武皇帝墓誌”十四個字的墓誌,可能感覺沒有什麼,然而在這個禮法大過天的時代,這個問題就大了。

這是政治正確。

當身在太極宮太極殿內的李世民看到這外墓碑的時候,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神功聖德文武皇帝……這些賊人,無恥之尤!”

中書舍人岑文本喃喃:“文武昭昭,為宸佐命!”

李世民的臉色由白變紅,身體也搖搖欲墜。

岑文本道:“陛下,這是賊人私諡,文字上的把戲,當不得真!”

李世民冷聲喝道:“公然建廟,以奉賊逆神主,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滿朝文武臉色大變,特別是魏徵,心中更是駭然。

魏徵急忙站出來道:“陛下,臣有話說!”

李世民指著魏徵:“你閉嘴,來人,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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